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七皇子的人不知怎的撞上了五皇子的人,于是就这么打上了?可这谭氏小公子怎会死在这里?
太多太多的疑问线索狡成一团,怎么理都理不顺。脑细胞不够的兵工大人只觉事态复杂,且不管这批人到底是不是五皇子手下,光是七皇子鹄佩、家奴出现在矿区并不知做了什么,这一点就需要上报!
兵工大人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却听师爷在一旁喃喃道:“城主府的婢女怎会和这小公子在一块儿呢?死状如此奇怪,像是一群男子围着婢女起哄调笑,瞬间被杀倒下所造成?”
城主府想利用谭氏小公子的死污蔑报复他吗!
兵工大人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以为城主府不打算计较新夫人在他这儿出事的账了,结果在这等着呢?!
不对,那夫人分明是谭韦礼打了个半死塞过来的!对,都是城主府的错!他要尽快书信一封写给五皇子,告诉他七皇子与谭氏欲欺吾等!
这都正大光明地开始陷害了!
殊不知天大的锅无声无息甩过来的城主府内一阵鸡飞狗跳,少女的求饶撒娇耍赖,男主人的唉声叹气,痛心疾首,看着半死不活,后生已废再醒不过来的女主人,心里与面上表情表里不一地高呼一声:耶,老子可以理所当然地接收她的所有财产,娶小老婆进青楼而不被揪耳朵骂啦!
……如此欢脱。
尹吟一众紧赶慢赶,总算与出口峡谷处的几百人会合,他们寻了一处不易发现的重林密石洞,驻扎下来。
一番奔波劳碌,包括尹吟在内,这一批人可是个个累的够呛。
是以,休整些时辰再说。
今一老妈子将沉梦给木一抱着,自己则是开始清理石洞。
说是石洞,其实是山缝,像是被人撕裂的一道“人”字劈叉,上窄下宽,足足有两米高,五、六米宽,深有十几米,越往里越小,乃天然形成的。
洞内蜘蛛网脏灰尘遍布,今一动作迅速地折了湿树枝清扫,再带人出去拔了不少青草,就地铺上,细树枝一层,青草两层,再翻出他带着的包裹,扒拉扒拉两件自己穿的衣服,毫不犹豫地扔上去,盖住湿草,隔开,接着才拿出件狐裘毛被,小心翼翼地铺陈。
一两米多宽的柔软大床制造完毕。
然后是家主惯用的驱蚊香撒一遍,拿出小型香炉,点燃暖香,白烟袅袅升起,不多时,整个洞窟顿时暖融融。
木一呆:……
今一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也不管别的了,转头抱着包裹,去寻他的主人,邀功请赏去。
此时天已晴朗,树叶花茸皆是染点晶莹剔透的水珠儿,鸟鸣风吹,声软人软。阔树颗颗如蔽日绿荫大伞遮去视野,放眼望全是密密麻麻的绿色,今一忠犬抽了抽鼻子,较常人瞳色稍浅的黑褐眼瞳转一圈,眨了眨,寻定一个方向,前进。
周围很安静,基本除了虫声鸟声动物窜动声偶尔响起之外再无杂音,静谧平和,空气则清新甜美,让人心旷神怡。
为了主子能得到更好的休息环境,另外几百人手下分散在石洞周围隐藏,轻易不会有动静。今一越走越远,直到几十米外,耳畔传来叮叮咚咚,汩汩流淌的水声。
忠犬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清香,弯弯眼睛,轻手轻脚地靠近,他知道她一向喜欢幽然寂静的地方,独自一个人闭眼睡觉或是思考,他可不敢惊扰。
走过层层天然绿屏,溪边花草矮丛茂盛,蝴蝶扇动斑斓色彩鲜艳的翅膀飞舞停歇,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动,日光下若银稠缎带漂亮耀目,两旁绒草铺地,柔软而坚强地生长着,一片绿叶摇曳落水,荡出涟漪后顺水飘走,如一叶小舟悠悠晃晃,水面波澜重重,忠实地映衬着碧绿世界。
今一伸脖子望了望溪流两边。
咦,怎么没瞧见家主呢?这边是最好最平坦安全的一段有溪水的地段呀,按理说家主不会走太远的说。
找不到主人的忠犬咬着拳头想了一会儿,打算沿路回去再看看,也许家主本来是往这儿来的,结果在半路看见什么奇花异草就忘了想找个地方假寐调息的原意吧。
他掉头,树影遮去他高大身形,而另一边岸边的一颗大树后头,阖目好一会儿的尹吟睁眼打个呵欠,揉一揉酸疼的眼眶,她侧了侧用白布层层裹起的脸。
“唔,洗个澡吧。都两天没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了,再这么捂着,得长跳蚤。”再说,身上的伤也要清洗后才能上药去疤,她是女子,谁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身体?脸上倒是先用草药裹了治疗。挠挠头,她自言自语地起身,解开脸上的绷带和束绑起的一头长发,五指成梳顺了顺,接着褪去一身脏兮兮的白裙底裤肚兜,拿在手中,赤足走出树后,衣服放岸边手侧,挑了处有大石沉底的地方,迈入水中。
这条溪水底深但不宽,流势缓慢,刚好能当洗澡池用。
伤痕遍布的身躯细细一抹,入水如鱼,感觉身上凝痂的伤口先是微微瘙痒,接着便是凉意阵阵,有种沙尘全被淋净的轻松。
她身形灵活柔软,顺着溪流游了一会儿才回到一开始看好的地方,这里有块石头沉水,石面扁平,约有半个人大,脚丫子便踏着它半坐着玩耍,又把底裤肚兜洗干净了套上身——毕竟是野外,光着身子什么的不太好。
虽然说只穿现代热裤般短的底裤和半遮胸全露背的对这个老旧时代也很孟浪来着。
穿妥之后,漫过腰腹的深度正好,她抱着膝盖沉水,憋气,看着自嘴里吐出的咕噜咕噜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上浮,她才恍然有种自由的感觉。
是她束缚在这个世界太久了吗?
她问自己。
不是的,她对每个世界都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无论看着哪一方,她从来不会觉得陌生抗拒。
这是作为……所拥有的奇特情感。
只是,单独一个世界对于她而言太过于严厉,从她降生开始,磨厉般的灾难恶事便没有停过。
族人的害怕厌恶试图杀了她;药堂的折磨放血,发现她体质特殊后试图炼制只听命令行动的药人;几十年皇室的无止休追杀下惶然苟活的尹家,在重新巍巍立下新的根基后,尚存于祖堂中的长老们并不承认她的家主身份,若不是她身边聚集的五名能干的帮手,三名只认她为友的圣僧,为尹家付出,做下的种种大功,逼迫得长老们不得不松嘴,要她立下一则誓言方放了一半权利给她,都不知道她的任务该要什么时候才能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