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拉住牛脖子上系着的绳索,韩诺诺随便环顾了遍四下,鼻下传进一阵说不出的味道,说不上熟悉但也说不上不熟悉,忽近忽远,可想,若是倾国特有的香气,那人除了那日见到的金棋还会有谁来这里。
难道是寒..可是寒和陆琴在一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韩诺诺想着看向身后迟迟没有移步的牛儿。傻儿有些尴尬,“牛儿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移步,要不落儿先去前面吃些东西,等会儿我带着牛儿过去。”
牛儿是个通灵性的家伙,听傻儿说那天就是牛儿‘哞哞’叫个不停,他才找到了她。可是眼瞧着此时牛儿的反应,再嗅空气中弥散的气味,韩诺诺出手在牛儿的背上轻轻抚了两下,牛儿‘哞哞’地叫着,扬着一双好似铜铃形状的眼眸,水汪汪的,让人看了心疼。随即,她摸了摸身上的银碎,心想,若是再不懂得节省,早晚得饿死她们一家。
在傻儿意识里她是姑娘,就必须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可是,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早就厌恶了吧。这将近一个月的生活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收回牛儿背上的手,她从腰前的布袋里随便抓了一把草抵在牛儿嘴边,牛儿扬着鼻子嗅了一会儿,抻出舌|头,舌忝了一下,可能觉得味道不错,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傻儿盯着牛儿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情况是饿了。”
韩诺诺‘嗯’了一声,拂袖在脏兮兮的脸上抹了一把,险些辞掉故意抹上灰土。
就在这时,前路几个穿着黑红官服的捕快拽着两个穿着破衣的女人径直朝他们走来。忽然,其中一个女人猛地抬起头,一把揪住韩诺诺的袖子,“官人救我。”
“官人。”韩诺诺愣在原地,觉得有趣。
因为见识的多了,傻儿害怕惹上不必要的官司,赶紧冲着韩诺诺喊了一嗓子。韩诺诺这才缓过意思,改了面色,用力推开女人,冲着另一个女人故意翻了个白眼,粗着嗓音就怒,“真是红颜祸水,险些让老子得罪了官爷,真是作孽。”
听见官爷二字,两个捕快脸上总算是多了些光彩,其中一个脸上带痣的,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女人脸上就是一口,“好小子,有眼有珠,若不是今个官爷我有大事,一定交了你这个小兄|弟。”
韩诺诺见多识广,这种人在宫里也见多了,于是,从着他的意思,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那是必须,若是有机会了,一定赏官爷的脸。”
“那是。”
两个捕快听了乐的合不拢嘴,匆忙摆了两下手,兴高采烈的走了。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傻儿小心翼翼的揪了揪韩诺诺的袖子,“落儿,对不起,刚刚不应该喊你。”
韩诺诺笑眯眯地揉了两下鼻子,“若是没有傻儿,我才不会长大嘞,而且若是没有傻儿那声吆喝,我怎会知道那些人的可恶,不过,傻儿刚刚喊得是什么?我是一句也没听清。”他说着拉上牛儿的绳索,大步朝前走去。
可也因为方才与那俩捕快较为和谐的交流,大街小巷上的人,对她好像都有些了偏见。不过,想来这样没有办法,谁让她自私,谁让她眼里只有名利。
牵着牛儿来到一家看似壮大的门前,韩诺诺眯眼盯着那门匾上的‘醉仙楼’看了一会儿,心想,只听说过‘醉香楼’却然没听说过什么‘醉仙楼’的,难道这里面的姑娘都是仙家吗?越想越觉得好奇,她顺手把牛儿递给身后跟着的傻儿。
傻儿接过牛儿,不解的皱了下眉,直到看清那匾子上的字,才恍惚过神,慌里慌张的拉住韩诺诺的衣领,轻斥道:“这里面可不是你该来的...”
傻儿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手拿宫中羽扇的男人款步走到韩诺诺身旁,随即看了傻儿一眼,“你哥哥懂得是非,你说你这小子怎么就不长些眼睛,方才大街上也是。”
韩诺诺最恨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可想这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在加上自己在这里的身份,若真的惹出点儿事情,倒霉的也只会是傻儿最保护的平冉村。于是放低些架子才是对平冉村好。她牵强的动了两下嘴唇,直到面部肌肉不那么僵硬了,才转过脸,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说不上好看,但也说不上难看的男人。
男人上下看了她一遍,笑道:“本想着你个毛头小子长得若是不错,看你方才在大街上那股子见招拆招的劲,收你做个苦力也好,可现在..看你这副样子,本公子劝你还是去另谋差事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
差事,呵呵,这倒是如了她的另一番意图,本想着进去看看那‘仙’里的姑娘,现在好了,不费吹灰之力,倒是让她们给碰上了个大财主,正好灭了她和傻儿的燃眉之急,晚上终于可以让傻儿吃肉了。
韩诺诺想着,笑出声,“何以见得,公子长相偏偏,只是..只是这衣服配这把扇子,恕小弟直言,简直让人笑话。”
“笑话?”男人并没有生气,眉宇间倒是现了几分平静。
傻儿在后察言观色,只听耳后一片吵杂,实属没了办法,他小心在韩诺诺的肩膀上点了两下,“落儿,人家嫌弃咱家牛儿,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韩诺诺顺手拉住傻儿的手腕,暗忖,就算是糟了嫌弃,也不能失了这份差事。于是,暂且忽视过傻儿的多虑,她刻意朝后退了一步,一手拉着傻儿,一手拖着下巴,两双清澈的眼睛在男人身上又扫了好几遍。
“对,没错!就是让人笑话,不伦不类,总有种奸商的感觉。”
傻儿听她说错了话,赶紧咳了两声。韩诺诺不以为意,看男人也没发火,继续道:“暂且不说您的衣服,就说您手中拿着的羽扇,这羽扇乃是宫中之物,你想,宫中的人看惯了的东西,若是哪天来逛您的‘醉仙楼’看您也拿着,换位想一下,您会怎么想?”
不等男人回话,韩诺诺笑道:“当然会觉得您是在炫耀。但是,若是您去了这把羽扇,换上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再把您松散的盘发改为半盘似,插上一根像样的上等木簪整体看上去就会显得利落,就不会有这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了。“
男人觉得有理,但又觉得扇了面子,抬眼扫了眼四周围观的孩子,捂着觜巴咳嗽了好几声,才说,“你们牵着这牛从那边的巷子进去,后门那里有马厩,先把牛放牵到那里面,关于雇佣你的事情,咱们进去了,从长计议。”
韩诺诺笑着点了下头,可抬头再看他所述的巷子时,又茫然了。于是,她也懒得去顾辖他的面子,左右指了一通,“左右,难道都有马厩吗?”
待她说完,围观一波孩子终于笑了出来。
伴着这‘清脆’‘优美’的笑声,男人果然没了面子,红着脸,指了指右边的小巷子,极为不耐烦的晃了两下头,低声怒道:“快着点,要不就别谈了。”
呵呵,说不谈就不谈了吗?这世道最在乎的是什么?这点,他堂堂‘醉仙楼’的大老板总不会不清楚吧。
韩诺诺慢悠悠的转过身,冲着台阶下的十来个半腰高低的孩子笑了一下,“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没孩子回应,韩诺诺又笑:“如果你们告诉姐..”自觉说错了话,她赶紧咳嗽了两声,“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们买糖吃。”
听有糖吃,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孩子,一扭一扭的走到韩诺诺身前,揪着她的衣摆子摇了两下,“哥哥,我想吃糖,我叫墩子。”
“墩子。”韩诺诺忍住笑,蹲身在他的光秃秃的小脑袋上揉了两下,顺手拿出布袋里最后一颗黑苦糖,放到小墩子嘴边,“墩子,回去跟你阿娘说,改个名字吧,要不然真的长不高了怎么办?你觉得哥哥说的对吗?”
墩子含着糖,品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哥哥,你的糖好难吃,好难吃,我我要告诉我阿娘,你给我吃毒药。”
韩诺诺顺势拉住他好似莲藕的手臂,依旧在笑:“小墩子,哥哥的糖怎么会是毒药,小孩子绝对不能撒谎的,知道吗?”
小墩子感觉手臂上一阵酸痛,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哥哥’眼泪掉到眼角就是不敢哭,随即,几个小孩子想要逃跑,韩诺诺忽然放大了些声音,“小墩子,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不准回去告诉你娘,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听墩子这样说,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替他整理了两下衣服,起身绕到傻儿身后。傻儿无奈落儿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知道落儿这样做,有她的道理。
直到那些熊孩子散了,韩诺诺才牵起牛儿,返身朝着男人口中的巷子走去。
傻儿跟在她身后,始终没有说一句话,韩诺诺想了想,说道:“刚透着窗缝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那些孩子都还小,若是给他们一次围在这看戏的机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再说下去。
傻儿埋头道:“傻儿明白落儿的意思。”
韩诺诺淡淡的笑了一下,退步把牛儿递到他手里。
“傻儿是落儿的哥哥,做弟弟的当然要把心里话告诉哥哥,若是哥哥误会了弟弟,弟弟可就真的吃不消,饿死喽。”她说着大步朝着那后门子里走去。
傻儿依旧跟在她后面,不吭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