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名正言顺地在交往，并不是胡闹。”柯铭诚淡然地说道，又弯下腰，捡起了报纸，轻轻地抖了一下，又放回了桌子上。
梅琳夫人愣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儿子身上显现出了自己父亲和已去世的丈夫的影子。这两个人都是极好的脾气和教养，少见会有生气发怒的样子，简直就是模范的温润如玉。薛家的三个女儿却没继承了父亲的性子，各有各的小姐脾气。柯铭诚的父亲虽然包容，却也对此有些诧异。薛老先生和已故的柯先生，他们翁婿之间的感情倒好，甚至比他们夫妻之间还要更谈得来。比起风风火火的茜琼，梅琳倒是不喜欢直接吵架，但是冷言冷语、明朝暗讽的杀伤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车祸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其实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冷暴力。她有一次故意将一杯茶打翻，弄脏了准备出门的柯先生的衣服，柯先生却没有生气，只是立刻吩咐佣人给他换装。梅琳夫人那时悲哀地想，他一定是急着去见那个外面的女人，连跟自己生气都不顾上了。
如今儿子也是这副表情，梅琳夫人越想越是气闷难当，说道：“你要交往，也得找名门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华裔家族最好，其他国家的贵族后裔也行，如今带爵位的人也算不少见，你怎么会挑个这样的人？还是什么选美小姐！你的品位跟你父亲一样差！”她终究没忍住，像刀子一样尖利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柯铭诚终于冷了脸，沉声道：“母亲，您失态了。”
梅琳夫人看到儿子生气了，心中居然涌起一丝快感。
“我不想跟您吵架。如果您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也只能尽了告知的义务，不会再多跟您讨论什么。我希望我们不要不欢而散，否则下次您可能直接在报纸上看到我们婚礼的消息。”柯铭诚沉着地一口气说完，毫不示弱地直视母亲的眼睛。
“你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就事论事。”柯铭诚道，“如果您拒绝跟我交流，只是一味地攻击我和我的女朋友，甚至还拿去世的父亲当口实的话，我也只好中断跟您的沟通，做好分内的事便好。”
“你分内的事，应该是找一个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女孩，而不是随便找一个漂亮轻浮的什么女明星！”
“林滋漂亮但绝对不轻浮，这一点您可以放心。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符合母亲的要求呢，您倒是说说看。”柯铭诚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梅琳夫人疑惑道。
“母亲心中有什么合适人选的话可以说出来，我倒想看看母亲您的品位如何。”柯铭诚反将一军，“就拿我们都认识的人来说说看吧。比如，苏珊表妹如何？”
梅琳夫人眉头一皱，沉声道：“当然不行，就算她是茜琼的女儿也不行！苏珊身体孱弱，总是没精打采的，模样也实在普通，怎么能当未来的柯夫人？你那个姨妈又游说你了不成？”
柯铭诚道：“您先别急，我早知道您不看好苏珊表妹了。那再想想把，船王之女梅罗思如何？她还邀请了柯家出席她的成人礼。”
“那个女孩轻浮得很，衣着品味像个暴发户。说是船王，其实她家那点产业也就是这几年才红火起来的，说到底也真就是个暴发户，所以才教出这样轻佻随便的女儿。”梅琳夫人继续不屑。
“好吧，那再换一个。李斌的妹妹李莉您还有印象吗？她如何？”
梅琳夫人想了一下，大概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冷声道：“普通得很，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论相貌，只算中等水平，论言谈举止，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李家的生意水平也就是那样，比起柯家、薛家还差了一大截，所以这个李莉也不过如此。”
柯铭诚笑了笑，道：“到底是母亲，眼光真是高。我仿佛只听到了母亲一直在挑别人的缺点来看，照这样下去，只怕就算是某国的公主、王女也入不了母亲的法眼，配不上咱们柯家的门楣。”
“怎么会！”梅琳夫人还不服气。
“那好，我再随便说说，只怕是要对不住这几位小姐了。艾丽·王小姐您见过吧，在那次大使馆主办的茶会上，这位大使千金是司会之一，她精通多国语言，还是牛津大学的博士。”
“记的。可惜她年纪大了。听说还有一段比较复杂的情史。”
“您居然还会关心这个，我可有点意外。”柯铭诚调侃道。
“其他夫人说的，我只不过是听着。”
柯铭诚又继续说了几位年纪相仿又有点交情的姑娘的名字，无一不被梅琳夫人以各种理由否决。柯铭诚摇摇头，道：“母亲，您一定比我更懂得人无完人的道理。无论是谁，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优缺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包容互相体谅，否则再优秀的人，你也能挑出毛病来的。我虽不觉得这几位小姐会比林滋更适合我，但我相信她们几位也有自己的优点，值得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
梅琳夫人从未听过儿子的嘴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记得他之前也是用挑剔的眼神看待事物，几近完美主义的态度仿佛得了她的真传，让她深感安慰。梅琳夫人诧异，这短短的几个月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儿子的变化会这样的大，仿佛是她最不屑的那种浪漫主义者，还忍不住散播着那种盲目乐观的情绪。
梅琳夫人按了按头，闭上眼睛，沉声道：“我累了，需要安静，你先走吧。”
柯铭诚站起身，正打算去收拾行李，梅琳夫人却道：“不许离开大宅。”
柯铭诚止住脚步，道：“您应该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梅琳夫人默不作声。
“我可以暂时不离开英国。今天中午我要去伦敦拜访一位朋友，谈一项合作，晚饭之前会赶回来。建议您在晚饭之前，好好休息吧。”柯铭诚算是做了一个退步，但并不打算受制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