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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焚心

浮霞万里云层,碧空千里无波。牛飞翱翔在浩瀚天际,颇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从清迦寺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历经人情冷暖,看遍世间百态,终于可以回到清迦寺,回到玉儿的身旁,用冒死得来的七绝毒解药,改变这不堪的宿命。

宿命拽在自己手里,上苍焉能左右。

近乡心怯是人之常情,牛飞一路翱翔,终于在三天后到达了青云山。

清云山正在脚下,隔着大老远,便听见那佛音如雷声隆隆,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清迦寺山门前,一个小沙弥抱着扫帚日复一日的扫着落叶,见到牛飞归来后,连忙丢下了扫帚,跑回去禀报了。

牛飞也不在意,径直入了山门,绕过大雄宝殿,直接来到后院玉儿的禅房。

“玉儿,我回来……”牛飞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人还没进门,便先喊了起来,可当踏进屋子里后,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玉儿去了哪里?”牛飞纳闷,按说玉儿有伤在身,应该不会乱跑才是,难道是换了住处?牛飞想到这个可能,于是又迈步走了出去。

脚步才刚迈出门口,便遇见快步而来的鲁四平,牛飞笑着问道:“鲁大哥近来可好,玉儿呢?玉儿去哪里了?”

鲁四平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见鲁四平如此,牛飞脸色一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鲁大哥,玉儿是不是出事了?她人呢?”

“哎,牛兄弟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玉儿。”鲁四平长叹一声,然后在前面带路。

牛飞跟在鲁四平身后,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厉害,而右眼皮也一直在跳。在下山之时,玉儿渐有好转,再加上有慧镜大师这位医术了得的前辈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想到此处,牛飞的心渐渐平缓。

两人走过深深庭院,绕过排排禅房,最终来到后山中的一处荒地。这处荒地蔓草低矮,只有一旁长着一颗参天菩提树。

“鲁大哥,你将我带到这里来作甚?玉儿呢?”牛飞疑惑地问道。

鲁四平低垂着脑袋,又是一声长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玉儿,就在你脚下。”

“脚下?”牛飞纳闷,豁然转身一看,低矮的土丘下有一个新立起的土包,土包前还有一块青石碑,背上刻着菱玉之墓四字。

当看到墓碑的那一刻,牛飞整个人如遭雷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后,牛飞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眼睛中犹生血丝,心如刀割一般疼痛。

“不,鲁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牛飞的声音在颤抖,尽管他不相信,可是眼前的墓碑真真切切。

鲁四平也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人是他亲手葬下的,又岂能有错。他沉吟道:“自你下山一个月后,玉儿姑娘体内的毒素再次复发,师父拼尽毕生之力,耗尽清迦寺所有灵药皆不能救,最后没有办法,师父只能拼着损耗修为强行灌输真气,才为玉儿争取了两个月。本想着这两个月你能带解药回来,可是没想到事与愿违,你这一走,便是三个月了无音讯。就在昨天,玉儿才咽下最后一个口气。她临走时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很想再见你一面。可是,终究晚了一天,玉儿姑娘连最后的夙愿都没有完成。而师父也因为自责,将自己幽闭在了无心塔。”

荒地上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走菩提树上的几片落叶,同时还带走了一个人一生的故事。

牛飞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寥寥地四个字,心如同被活埋了一般,窒息,绞痛。这一路历经九死一生,饱尝人生疾苦,千辛万苦终于找齐了解药,可是,红颜香消玉殒,空留余香,所有的奋不顾身都成了一张白纸,枉顾,枉顾。

时光犹然,她的音容笑貌还残留在昨日,那禅房临别时的一吻还在唇边留有余温,不曾想,这一吻竟是永别,彼此竟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无她的倩影。对她的执念将永远残留,让活着的人心也随之下葬。

“啊!”牛飞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抑郁,他嘶吼着,咆哮着,怒火与不甘冲破云霄,直达九重天外。

下一秒钟,血泪盈襟。

命运被上苍套上了枷锁,即便再奋力的撕扯与挣扎,终究改变不了。

牛飞噗通跪在了坟冢前,将那墓碑紧紧抱在怀里,幻想着她还未曾离去。血泪滑落脸颊,滴在青石墓碑上。它是冰冷的,依如玉儿此时的倩影,依如牛飞此时的心。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牛飞疯了,他如疯魔一般爬到坟堆边,疯狂地刨着掩土。他不相信玉儿会如此残忍,就这样狠心将他抛弃,他不相信。

“牛兄弟你冷静一点,玉儿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是对玉儿姑娘……”鲁四平连忙冲过来制止,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牛飞爆发出的气劲掀飞了出去。

“我冷静不了……”牛飞嘶吼着。他一边哭一边刨着坟堆土,任指尖被坚硬的泥土磨出鲜血,依然不为所动。也不知刨了多久,终于摸到了泥土中的棺木。他状若疯狂,抓起棺木的两角,使出浑身气劲将它给拔了出来。然后奋力一掀,固定棺盖的铁钉脱落,棺盖被掀在了一边。

这一刻,牛飞终于见到了玉儿最后一面。

棺木里,玉儿憔悴的脸满是乌青,双眼紧闭,双手平放胸前,穿着一身漂亮的红纱裙。

牛飞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地抚摸着玉儿的脸颊,颤声道:“玉儿,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没有等我,为什么……”

泪是无声的,人是有情的。

灵台虚空中,汹涌的魔焰再次燃烧。熊熊火光如炙热的太阳,欲要焚毁这世间的一切。这火如滔天的怒意,从牛飞的灵台燃烧到四肢百骸,再从四肢百骸到体表。此时,在外人眼里,牛飞已经变成一个燃烧的火人。

一声脆响,灵台虚空中巨大的命灯龟裂,多了第三道印痕。牛飞的修为也在这一刻飙升到月轮天初期,而且增长还没有停止。

她已经走了,我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

浩瀚的虚空内,九劫气息化成无数条蜿蜒地青色巨龙,巨龙在咆哮,向滔天魔焰发出挑战,不甘如此被侵蚀。而血红色的魔焰亦不屈服,火势狂涨,顷刻间化为无数条猩红的血龙。刹那间,青红二龙在牛飞的体内争斗,缠绕,撕咬。龙吟与气浪的爆裂声充斥着整个灵台虚空。

“啊!”牛飞被血红色的火焰包裹,传来焚心一般的疼痛。他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痛苦哀嚎,可体内的炙热却无休无止,仿佛要把他焚化成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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