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林走了。雪芷摇着扇子问丁无涯道:“爷爷,我就不明白了,丁雪林到底哪里好?你那么喜欢和他来往,甚至昨天还为他的事跑到二爷爷那儿吵架,值吗?要我看,他就是废材一个!”
丁无涯“呵呵”笑了两声,道:“傻丫头,我和他走得近可不是因为看重他!他为人鲁莽急躁,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我想要把你推上位,就得有足够的力量!他是你二爷爷的亲孙子,和我走得近难道不好吗?况且,你以为他和我走得近只是他自己的意思?不,还有他父亲的默许!……你说,他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和他离心离德,难道这不好吗?”
丁雪芷慢慢摇着扇子,眼睛直勾勾望着脚下的石板地,全神贯注地听爷爷说完,抿嘴笑道:“我说爷爷怎么会看重那个废物,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爷爷对芷儿这么好,芷儿得好好孝顺您才行!”
丁无涯宠溺地望着这个孙女哈哈笑起来,道:“芷儿啊,你要知道,你最该孝顺的是你父亲。他可是一点争位的希望都没有喽!”
雪芷瞪大眼睛问道:“爷爷,我们一直都奇怪为什么二爷爷他非要将‘厨神’之位传给雪薇。按说三叔不要这个名号了,应该传给其他叔伯才对,怎么会传给她呢?”
丁无涯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亭栏边。湖面上,一阵清风吹过,满塘刚刚长出的小小荷角在风中一阵颤抖。
丁无涯低声道:“他是铁了心要护着你二叔,我也没办法!他觉得对不起那个女人,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可没必要为那件事情负责!”
雪芷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心地问道:“爷爷,您总说三婶婶,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丁无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说了。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回去吧,我去找你叔叔伯伯商量事了!”
夜色初上,却没有月,只有一颗孤星山在西天边,硕大而突兀。
丁家议事厅烛火煌煌,人们再次聚集在这里。只不过,这次老夫人没有来,那些小辈们没有来,丁逸鹤也没有来。
丁无为阴沉着脸背对着众人,凝视着大厅正中供着的一座神位。神位前,还摆着一把特殊的菜刀,刀把系着一条红色绸带,因为用了太久而变成黑色,磨得很是光滑,而刃口却还锋利无比。
“二弟,我来问问你,你觉得到现在为止,你的所作所为真的问心无愧吗?你真的对得起老祖宗这把刀吗?”丁无涯站在他身后,目光如利刃般射向他,高声问道。
丁无为没有回答,身子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良久,他回答道:“我没有做亏心事,上对得起天地祖宗,下对得起家中诸人!”
“是吗?那你一不将丁雪薇带回家中处置,二不同意将她逐出丁家,三不同意举办擂台大赛,究竟是何原因?难道不是为了把老祖宗传下的‘神厨’之位留给丁雪薇?”丁无涯厉声质问。
众人有坐在椅子上的,也有站在大厅当中的,没有一个不屏气凝神,紧张地望着这两个人的。
他们一个是丁家的现任家主,一个是家主的兄长,之前虽然一直在明争暗斗,却还保持着表面的和气。而今天,他们却撕破脸皮,剑拔弩张起来。
丁无为转过身,目光凝重如磐石:“我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倒是大哥你,一直揪着雪薇这件事不放,几次三番与我论战,难道是想自己称家主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丁无为还从没有在人前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都多少风闻过,丁无涯当年也很不服二弟当上了家主,明里暗里给丁无为使过绊子给过难堪。但即使如此,丁无为却从没有在人前说过半句他大哥的坏话。可是今天,他却当着众人说了这样的重话!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丁无涯,有些人已经后悔今天到这儿来参与这件事了。
丁无涯恼羞成怒,猛然抬起手一指自己的二弟,喝到:“老二,你!……你血口喷人!”
丁无为目光跳了一下,负手道:“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你有别的私心了!”
“胡……胡说!”丁无涯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你胡说!我有什么私心?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私心!倒是你……你为什么一直护着丁雪薇?今天我就代表家中上上下下问你这句话!”
“……我并没有护着她!我已经派人去追她了!”丁无为声音凝重,话音似乎落地有声。
“什么?去追雪薇了?”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派了谁去?追回来怎么处置?”
众人一片惊愕,纷纷议论起来。丁无涯却像是受了一记重锤一样。
他本来想用雪薇之事压下丁无为家主的气势,再借此做做自己的文章,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该不会仅仅惩罚一下完事吧?”
有人在他耳边无意间轻声说谈论了一句。
丁无涯眼睛一亮,道:“是吗?你说派人去追她,那她回来后要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丁无为马上回答道。
丁无涯踱了两步,道:“祖宗家法:凡辱没丁氏门楣的,均逐出丁氏家族……你也准备这样处理她?”
丁无为沉吟片刻,道:“如果她真的辱没了丁家,这么处理不过分。”
丁无涯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既然如此,二弟,那我们就来谈谈下一件事情!”他慢悠悠说道,好像已经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一样。
“大哥,不用说了,你想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到了。就是上一次你提议的‘厨艺擂台’。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同意。毕竟,咱们家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有很正式地交流过,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让外人说上一个‘服’字了!”
他若有意若无意地望了丁无涯一眼,停住了口。
他居然同意了?还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丁无涯只觉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话都被堵在胸口,噎得他难受至极。
丁无为装作没有看见他青红不定的脸色,淡定地扫视了厅中众人一遍,沉声问道:“如果你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来的,现在我就给大家答复:七天之后,举行‘厨艺擂台’!”
丁无为话落如石沉,狠狠地砸在大厅里每一个人心上。
这明明是丁无涯下午去找他们的时候,义正辞严情绪激昂说的一番话,说完后也将众人激发得义愤不已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和丁无为论战,甚至准备好了向他“逼宫”,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家主竟然同意了,毫无阻碍,顺顺利利!
丁无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马上又收起,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该如何举行这擂台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