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道:“禀陛下,刚接到消息,匈奴来了大部援军,臣和毛将军想请陛下改变计划。”
苻坚看了看杨安和毛盛,笑道:“看来你们已经想好了计策,说来听听。”
杨安道:“臣与毛将军方才商议,这匈奴大部援军赶到,定是以为同川城守不足,想要进攻同川城,咱们不如就此将计就计,让匈奴人来攻城,到时再出奇不意,将其围歼于城外。”
苻坚道:“计是好计,具体怎么做呢?”
杨安和毛盛听到苻坚的肯定,总算是放了心。他们本来还担心苻坚会坚持等到明日一早大军出击,与匈奴交战。
杨安道:“臣想请陛下令淮南公苻幼率本部人马守城,然后臣与毛将军各率五千兵马埋伏与城外,待匈奴人攻城之时,再左右夹击。”
苻坚道:“那朕呢?”
杨安道:“陛下身为九五至尊,身系大秦安危,如何能亲犯矢石。况且若陛下出战,匈奴人必知难而退,何敢再战!还是请陛下作壁上观,看臣等破敌。”
苻坚笑道:“那这次朕就坐镇观战了。”
杨安道:“军情紧急,为防夜长梦多,臣请立刻回营,带众将士出城部署。”
苻坚道:“既然如此,两位将军快去吧。”
杨安和毛盛同时道:“臣告退。”
杨安和毛盛一同出门,不作丝毫停留,直奔军营,整点兵马,往城外奔去。
杨安和毛盛在出城门的时候分别,两人几乎同时道:“城外三里。”说完便大笑着带着手下部众离去。
在杨安和毛盛带兵出城的时候,苻坚同时也派赵英前去向苻幼传旨。
赵英来到苻幼下榻的别院,在苻幼的侍从带领下进了院子,见院子里只有一个房间的灯还亮着,大概猜到这是苻幼的房间了。
那侍从在门外道:“殿下,赵校尉传旨来了。”
苻幼此时正坐立不安,他知道明日必有一场大战,而且匈奴战败的可能性极大,他在担心在得胜之后,苻坚会怎么处置他这个败军之将。
现在苻坚的贴身侍从来了,传旨?他到底要传什么旨?如此深夜,难道是降罪之旨?
苻幼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他只好停止再想,苻幼走过去打开门笑脸迎道:“是赵校尉啊,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赵英道:“回殿下的话,陛下有命,让小的来传旨。”
苻幼闻言,便要行礼,就在苻幼刚刚有所行动的时候,赵英上前扶道:“这次陛下是口谕,殿下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苻幼道:“还请赵校尉明示。”
赵英道:“令淮南公苻幼帅本部人马立即前往同川城门布防。”
苻幼闻言,不禁一愣,苻坚不是才当众斥责了他吗,怎么这时候又要他领兵守城!
赵英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苻幼回过神来道:“没……没怎么。请问赵校尉,陛下为何突然让我去守城?”
赵英道:“具体是因为什么,陛下未曾告诉小的,不过小的来之前,曾听陛下说道:‘毕竟是一家人。’”
苻幼闻言,不禁笑了,道:“多谢赵校尉。”
赵英道:“与匈奴交战在即,还请殿下速速部署,小的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告辞了。”
苻幼道:“赵校尉慢走。来人啊,送赵校尉。”
等赵英走后,苻幼自言自语道:“对啊,毕竟是一家人,他总不能把我逼得太紧了吧。”
苻幼又在房里呆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来人啊,备马。”
苻幼也带着这一院的侍从来到了军营,整点兵马,将他们都带到了同川城门,接管了同川城防。
夜色匆匆而过,旭日已从东方升起,同川城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让杨安和毛盛感到十分的焦急,若是这一次匈奴人不来攻城,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杨安自从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便开始向匈奴攻城必经之路派去哨骑,想要提前探知匈奴人的动向,可是现在都已经派出去五人了,得到的消息依旧是毫无踪迹。
杨安的耐心在一点一点的受到消磨,他开始思考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而此时同样关注着城外情况的出了杨安和毛盛,还有坐镇同川城的苻坚,他虽然听了杨安的谏言,没有到城楼上去,但是他依然不停的派人到城门出打听战斗是否已经打响。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普通人看来,这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杨安看来,这样的等待简直就如同度日如年一般。
终于,这时杨安派出的第十个哨骑回报道:“报,匈奴大军已拔营而来。”
杨安闻言,不禁大喜,笑道:“终于来了!”
不过杨安立刻便恢复了镇定,说道:“再探,记住别让匈奴人发现你们。”
那哨骑道:“小的领命。”
等那哨骑走后,杨安对身旁副将道:“等的快没耐心了吧。告诉弟兄们,忍耐就快到头了,让他们沉住气,等打完了仗,我请他们喝庆功酒。”
副将道:“末将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那哨骑又回来了,说道:“报,匈奴大军已到十里亭。”
杨安道:“传令全军,注意隐蔽,谁要是暴露了位置,军法处置。”
说完,杨安便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来得还真快,不过这次来得快却不是什么好事了。”
而此时奉命守城的苻幼也接到哨骑来报,说匈奴大举来犯,即将到达同川城。
其实苻幼一直在奇怪,不是说今日一早,由杨安和毛盛率军前往与匈奴决战,可是直到现在,苻幼依旧没有看到杨安和毛盛的踪迹,让苻幼不得不怀疑苻坚改变了计划。
现在苻幼又收到了匈奴来犯的消息,更是确信了自己的这一猜想。不过现在他倒不十分担心,因为他身后有苻坚的四万精兵,就算匈奴人倾巢而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尽管如此,苻幼还是要表现出来十分重视,因为这毕竟是一场战争,即使他身后有着数万精兵,也有可能因为一着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苻幼这时候站在城楼上,已经看到了从远处气势汹汹赶来的匈奴大军,他当即下令道:“传令各处戒严,守住城门。”
而匈奴方面,虽然曹毂亲帅大军前来助阵,但是实际上指挥的却是曹活,这是曹毂想要借此来锻炼曹活,让他在军中建立威望。
曹毂道:“前面便是同川城,若是贤弟能一战成名,这以后统军之职就交给贤弟了。”
曹活道:“末将何德何能,敢有此望。”
曹毂道:“同川城就在眼前,贤弟先率一万兵马攻城,为兄在此助阵。”
曹活道:“末将领命。”
于是曹活带着一万兵马,并一应攻城所需器械,朝同川城奔去。
匈奴兵马在离同川城不足一里处一分为二,这是让人没有想到的。在同川城楼上看到这一切的苻幼也不知匈奴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也顾不得再去多想,因为曹活大军已经来到城下数丈之外了。
苻幼下令道:“弓箭手、投石手准备,等匈奴人一靠近,便一齐放箭、投石。”
果然在苻幼一声令下之后不久,曹活大军便已经进入城楼上士兵的射程范围。突然,从空中落下无数利箭,飞向匈奴士兵的头颅、身体。
刚开始,匈奴人还没有注意到这突然而来的箭雨,并没有多少防备,不少人都因此受了伤。可是等第一阵箭雨之后,几乎所有匈奴士兵都拿起了一个盾牌,顶在头上,护住身子。
匈奴人的突然举动,倒让苻幼没有想到,不过苻幼也不会因为匈奴人有了防备,就不继续放箭,反而是一边放箭一边命人投石。
这石块从城楼上坠下本就力道很大,足以将人砸得血肉模糊,何况还有投石机加力,更是威力加大不少。即使匈奴士兵都顶着盾牌,依旧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给砸伤、砸死不少。
可是这石块总是有限的,城楼上的地方又有限,能放得了多少石块用以御敌呢,很快石块便已经被用完了,而匈奴士兵依旧那么多,攻势依旧十分汹涌。
在没有石块从天而降阻止匈奴大军前之后,匈奴人很快便架起了云梯开始向城楼发起攻击,于此同时,还有一队匈奴士兵抬着巨木,在撞击城门。
苻幼在城楼上率军奋力抵抗,几乎连他自己都开始加入战斗,可是无奈匈奴人数太多,攻势太猛,苻幼现在已经处于劣势,再这样继续下去,同川城楼就要被匈奴攻破了。
苻幼此时不禁感到十分绝望,他在想城里的大军为什么还不动?杨安和毛盛又在干什么?
苻幼终于忍不住了,拉过身旁的一人道:“快去禀告陛下,同川城快守不住了,请陛下速速派军支援。”
那人闻言,还没有离去,突然听到从城下传来阵阵喊杀声,那人惊喜的往城下望去,大声道:“殿下快看,杨将军、毛将军来了。”
原来杨安和毛盛在匈奴人开始向城楼发起进攻的时候,便已经慢慢的向城门口移动,一直在离城门只有一里处观望,直到匈奴人快要得手之时,两人几乎同时率军冲出。
苻幼闻言,也望向那喊杀声传来的地方,见是杨安和毛盛两人,突然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准备反击。”
由于杨安和毛盛选在匈奴人专心攻城的时候冲出,正在攻城的曹活几乎完全没有想到城外还有伏兵,被杨安和毛盛给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远处观望的曹毂见曹活攻城就要得手,正替他感到高兴,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时杨安和毛盛率领伏兵冲出,直接包抄了曹活的后路。
曹毂见状,大呼不好,也连忙率军前去救援曹活。只可惜曹毂虽然离曹活大军不过一里路,但是等赶去救援的时候,秦军已经将无数匈奴士兵斩落马下。
现在秦兵包抄曹活后路,本来在攻城的匈奴士兵也无力再行攻城,纷纷转过头来迎战杨安和毛盛,这就使得本来压力很大的苻幼突然变轻松了许多。
苻幼刚刚得以喘息,又发现方才停留在后的匈奴大军向城下赶来,大有要将杨安和毛盛围歼之势,苻幼当然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苻幼下令道:“留一千将士守城,其余将士随我一起出城迎敌。”
苻幼一声令下,顿时同川城门大开,从城里又涌出数千秦兵,与城外的匈奴士兵混战在一起。
曹活见秦兵如此之多,不禁大惊,心知中了秦兵的计,哪里还顾得上攻城,连忙下令道:“快撤……快撤。”
匈奴将士面对秦军的猛攻,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现在曹活下令撤兵,他们顿时便丧失了继续抵抗的斗志,开始且战且退的向后撤。
可是杨安和毛盛如何能让匈奴人就这样轻易逃掉,在匈奴人开始向后撤退的时候,杨安和毛盛则开始继续猛攻,让那些一心顾着逃命的匈奴人终究没能保住他们的命。
可是即使杨安和毛盛他们拼命阻拦匈奴人后撤,但依旧不能阻止他们冲出包围圈,因为曹毂也在秦军的背后进行猛烈的攻击。
就在两军一阵混战之后,居然如奇迹一般的将两军分成了两个阵营,现在杨安、毛盛和苻幼已合军处,列阵于城门之外,而曹毂和曹活此时也合军一处。
经过刚才的一场血战,此时两军成对垒之势,谁也没有再轻易动作。他们都在寻找机会,等敌军露出破绽。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苻坚居然登上了城楼,观望着城下的战斗。
苻坚见两军僵持不下,顿时心生一计,对赵英说道:“速去传旨,令张蚝率一万精兵来北城增援。”
赵英闻言,不敢迟疑,连忙下了城楼,跃上马背便往南城军营赶去。
此时曹活对曹毂说道:“秦兵人多势众,今日恐难以成功,还请贤王带兵先撤,末将愿为大军殿后。”
曹毂道:“贤弟难道没看出来吗,现在想撤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何况咱们此时若仓促撤退,秦兵乘胜追击,终究还是难以保全啊。”
曹活闻言,不禁自责道:“都是末将无能,才导致大军陷入如此境地。”
曹毂道:“这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要赶紧想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