生命是什么?
有人曾说生命是从小到老、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也有人说生命是生老病死的一种经历,还有人说生命只是一个人记忆的连贯、意识的组合,一个人没了记忆、没了意识,那么这个人就等于没了生命。
如果真是如此,李仲飞便比仝欣少了一昼夜的生命,因为弱水居酒宴之后的一天一夜,对仝欣来讲是十二个时辰,而对于李仲飞自己,却仅仅只是眼睑的一闭一合。
经过漫长的昏迷,李仲飞终于醒了。
当他合上眼睑的那一刻,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所以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环视左右,入目虽然一片漆黑,不过从身子底下传来的感觉,使他确信这里并不是一间牢房,因为牢房中不可能有宽敞的睡床,更不可能有柔软的被褥。
“还好,看来我的身份没有暴露,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李仲飞长长松了口气。
再次合上双眼,他开始仔细回忆昏迷前的种种……
仝欣偷偷赠药,宁夏银壶斟酒,以及意识模糊时出现的那个声音。
“老天!宁夏给我倒的酒中必定有毒!”李仲飞越想越心惊,不觉浑身打了个冷战,赶忙催动丹田之气,想检查一下经脉是否受损。
他这一动不要紧,却发觉四肢无力,丹田内的真气也变得若有若无。
“混蛋,他们对我作了什么?我的内力竟然不见了!”李仲飞惊得肝胆欲裂,挣扎着就想翻身坐起。
无意中,他的手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身边竟一直蜷缩着一个人。借着透入窗内的微弱月光,他只能确定对方是个女子。
女子斜靠床沿,身子侧卧、玉臂环抱,紧紧偎依在李仲飞的怀里,小脸更是贴在了李仲飞的胸口,鼻息均匀,已然沉沉睡去。
“是欣儿吗?”抚摸着女子的秀发,李仲飞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仿佛感受到李仲飞的轻柔,女子嘤咛一声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看见李仲飞正盯着自己,顿时惊喜道:“小风哥哥,你终于醒啦?”
李仲飞奇道:“终于?我昏迷了很久吗?”
仝欣点点头道:“差不多一天一夜了。”
“你一直在守着我?”李仲飞的手滑过仝欣的俏脸,在香肩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累坏了吧?”
“欣儿不累。”仝欣飞起一片红云,忙捋捋鬓角的乱发,坐直了身子,却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她娇羞的小脸之上布满了疲倦,李仲飞轻叹道:“你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小风哥哥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仝欣没想到李仲飞竟如此坦然自若,美目中满是惊诧。
“想,但是于心不忍。”李仲飞苦笑道,“纵有一肚子疑惑,怎忍心令你太过疲惫?”
“谢谢小风哥哥,不但不怪欣儿,还处处为欣儿着想。”仝欣垂首低泣道,“都是欣儿的错,几乎让小风哥哥丢了性命。”
“怎么能怪你呢?”李仲飞笑道,“你既然不想歇息,便陪我说说话吧。”
“好啊,欣儿去倒杯水。”仝欣刚想起身,小手却被李仲飞抓住,只得作罢,将盖在李仲飞身上的锦被向上拽了拽。
李仲飞与仝欣十指交错,缓缓道:“你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吧?”
仝欣点点头,忙又摇头道:“可是欣儿没有料到药性竟然如此猛烈,当时见你口鼻流血,欣儿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仲飞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银壶中的酒有毒?你让我提前服下的是解药?”
“酒里不是毒药,”仝欣小心翼翼地瞅着李仲飞的脸色,小声道,“是加了一种幻药,可以使人在无意识中听从别人的指示,说出自己的秘密。”
“原来这样,”李仲飞故意叹了口气,黯然道,“为什么要给我下药?是不是不相信我?”
“欣儿当然相信小风哥哥,”仝欣以为李仲飞生气,情急之下,竟趴在李仲飞的怀里低泣起来,“欣儿偷偷给你解药便是相信你,不过你也不要怪宁姐姐,她也是没有办法。”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们。”李仲飞不由暗暗心惊,那幻药的药性竟然如此厉害,自己事先服下解药仍差点着了道,如果没有那颗药丸,现在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吧。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仝欣又以为他心结难开,忙又解释道:“中原武林从未放弃过剿灭五毒教,不断派来奸细刺客,甚至有不少奸细像小风哥哥一样自称是五毒后人。宁姐姐如果不用这种办法,我们恐怕早已被那些所谓的正派大侠屠杀殆尽了。”
“这下我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李仲飞强笑道。因为心里后怕,他笑的极其不自然,好在他昏迷方醒,仝欣还以为他仍不舒服。
拭去腮边泪痕,仝欣转身从桌上取过一碗汤药:“小风哥哥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喝下汤药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这句话正说中李仲飞心思,李仲飞笑了笑伸手去接药碗,却听仝欣又道:“小风哥哥可能想不到吧?那个徐二公子竟然是个奸细,而且正是被宁姐姐用幻药审问出来的。”
“什么?”李仲飞浑身巨震,去接药碗的手也不觉停在了半途。
“对啊,”仝欣端着药碗坐在李仲飞身边,亲自将汤药喂他喝下,才起身道:“小风哥哥稍等,欣儿去喊宁姐姐。宁姐姐吩咐了,说无论什么时辰,只要你醒来就必须立刻通知她。”
“哦,你去吧。”李仲飞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里却又开始害怕:“商胜被识破了,他会不会把我供出来?幻药那么厉害,如果宁夏问他认不认识我,他一定会如实回答的,我该怎么办?”
李仲飞越想越乱,打算溜出去打探一下,可他现在仍然四肢乏力,丹田中也聚集不起丝毫内力。无奈之下,他只得长叹一声,专心静待功力恢复。
仝欣离开房间后再也没有回来,宁夏也没有来,直到第二天天色放亮,才等来一个水旗弟子。
那弟子将几件衣服放在李仲飞的床头便转身出去了,透过晨光,李仲飞看见那弟子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门外等候,想必还有事要说。
将衣物穿好,李仲飞长长伸个懒腰,推开了房门。
果然,那弟子说宁夏正在厅堂相候,请他即刻过去。
打发走水旗弟子,李仲飞闲庭信步,随意的舒缓着双臂。
他的内力早在天亮前便全部恢复了,也许那碗汤药的关系,他甚至感觉体内的真气比以前更加充盈,这让他面对未知的危险,多少有了些底气。
晨风扑面,碧空万里无云。
李仲飞来到厅堂门外也不进去,冲着厅内端坐的宁夏遥遥一礼道:“宁旗主早。”
宁夏正在用早饭,桌案上几碟点心一碗米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见李仲飞到来,一指点心道:“还没吃饭吧,我让厨上准备些?”
由于昨夜不知商胜的确切结果,李仲飞心头压着深深的不安 ,忙推辞道:“谢宁旗主,在下还不饿,不知这么早叫在下过来……”
“睡了一天一夜还不饿?”宁夏打断他的话,仍指着点心道,“你跟我犯得着这么客气吗?”
“那谢过宁旗主了。”无奈之下,李仲飞只得上前取了一块点心,放入嘴里细细咀嚼,暗中思量宁夏会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