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羌刚到陕城,便有哨骑来报,说燕兵自攻占崤山之后,便停兵整顿,似乎没有了再进兵的意向。
燕兵虽然展示停止了动作,但邓羌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亲身感受过了燕兵作战的勇猛,还有他们进攻的迅速。
邓羌依旧按照计划开始对陕城进行布防,他不能让崤山的悲剧再次重演,因为若是那样,大秦恐怕就真的危机了。
第二日,苻坚便帅大军赶到了陕城,邓羌亲自率领陕城官员前往迎接。
苻坚下马之后,便问邓羌道:“如今这陕城的各处防守工事可曾加固了?”
邓羌道:“回陛下,末将昨到陕城,便命人加固各处防守,现在应该正在加固之中。”
苻坚道:“好,那就请将军带朕亲自去看看,这事关社稷安危,可不能有丝毫马虎。”
邓羌道:“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函谷关,陛下要不要先去巡查一番。”
苻坚道:“好,就依将军之言,咱们就到函谷关去。”
于是邓羌便头前带路,引苻坚到函谷关去。这函谷关自秦孝公从魏国夺来之后,几百年间,一直是天下至关重要的险关要塞。
而在近几十年来,中原纷扰,更是各路诸侯争相争夺的要地,频经战乱,几次破关之后,函谷关各处要塞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自苻健入秦之后,函谷关处在内地,又无战事,也就没有时常修缮。苻坚心知现在的函谷关要想挡住燕军,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
所以苻坚急于想要知道邓羌究竟将函谷关进行了怎样的加固。
来到函谷关,苻坚见无数将士正在大兴土木,加固城防,而在函谷关外不远处,还可以看到正在兴修的各处暗寨。
苻坚问道:“那些山间的士兵是在做什么?”
邓羌道:“这是末将最新的一种想法,在山林间修建暗寨。这些暗寨都处在山林之间,每个大约可容纳几十近百人,一旦燕军靠近,那么他们便可以借着地势之利,出其不意的向燕军发起进攻。”
苻坚道:“一旦燕军大举来攻,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能有什么作用?”
邓羌道:“即使不能使燕军大有损伤,但却能给燕军造成一种难以捉摸的假象,让他们不敢大胆进军,需要时刻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股敌军。”
苻坚道:“看来将军不但勇猛无敌,就连智谋也非常人能比,有将军主持函谷关防守事物,朕就放心多了。”
邓羌道:“陛下谬赞了,这也是臣在崤山一战之后,见燕军气势如虹,心想要想挫败燕军士气,必须得出些奇招才行,故而想了这扰军之计。”
苻坚道:“将军能在战败后依然不忘冷静思考,乃是我大秦之福。”
就在这时,一个被邓羌派去查探的哨骑来到了函谷关。只见他神情兴奋,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
邓羌道:“我派你前去查探燕军动静,可有什么消息了?”
那哨骑道:“回陛下、将军,小的在崤山望见燕军大军回撤了。”
苻坚道:“情况属实吗?”
那哨骑道:“这是小的亲眼所见,绝对不假。”
邓羌道:“想是慕容恪得知陛下亲来,自知不敌,这才率军回撤了。现在燕军已撤,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便亲帅大军,为陛下夺回燕军占去的土地。”
苻坚闻言,心想这燕人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攻到了崤山,就算撤兵回邺,也不会不留下守军,若此时让邓羌率军前往收复失地,成败尚且不论,这长久的消耗可不是苻坚所愿意看到的。
苻坚道:“燕人撤军不远,若此时发兵进攻,恐引燕军回转,到时形势骤变,与我军不利,还请将军静待时机,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回这些被燕人夺取的土地。”
邓羌也知道苻坚说得在理,并不强争,说道:“臣遵旨。”
过了一会儿,邓羌又道:“如今燕军既撤,边境无事,还请陛下即刻回朝,支持大局。”
苻坚道:“朕刚到陕城,便即离去,恐士卒离心,还是等到陕城各处守备严密之时,朕再回长安。”
邓羌只得道:“陛下身系社稷之重,有末将与魏公坐镇陕城,足以稳定民心,还请陛下早日还京。”
这时魏公苻廋道:“邓将军说得有理,如今既无战事,固守小事,岂劳陛下亲监,臣等效力即可。”
苻坚道:“那好吧,朕就听两位爱卿之言,明日便动身回朝。”
邓羌和苻廋齐声道:“陛下圣明。”
第二日,苻坚便启程返回长安,苻坚刚离开陕城不久,在长安城里,中书省内,王猛和李威在商量着处理各项事务。
就在这时,李化突然来到了中书省,在侍卫的带领下见到了王猛和李威。
李化对李威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李威道:“守正不必拘礼,你既是景略的师兄,便与我兄弟相称就好了。”
李化道:“那就多谢贤兄了。”
王猛道:“师兄今日到此,可是有事要说?”
李化这才如同惊醒一般,笑道:“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刚才接到信息,说燕人撤军了,我觉得十分重要,便前来通告一声。”
李威闻言,心想他们掌管着国家机密,尚且不知道燕人撤兵,这李化一个无官的闲人,如何就能知道如此大事。
李威问道:“这消息可属实吗?”
王猛道:“李公放心,在下师兄所探查到的消息,还从没出过差错,看来陛下不日就将回朝,我等当要准备好前去迎驾了。”
李威到:“这个景略安排就是,不过陛下没有派人通知,我等冒昧前往,是否有所不妥呢?”
王猛道:“如今既然已然知道陛下即将回朝,与其故作不知,还不如依礼相见,这样也可让陛下知道我等忠心。”
李威道:“好,那就依景略所言,准备接驾。”
几日后,长安城外三十里处,李威、王猛与太子苻宏,及诸王公大臣列队道路两旁,准备迎接苻坚的到来。
没过多久,苻坚大军前队便出现在了王猛眼前,前方领队的张蚝见百官郊迎,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命令手下士兵道:“快去禀告陛下,说前方有百官郊迎,是否住马停行。”
很快那士兵便骑马向苻坚銮與奔去,在苻坚銮與前,那士兵下马叩首道:“禀陛下,前方百官列队郊迎,张将军问陛下是否住马停行,接见百官。”
苻坚闻言,也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朕未曾派人通传归期呀,怎么他们倒还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前来郊迎。”
苻坚心想既然他们已经来了,自己又如何好避而不见,苻坚道:“传令下去,等銮與至百官面前,即停止前进,朕要接见百官。”
不一会儿,张蚝率前军从百官身旁经过,不敢有丝毫停留,百官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张蚝连招呼也不打便走了过去。
不过马上百官们便已经来不及再去想张蚝无礼之事了,因为他们看见了苻坚的銮與渐渐的向他们靠近。
在銮與来到太子、李威和王猛面前的时候,百官几乎同时跪倒在地,齐声大呼道:“臣等恭迎陛下还朝。”
苻坚这时也走出銮與,说道:“众爱卿免礼,请起。”
百官起身,苻坚走到太子苻宏和李威、王猛的身边,问道:“朕并未派人提前通告,你们怎么知道朕今日会回长安呢?”
王猛道:“回陛下,臣前几日得知燕军撤兵的消息,料算时日,猜知陛下即将回朝,便派人前往查探,昨日望见陛下在城外百里处,于是臣等一早便赶到此处相候,迎接圣驾。”
苻坚道:“也难为你们一片苦心了,朕离开长安的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李威道:“国中一切无事,只是北境似乎不太安宁。”
苻坚道:“哦?这北境又出什么事了?”
李威道:“陛下可还记得两月前重新归附我大秦的匈奴刘卫辰和曹毂两兄弟?”
苻坚道:“这朕如何能忘记,他当初背信弃义,叛秦附代,最终却在代国没捞到什么好处,又背叛了代国,被代王击败之后,转而投靠我大秦,朕念他境遇凄惨,饶了他前叛之罪,现在他又做什么了?”
李威道:“陛下以仁义待之,而匈奴却未必领情,自陛下离京,臣等屡次接到奏报,说刘卫辰与曹毂两部,时常率兵侵扰边民,为恶颇大。”
苻坚道:“夷狄性情如此,亦不足为怪,不如将之远徙塞外,使之无法再为患边民就好。”
王猛道:“陛下心怀仁慈,然夷狄异类,恐难以知晓圣意,臣以为不如派兵讨伐,永除后患。”
苻坚道:“夷狄不知仁义,故而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教之以仁义,若此次之后,他们仍不思改过,朕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李威和王猛道:“臣等领旨。”
苻坚又对太子苻宏道:“宏儿可知朕为何治国专用德政?”
苻宏虽然年仅九岁,但却天资聪颖,在苻坚亲自为他延选名师,悉心教导之下,还是有些独到的见解。
苻宏说道:“儿臣若说错了,还请父王莫怪。”
苻坚笑道:“你说吧,只要说得有理,朕如何会怪罪呢。”
苻宏望望王猛,说道:“儿臣听师傅讲,天下最难得的便是民心,故而有得民心者得天下一说。儿臣想父王广修德政,乃是为了广收天下民心,志在取得天下。”
王猛身兼太子詹事,也算得上是苻宏的师傅之一了,而且刚才苻宏开口前,曾暗暗的望向王猛,看来这里面多半有王猛的指点。
苻坚问道:“这是你哪位师傅说的?”
苻宏道:“这正是在父王离京期间,王师傅教导儿臣的。”
苻坚笑道:“宏儿说得没错,自中原大乱之后,百姓屡遭战祸,民不聊生,正是期盼太平乐业之时,而朕也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广施德政,大收民心。”
苻宏道:“那父王若是取得天下之后呢?是不是就不用修德政了?”
苻坚道:“这惠民之业,当有始有终,不可从中而废,要知民心得之甚难,失之甚易,不可稍有放松。”
苻宏道:“没想到父王竟和师傅说得一样。”
苻坚笑道:“朕与你师傅,虽名为君臣,实为知己,当然所想所做要契合如一了。”
苻坚自下銮與之后,便一直同百官步行了十余里,才在百官的请求下,和太子苻宏一起上了銮與,百官也得以骑马陪行,回到长安城中。
几日之后,苻坚派出去命令刘卫辰和曹毂率部远徙塞外的使者终于到了云中护军贾雍官署所在之处。
贾雍亲自前往接见,问道:“不知上使此次前来云中偏远之地,所为何事?”
那使者道:“陛下听说匈奴两部侵扰边民,特命我前来让匈奴两部远徙塞外,不准再犯秦边。”
贾雍道:“上使有所不知,这匈奴狡诈反复,从无信意可言,即使这次听命远徙,依然会借故率兵前来侵袭,倒不如一鼓作气,将其诛灭,永除后患。”
那使者道:“在我出使之前,王猛王大人便曾建议陛下派兵讨伐,无奈陛下不从,坚持要施以德政,使之改过归心。”
贾雍道:“陛下宅心仁厚,可面对的是豺狼之心的匈奴人,若让他们一寸,他们非但不会感恩,还会再进一尺,到时恐怕为祸更大。”
那使者道:“这个贾大人不用担心,陛下说过了,若是以后再犯,定然不会再行轻饶了。”
贾雍道:“若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这使者也不知贾雍是真的担心匈奴人反复,还是因为他还记挂着以前因刘卫辰的缘故,害得他丢了官位,以白衣领职之事。
在贾雍府上停留一日之后,那使者带着随从直奔刘卫辰与曹毂部众驻扎之处而去,到了部落营帐外,那使者表明身份之后,受到了刘卫辰和曹毂的热情接待。
但是等到使者说明来意之后,刘卫辰和曹毂的脸色却变了,他们觉得让他们外迁,就是苻坚不信任他们的表现。
这曹毂性子冲动,在那使者宣旨离去之后,当时就想派人将那使者抓起来,然后举兵反了秦国。不过还好被刘卫辰给拉了下来。
刘卫辰劝道:“这次我们归顺大秦,颇知塞内机要,而现在身处塞内,受秦军挟制,若仓促举事,恐怕难以成功,不如依秦王之意,迁徙塞外,待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方可成就大业。”
曹毂道:“小弟险些误了大事,一切听从大哥安排。”
……
几日后,刘卫辰和曹毂部落在使者的陪同下,举部往塞外而去,直到回到当年牧马的故地,才停下迁徙的脚步,安居下来。
待匈奴部落安定下来,那使者对刘卫辰说道:“贤王能体谅陛下苦心,迁居塞外,陛下必然会有所奖赏的。这次在下回到长安,必定给两位贤王多多美言。”
那曹毂心中还有些不平,不愿搭话,刘卫辰说道:“上使若能如此,乃是我诸部之福,我等虽分属小邦,但还有些薄财,到时自然有一分心意。”
自王猛主政之后,大秦官员大多清廉自守,家中没有多少积蓄,虽然多数人以此为傲,但总有人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捞点,改善个一二。
而这出使外邦,特别是出使大秦属国,总能得到不少的赠礼。也正是如此,现在出使之职,已成了十分抢手的位置了。
这使者本就有意从刘卫辰身上捞点好处,故而不辞劳远,随匈奴部落远至塞外,到了塞外,再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要刘卫辰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听出话外之意。
而现在刘卫辰果然上路,让他不禁有点高兴,这使者道:“贤王只要一切听从陛下安排,这一时的不如意也算不得什么,有句俗语说得好,熬得云开见月明,只要贤王恪守本分,好日子会来的。”
刘卫辰笑道:“那就借上使吉言了。”
一席话完,那使者便回到专门为他准备的营帐之中,只见营帐中竟突然多了一口箱子,这箱子不大不小,似乎刚好他可以双手合抱住。
那使者见状便想上前一试,可是待他蹲下身子,双手环抱箱子,想要将它抱起之时,却发现他尽管使尽了力气,也无法完全将这箱子抱起。
那使者心想这得要是装了些什么东西,才能有如此沉重!一时心中好奇,他便松开手,将箱子打开,就在他开启箱子的那一刹那,他不禁觉得这箱中之物竟然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只见那箱子里不仅仅有黄金白银等黄白之物,还有数不清的珍珠、玛瑙、翡翠、玉石。虽然只有一箱,但这数量之多,品质之好,却是这使者从未见过的。
他心想仅这一箱珠宝,便已能使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看来这一躺塞外是没有白来。
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刘卫辰已将礼数做得如此之足,他自然没有理由不在苻坚面前为他说些好话。
第二日,使者便准备启程回到长安,而刘卫辰也专门为他准备了一辆豪华马车,率领部众前来送行。
而那使者似乎生怕刚刚到手的财物丢失,匆匆告别之后,便坐入了马车之中,手抚着那一箱财宝,吩咐随从快速驾马离去。
等那使者离去之后,曹毂有些不平的对刘卫辰说道:“大哥行事,小弟一向不敢有所异议,但今日将诸多财宝送给这样的小人,小弟实在不懂。”
刘卫辰道:“贤弟有所不知,你别看他只是个传旨的使者,但却是苻坚与我部落联系之人,我等是好是坏,全凭他一人之口,若是能以这些许财宝便换得他一席好话,为我们赢得时间,简直是物超所值。”
曹毂道:“可是也用不着送这么多财宝啊!”
刘卫辰笑道:“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怎么也是朝中官员,如何能没有见过些世面,若是送得少了,非但可能打动不了他的心,说不定还会引来他装模作样的拒绝。与其冒险,还不如让他直接沦陷。”
曹毂这时才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来如此,多亏大哥有先见之明,不然这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刘卫辰道:“现在他既然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好好的计划计划怎么进一步走下去。”
曹毂道:“这哪里还需要计划什么,现在我们尽知塞内虚实,直接反了就是。”
刘卫辰道:“虽然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但还是要计划周密一点较好,不然又会向在代国一样,举事不成,反受其害。”
刘卫辰此言一出,曹毂的神情突然变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就在刘卫辰率部归顺代国之后,慢慢的发现代国实力与秦国相去甚远,在作战上,也不一定就会比他强得了多少,渐渐的便生了取而代之之心。
可是最终却因为他们过于轻敌,举事之时没有仔细谋划考虑,最终被拓跋什翼犍率军一击而溃,在走投无路之时,刘卫辰才再次想到了宽仁的秦国,再次投入了大秦的怀抱。
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是比代国仍要强大许多的秦国,若是仍旧不好好谋划,做到万无一失,那么在这秦代之间,也许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生路了。
曹毂想到此处,如何还能面不改色,于是说道:“贤兄说的是,是小弟莽撞了。不过咱们此次有幸得意探知秦军各处守备,若是不抓紧机会出击,若是秦军一旦改变部署,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刘卫辰道:“秦军不知我等意图,相信短时间内还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何况现在咱们还有人帮着拖延时日,贤弟不必担心,只需静心守候便是。”
曹毂道:“那一切便听贤兄吩咐了。”
那使者回到长安之后,将财宝搬回府中,才率队进宫去见苻坚。
来到宫中,那使者先将刘卫辰此次进贡的财务向苻坚一一奏明,然后又说道:“臣此次奉命前往监督匈奴迁徙,左贤王刘卫辰在接到陛下御旨之后,未尝有丝毫迟疑,当即奉命北迁,足见其赤诚之心。”
苻坚道:“只要他能安守本分,不为边患,便算得上是赤诚了,这等虚事,实在不足以说明什么。对了,此行你可曾替朕慰问受害边民?”
那使者被苻坚这一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竟想着捞好处,却忘记了苻坚最关心的事。不过苻坚又未曾亲自前往,如何能知道他是否曾去过。
于是那使者便信口胡诌道:“臣奉旨前往刘卫辰部落聚居地时,曾在云中护军治所停留几日,也借此机会替陛下慰问边境百姓,百姓得知陛下下旨令匈奴外迁,俱都欢呼雀跃,称赞圣明。”
苻坚道:“果真如此吗?”
那使者正色道:“臣不敢有所欺瞒。”
苻坚笑道:“若此举为百姓所喜,朕就放心了。”
苻坚与那使者又叙了些闲话,才让那使者退下。
等那使者离开之后,从殿后走出一人,此人乃是跟随那使者一起出使匈奴的随从,这次苻坚多长了个心眼,让人着实想不到。
等那人出来,苻坚问道:“先前他所说之事,有几分是实?”
那人道:“小的不敢欺瞒陛下,方才冯大人所言,七成是假,三成不知真假。”
苻坚闻言,不禁大惊,他完全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原来以为,就算这冯原受了刘卫辰些好处,也最多不过半真半假,多说刘卫辰好话。然而现在竟有七分是假,苻坚如何能不大吃一惊。
苻坚道:“那你说说他这里面那些是假?”
那人道:“冯大人所言刘卫辰听到陛下御旨之后,便不敢迟疑,当即北迁,其实并非如此。”
苻坚道:“哦?那事实又是如何?”
那人道:“小的亲眼所见,在冯大人将陛下御旨宣读之后,右贤王曹毂分明心存不满,想要当场作出些无礼举动,不过被刘卫辰给即使拉下。正因如此,这迁徙之事也就拖到了五日之后,才付诸行动。”
苻坚道:“那还有何处是假?”
那人道:“冯大人确实曾在贾大人处停留,不过只有两日而已,而且并未替陛下慰问百姓,方才不过是搪塞之语而已。”
苻坚道:“那他为何要说那些话,难道他不知道欺君乃是死罪吗?”
那人道:“冯大人在离开匈奴之时,小的见他得了个箱子,想来必是匈奴所送厚礼,让冯大人替他们美言。”
苻坚道:“没想到朕如此信任他,他竟然作出这样的事,真是令朕失望。”
苻坚这句话没人敢回话,这时候只有留给苻坚自己来回答。
苻坚思索良久,终于开口道:“赵英,朕想派给你一件事做,你可愿去?”
赵英道:“但请陛下吩咐,赵英不敢有辞。”
苻坚道:“朕想派你带人重回北边,时刻观察匈奴动向,一旦有变,立刻快马来报,此行危险,你若不愿去,朕也可令派他人。”
赵英道:“陛下既然第一个便想到了小的,那肯定是觉得小的更加合适,小的不怕艰难险阻,只要能为陛下解忧,便心满意足了。”
苻坚道:“好,果然不愧是朕看中的人,你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英道:“小的告退。”
赵英出宫之后,便去军中挑了几个熟识的兄弟,收拾行囊直奔北边而去。
赵英等人此行往北,经过杏城,便一直是作大秦百姓打扮。过了边境之后,赵英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便偷偷的换上匈奴服饰,几人搭起了个帐篷,买来数十头牛羊,学着匈奴人一样白天放牧。
到了匈奴一月之后,赵英等人一直在熟悉匈奴人的作息规律和生活习惯,极少出门打探,也只有在放牧之时,偶尔到山头去眺望一二,希望能有些收获。
现在赵英他们生活习惯几乎与匈奴人无异,再也不怕被人怀疑,于是赵英他们开始试着将牛羊赶到更远的地方去,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这一天,赵英带人胡乱赶着牛羊,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前面有一个山坡,而从山坡后面,似乎传来一阵阵吼叫之声,赵英等人觉得奇怪,便悄悄的向那里靠近。
可是等刚刚上了山坡,却被人拦了下来,拿刀架在赵英几人的脖子上,质问道:“你们是谁手下的人,怎么放牧到了这个地方,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赵英一听,才知道闯祸了,不过他急中生智,说道:“大人莫怪,都是这些畜牲受了惊,直往这边跑,我等无奈,只得追赶至此。本来还十分奇怪,这些畜牲怎么今日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受管束,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想做大人们口中之食了。”
赵英这话一说,那本来凶神恶煞,拿着弯刀的几个人瞬间大笑了起来,说道:“算你小子懂事,就扰你这一次,以后记住,离这里远一点,不然小心丢了性命。”
赵英故作受了惊吓,问道:“敢问大人,这个地方为何成了禁地,我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那人道:“这也不怪你,这地界本来十分隐秘,要没人带路,休想找来。所以咱们左贤王就将这里选作了练兵之所,成为禁地,也就才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会知道。”
赵英听了,心中一喜,心想总算是有了点有用的消息,要是能混进军营,探知刘卫辰练兵目的,那就好了。
于是赵英道:“原来如此,看来是老天垂怜,才让我找到了这个地方。”
那人一听,问道:“你机缘巧合来到此处,差点丢了性命,如何还说是老天垂怜?”
赵英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世代皆随单于南征北战,立过无数战功,只是到了先父之时,由于体弱多病,不得到军中效力,先父常常引以为耻,故而在下从小立志,想要入军效力,一雪前耻,无奈没有门路,现在老天让这些畜牲将我带来,不正是上天垂怜吗?”
那几人等赵英说完,也不禁有些相信了,见赵英才奉送了无数牛羊,也想帮他一把,说道:“如此说来,倒真可能是上天之意,若你真有此意,我倒可帮你引荐一下,不过成与不成,就得看你自己了。”
赵英闻言,没想到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说道:“那小的就先叩谢大人恩情了。”
那人见赵英跪下行礼,脸上不禁一红,说道:“快快请起,不知你那几位兄弟是否也要入军效力?”
赵英故作受宠若惊之态,惊喜道:“难道大人还能帮他们引荐?”
那人道:“若你们都有此意,那我们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帮你们……”
那人话还没说完,只听赵英道:“还不快来谢谢几位大人!”
随着赵英话音一落,几人都靠过来,拜谢道:“多谢几位大相助。”
那人道:“几位不必多礼,等大家都在军中效力之后,便是兄弟了,还如此见外作甚!”
说罢便叫赵英等人将牛羊赶过山坡,过了山坡,赵英才发现这山坡之后就是一块极大的旷地,这旷地上营帐无数,马匹成群,更有士兵数万,正在紧张的训练着。
赵英看到此番场景,不禁感慨了起来,若不是他一番胡闯,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发现。不过现在好了,赵英进入军营之后,便可以进一步刺探有用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