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薛参议家的大门,我回头看看这个经常来的地方,心中憋着一口气,但是在转身以后,我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让在一旁担心着我,却一声不吭的福伯安子担心。
“福伯,没什么的。”我说了一句,扭头大步往家里走去,路上我一言不发,但是举止却一如平常,该干什么干什么,遇到了和家里相熟的长辈,也是一样的磕头,就是那些想要讨些便宜的家伙,我也是应对自如,丝毫没有愤怒的感觉和举动。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好像已经完全的康复了,没有了刚才过来的时候的那种虚弱和无力。只是在我的心头有着一团火在燃烧。至于什么时候爆发出来,我也不知道。
福伯担心的看着我,跟在身后,虽然他年纪不小,有着深厚的阅历,还有一身的好武艺,但是,这种事情,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家事,在我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时候,站在他那个身份立场上只有服从而没有能够替我做主的权力。
身上舒服了,也有力了许多,我们回去的时间就缩短了许多,没有多大功夫就快要到灵棚的所在地了。
我要回家一趟,把在薛家和薛秀才谈话的结果告诉家里一声,然后就是出门给那些需要的帮工们去磕头,当然还要带上一些礼品,这也是规矩,在这个时候,那些专门为人挖掘墓穴的选工们可是大爷,这不是调侃,而是他们真的地位最高。当然也就是这几天,平常的时候,他们就是去别人家里帮忙,也是最底下的那一拨儿。
因为他们这些所谓的选工,那也是专门有人干的,普通人不屑于干这个,也干不好。在这个时候,办丧事的主家几乎是把他们供在头顶上对待的,每天五顿饭,还有工钱,不过是另有一个名目叫利是,每天一给,在他们下工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上桌吃饭,别人就是再大的身份也不能先开饭。这是规矩。
可能是为了孝道,也是为了他们不在墓穴上做手脚吧,只是我的猜测,至于真正的理由,估计知道的人不多,他们也不说,都是时代干这个的,规矩都是口口相传,外人是不清楚的。
我回到家里,见到了徐叔,别的没有说,只是告诉他薛秀才不过来了,就提起准备好的礼品出了门,去给那些打墓的,抬棺的,还有最为主要的阴阳先生磕头。让他们过来为我父亲的丧事忙碌。
礼品是早就准备好的四色点心,无非是槽子糕,大头酥,沙琪玛以及花生糖,最主要的是我怀里的一封银元,具体多少,我并不知道,看样子有个二三十块,这是给为首的几个人的,阴阳先生,选工头儿,以及杠头这三位。至于他们各自的手下,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利是归利是,工钱一概要交给他们,经过他们的手才可以发下去的。
幸好我就按所在的地方是个镇子,所以,在街面上各行各业的人手都有,而且很齐全,也不远。他们早就得到了徐叔的提前招呼,就在阴阳先生家里等着呢,这样的话也省的我到处去跑,要知道,他们的人数可是不少,我一家一家的去跑,累死我也不一定跑的齐全,外人看他们的行当,根本搞不清哪个环节会用多少人,什么规模,这些都是他们商量着办的,主家只管出钱。名义上是有着一定的规矩,但是也有人说是看着主家送来的钱安排的。
我过来只是走一个过场,所有的一切徐叔过来的时候已经交代好了,包括我父亲的生辰八字,去世的时辰等等,由于,我母亲过世的早,所以,这场丧事还有一个插曲,那就是把已经埋葬到临时地方的母亲给起出来,重新收敛,放在灵堂里,和父亲一块享受供奉,等到出兵的那一天,一块儿抬到我家里的坟山,和父亲合葬。这样才是正经的办事流程。
我到达镇上最有名的风水先生家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集合齐了,就等着我到来。
风水先生姓李,平常大家都叫他李半仙儿,看风水阴阳宅,兼具算卦叫魂这种特殊事宜。据说本领不错,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气。
依旧是老样子,我见了大家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磕头,话都不必说,穿着一身孝衣,头上戴着孝帽子,不用我说,别人也看的出来是什么事情,何况徐叔已经打点过了。但是规矩不可废,该有的理解还是要有的。
等我磕下去的时候,李半仙儿急忙站起来,把我搀扶起身,颤声问道:“杨家少爷,怎么回事儿?哪位过世了?你这个打扮?”
“家父昨夜蒙天诚招,驾鹤西去。今日小子特来拜求各位,伸出援手,帮小子一把,送先父上山。”
“好说,好说。正好各位都在,我们义不容辞。“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等事情过后,另有重谢。”说着,我把手中的四色礼品递过去,接着拿出怀里的银元,红纸封包,一并放在桌子上,退后一步,做了一个揖,说道:“能够出手,就铭感五内,些许散碎,给大家一个酒钱,还望尽心。”
“这是怎么说的?也罢,大家都是相邻,自当尽力,伙计们,杨家小哥来了,家中有事,需要大家出出力,大家同去可好?”
“好。”一阵轰然应声,是那些精壮汉子们在答应。到了这里,所有的流程就完成了,我就不用那个样子,他们也不用文绉绉的说话,大家随便了许多。
虽然都是同乡,可能平时赶乡亲要有什么称呼叔伯之类的,在刚才的那个场景也要按照我那个流程走,这是规矩。完成以后,就可以和平常一样,称呼说话。
“少爷啊,你年龄小,可能不清楚,也就是今天这个时候,换一个场合,我是不敢受你这个头的。”流程完毕以后,李半仙儿把我让到椅子上,一脸惶恐的对我说。
他的话让我惊讶万分,我是年纪小,平时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对于那些称呼什么的不太清楚,又不是一个姓的,听他的话音难道和我家还有什么渊源?
“老爷没有告诉你?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要知道,我要叫你少爷就行了。有事招呼一声,不但是我,就是外面的兄弟们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就不会对我说一下?“我这个时候就知道一定有原因,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就问道。
“估计不到时候,到了时候,福伯会告诉你的。还是别问了。家里这个时候事情多,你还是请回吧,我们收拾家伙,随后就到。“他死也不说,我只好告辞。
还没有走出堂屋门,就看到徐叔急匆匆的干了过来。
“徐叔,怎么了?有事?”
“少爷,来了两个和尚,说是我家的世交,要找当家人说话。”
“和尚?你认识么?”
“不认识,不过,看样子,来者不善,那个年轻一点的,口口声声说要讨账什么的。”
“是么?讨什么账他说了么?”
“没说,只是说是咱家上辈儿欠的。”
“那好,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再说。”
少爷,需要怎么办?要帮忙么?“李半仙儿这个时候没有了他那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在我身后走上来,问道,他的身后和他一样,大家都是一副听从召唤的凶恶模样,看着我。
估计我只要开口,那两个还没有见过的和尚马上就会往生极乐去见佛祖。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在中原大地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趟将,也就是我们这里对土匪的称呼,不用打听,我都看得出,这一群汉子没有少干趟将们所干的事情。
“不用,说是世交,还是见一面的好。真要是欠了账,我会还的。”我微微一笑,说道。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是怒火满胸,妈的,也不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讨账?******纯粹是在上眼药,别的不说,我已经接管家里的生意将近一年了,所有的账本我都看过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欠账。纯熟讹诈,居然不长眼,找到我家里来了,哼哼。
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刚刚那个退婚的老家伙说的话,难道这是他做的局?一定是,老家伙啊老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我们杨家的脸,你等着,我就送他们往生极乐,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告辞出门,一言不发,但是,脸上却是风平浪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愤怒,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心里有的只是斗志,老家伙,放马过来,少爷我黑白无常都不怕,还会怕了你的阴谋诡计?有什么鬼魅魍魉只管往外跳,看我杀个血流成河,杀出一条道路。
“少爷,准备怎么办?”
“凉拌,见到人再说。”
我打头,徐叔跟在身后,两个人大步流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