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是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水打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到一阵生疼,就算躲在屋檐下也逃不开,因为猛烈的狂风也是伴随着雨水一起来的,它们轻易的将雨水带入所有没有门窗阻拦的地方。
薛叔握紧了沾染雨水的长刀站在了薛府门外,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怒目圆睁,剃得干净的光头上不断往下流着雨水,薛叔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极了寺庙里被香火供奉起来的那一尊伏虎罗汉!
“薛清一,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带着人和家伙来这里,这里可是薛家大宅,才不是你杨家人能够随便放肆的地方,我们家老爷可是县里的参议,高中过秀才的人!你们今天来,是想造反吗?”
薛家的护院头领拎着一根齐眉棍走了出来,这家伙武艺虽然不错,但是也就是个二三流的样子,跟薛叔是万万比不了的,如果不是破不得已,他绝不会想与薛叔动手或者是起冲突,但是他毕竟是拿钱办事的人,这种时候他不出手,明天就得卷铺盖从这里滚蛋。
“呵,我也是薛家的人,薛家什么背景我当然知道。”薛叔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冷冰冰的说道:“不过前些时间姚必印借道离开,我们县城附近还是有不少从姚必印队伍里脱离出来的恶匪的,现在我们收到可靠的消息,有一伙恶匪已经混进了薛家的大宅里面,希望方兄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排查一下,这对谁都好,不是吗?”
那方姓中年男子一横手中的齐眉棍,心头却是一凛,他搬出薛参议的名字只是想让对方有一些顾忌,但是对方现在都已经说了,要进府探查,难道他这几手功夫还能拦得住薛清一不成?可是,他是万万不可放薛清一进去的啊!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薛清一已经大步的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刀深深地没入了方姓中年男子的胸膛,伴随着一个冷笑,薛清一说道:“我们是一片好心,方总护院却这般不肯让我们进去排查,显然已经被那伙恶匪买通了,兄弟们,杀进去,敢反抗我们的肯定都是恶匪,一律杀无赦!”
大雨滂沱,烈风呼啸。
月亮被一朵乌云遮掩起来,仿佛连它都不愿意看着下面这场一面倒的惨烈屠杀,对,就是屠杀,薛叔就像一头猛狮,一人一刀如入无人之境,薛家的护院没有人是他薛清一的一合之敌,而他一手教出来的护院家丁和见过血杀过人的土匪更不是那方姓中年男人教出来的半吊子能比的了!
几个聪明一点的薛家掌柜颤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房产地契全部都拿了出来,还表示愿意将手下的产业全部都转入杨家名下,只求一条生路,从此愿意离开县城隐姓埋名的过日子,绝对不会给杨家添麻烦!
薛叔带着笑容收下了房产地契,然后将那几个自作聪明的掌柜送入阴间,依旧是那抹不变的森冷笑意,隐姓埋名是假,出去报信才是真吧,薛维勇端着一把德国造的二十响将几个端着火器出来的薛家护院打死,虽然这小子没怎么用心学他爹的功夫,但是这一手枪法的确是练得出神入化。
“别杀了,都是自家人,薛清一,你过来,我们谈谈。”
薛参议背着双手在一众家小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就仿佛薛清一这个同宗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条狗。
“黄安晏,把薛参议的小儿子给我宰了,让我们的薛参议认清一下现在的情况,调整好态度再跟我说话。”
薛清一将手中的长刀从一个护院的胸口抽了出来,打了个哈欠然后用刀尖指了指薛参议身后的一个小男孩,老来得子是很宝贵的吧,可惜,在子弹面前,再富贵的人也没有一点活路。
黄安晏就是之前说要跟薛叔比斗的那个年轻土匪,虽然心气很高,但是也是一棵好苗子,身上的功夫虽然比不上薛叔自己,但是在年轻一辈也足以笑傲,薛叔似乎也有意提拔这个年轻人,特意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他来做。
薛维勇的功夫不怎么行,但是火器确实使得不错,而且我也早就放下话来,维勇这小子以后就是我的贴身护卫,肯定不可能去带领护院家丁,所以在薛叔看到黄安晏这棵好苗子以后,就动了把他栽培起来,然后当护院头领的心思。
黄安晏依旧是信步朝着薛参议走了过去,还是对付薛叔的那一招,只不过他知道这事临阵搏杀不是切磋比武,所以这一次很快便化身成了一头猛虎,几个上来阻拦的薛家护院被他轻而易举的扭断了脖子。
“住手!薛清一,你到底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薛参议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一般将小儿子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浑浊的眸子警惕无比地盯着不断接近的黄安晏,这时候薛家大宅里的屠杀也差不多了,薛叔带来的人全都端着火器站在了薛叔身边。
“薛老狗,我在你这可搜出了几封通匪的文书,如果我把这几封公之于众,无论赵公明赵大人与你有多好的关系,怕是都保不住你这颗脑袋吧!”
薛清一冷笑了起来,然后从袖中掏出了几封书信,显然这是栽赃污蔑,但是现在势比人强,薛参议就算是生气,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捏着鼻子应下来。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我薛家什么时候私通过土匪?”
薛参议失声怒吼道,没想到杨家人居然这么不要脸,突然上门,一言不合就屠杀他薛家族人不说,居然还要栽赃嫁祸?
薛清一歪了歪脑袋,说:“那我杨家又什么时候私通土匪了?”
这番话说得薛参议哑口无言,心头有一句麻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们杨家何止是私通土匪?你们杨家就是土匪好吗?
但是他又不敢真的说出来,毕竟这可是拿着自己这一族的性命在开玩笑啊!
“姚必印虽然已经率众而走,但是其手下的恶匪之中有不少离队混进县城,今夜忽然强攻薛府,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而薛参议你也在这一战中不幸身亡,我杨家老爷杨玉成不计你薛参议撕毁婚约的前嫌,让我薛清一带着手下过来支援你们薛家,我们杨家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歼灭了恶匪,但是薛家已经被恶匪攻破。”
“薛家大部分话事人都已经为了家族战死,只有远在外地的那些经商的族人好运躲过了一劫,但是目前依然是群龙无首的状态,于是在经过剩下残存不多的族人商量之后,决定将薛家所有的财产转移到我薛清一和我儿子薛维勇的名下。”
“我说得这么通俗易懂,曾经考中过秀才的薛老爷不会听不懂吧?”
薛清一冷笑着说道,右手握住手中染血的长刀,左手则拿着一块从一具尸体上撕下来的布片缓缓擦拭着上面的血液,森冷的刀锋映射出他那坚毅阳刚的面容,但是在薛家人眼里,这张脸无异于恶魔。
“你……你们……你们杨家就是一群活土匪!好好好,我薛某人纵横一生,没有想到到老却栽在了同族手里,薛清一,你真是条好狗!我同意你的意思,这总行了吧!放我的家人老小离开这里!”
薛参议怒极反笑,伸手指着薛清一,身躯不断的颤抖着。
“哎呀,不着急,不着急,我薛清一可不比你这老狗,说话像是放屁,当初要不是杨老爷子,你们能有今天?婚约说毁就毁,还想谋夺杨家家产,我薛某人都不耻于与你们这些人同宗!”
“但是我薛某人一向都讲究,言必行,行必果!不过咱们空口无凭,薛老爷还是与你收下这些个掌柜的写下一封文书,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交代的清楚一些的好,免得我们日后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你说是吗?薛,老,爷。”
薛叔的这一番话说得极尽嘲讽,那张在薛家人看起来像是恶魔的脸上,居然还是那一抹森冷的笑意,据说这世上有一种人,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止不住的笑,只有鲜血才能抚平他们心中的怒火,而薛清一正是一个这样的人!
薛参议长叹一声,将一家老小留在这染血的宅院之中,带着一众还活着,已经被薛清一吓破了胆子的掌柜走进了他那间花重金打造的书房,当然薛清一也怕薛参议就这样放弃一下老下,从书房的地道逃走,所以让黄安晏带着几个人持枪也走了进去。
薛清一摸了摸自己光头上的雨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风雨依旧很大,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小了不少,再过一会赵公明也该带着手下过来了吧,这些已经被自己吓破胆子的薛家人,难道还敢把真相说出来不成?
其实就算他们说出来也无妨,一个县长而已,真把他薛清一逼急了,说杀了也就杀了,难道那个姓吴的督军还敢找杨家的晦气不成?借他一个胆子!顶多也就是个再派一个性格软一点的文吏过来接手县城的政务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