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阎猛然回头瞪他:“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啥?!我跟你说!要动手就快些,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似的!”
他突然发飙,音量直击耳膜,孟素怔了怔,“我不过是觉得好玩看看她能有什么手段而已。至今确定,她是保国一派吧。”
不惜亲自到那般靠近的距离看着那私兵营覆灭……虽然他走的时候她还未开始下一步,但之前上千人队伍,她不是眼都不眨地下令屠杀了不是么。
皇子养私兵这种大罪,在五国任何一国都是死罪,要连同兵营一起治罪砍头的。
如此的话,这群私兵营由谁来杀莫不是死。
孟素肯定她是保国一派,原因一是她身边的人大部分属于私人暗卫。若是皇族一派,来的自然是官家兵马,不论暗或明,光是气度足可分辨。当然,入沆州城时的事情他也是听黑阎说过的,那十几位忠诚可靠的精兵……想来,她定是和乾君朝廷的某些人有关系的,但其又不是很得她信任,是以仅在最外围为她牺牲。
原因二,她的举动计划十分散广,完全隐在背后不露一面,一会儿推坑给七皇子,一会儿飞锅到沆州城城主身上,玩得一手浑水。以他对乾君皇室的了解断定,她这般稚嫩,却有众卫保护围绕,不像是某个皇室皇子的亲、属……
保国一派,算是比较笼统的说法了。
“嗯?保国?”黑阎的注意力一下被这两个字吸引,“她一个和皇室无关无系的小丫头,为什么要保国?”
她是不清楚现在乾君岩氏有多没用吧?还是说这窝囊丢人的国已经落魄到让一个没及笄的女娃娃护着才没倒的吗!
这是在逗他吧?
“撒,谁知道呢?”孟素说着,白葱指尖翻转,与上次报废的信号弹一般的条形物出现在手中,他捏着引线,微微偏头:“怎么办?”
既然他说他是顾及着他的情绪方迟迟不动手的,那么,他就好心询问一下吧。
黑阎稍仰下颌,拧着眉头。
只要扯下引线放出信号,孟素安排进那群私兵里的杀手便可立即行动,加上他诡秘的轻功,谁能逃得过……
这时,不远处的私兵营忽然响起声声凄厉哭喊,孟素与黑阎对视一眼,同时拔身往那处去。
——
她说,为了……空间的平衡。
最终提议同行不被采纳,强行留下在山洞中等候的沉梦背对着洞外守候的两人与燃烧着的火堆,细腻尚显稚色的隽眉下一双眼瞳像化不开的墨色,令人难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还弥留着她身上特有的药香,小型香炉内的暖香腾腾升起的浓味也盖不去。
他注视着一处角落,模糊想起自己似乎还有话没来得及问,他就这么被她的一句莫名的话给绕住了思绪,忘了自己的事。
可,他是真的很在意她的那句话。
为何,是空间的平衡?
不该是乾君同四国的平衡吗?她是守护乾君国皇室的尹家家主,盼其不灭则望五国平衡,空……间……是指什么?
久坐有些累了,沉梦换了个姿势躺回临时床上,盖好狐裘被,再抬手覆上自己发凉的额头,略感疲惫,后知后觉……发现,她一离开,他的脑袋里装的问题全是关于她的。
他是……着了魔么?
也许,是吧。
不知不觉的已经将她的一切放进了眼中,烧脑糊涂昏睡时,亦是还有着一丝意识随时捕捉着她的存在、她的香气、她的柔软。
只要她在,他心便会十分安静。
他合上眼睛,胸口揣揣不安的窒闷感再度袭来,他蹙眉,转眸看向洞外。
洞口两旁矗立着两个她留下的手下,一共六十人,其余人在四周警惕着。她的本意是至少留百人,今一不赞同,认为沉梦在这里危险性相比前往私兵营的她更小,没必要留下过多人手干闲着,这么一说一道,尹吟受不了他的唠叨,径自无视今一,凑到沉梦身旁问他的意思。
她晶亮的眸子和挨近的小脸玉般无暇滢柔,沉梦别开脸,“我同你一起——”
“我说过你的身体暂时不能移动的,你忘了。”
尹吟瞬间鼓起脸颊,一根指头戳上沉梦的侧脸,制造出一个人造酒窝,同时亦打断了他的话。
“……”他哑口,的确,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感受分明,手脚腕间冰冷刺痛不止,像是泡在寒潭中般麻木抽搐,别说站起来,就是稍微挪动一分都显得十分吃力。
这是极度虚弱后的结果。
他去,不过是拖后腿给她添麻烦。
沉梦黯淡下来的眸光尹吟细心地注意到,她将他喝过的那个水囊塞他手里,道:“我们去私兵营那边也并不是要去硬拼,仅是隔着距离埋伏在一处山包上等待一个结果。山里风凉,对你的身体现在有害无益,真的不适宜。哪,这里头我加了不少好东西,记得多喝些。”
沉梦抓下她的手指,转过脸来,看着她。
少女唇边的笑意浅浅温柔,眼眸专注,里头流转着的光彩似春染碧湖袅袅楚楚拂过水面的绿柳,那样诚挚而动人。
她是真的担忧他的身体。
沉梦深深地看着她,修长冰凉的手掌不自觉握紧,五指密密将她的手包裹,怕她不见般。
一旁的今一眉头抽了下,再抽了下,瞧瞧笑得清清浅浅的家主,瞄瞄他们对视的画面,扫扫沉公子自顾自用力抓紧家主的那只爪子……
咋觉得……他俩气氛有种……诡异的赶脚?
可不管诡异不诡异,看着这一幕,他、心、里、不、爽!
板着脸的熊孩子今一噌噌地穿插进尹吟和沉梦中间,两人相握(?)的手被迫分开,“家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啊,嗯。”
与那双深邃纯黑的眼眸对视的视线被隔开,尹吟撇开视线,心下松了口气,悄悄揉揉有些僵硬的表情。
……实话说,刚才他的眼神……如实质的巨石,那般沉,那般重,莫名让她觉得不堪重负。
在那样的视线下,她的不自然也许早就被看透。
关怀不是假的,只是亲近的动作有些故意。
她想起某个好友说的话:你啊,就是个不喜欢身旁有人的孤僻怪女人,不管你表情多温柔娴静,始终像有一道墙挡在不了解你的人面前,近不得,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