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一个好差事交给你们去办,半月有余,一个被炸了地牢,一个被耍得团团转。”御座上之人散发出低气压,手指扣在玉案上,哒,哒,哒,三声,又接着道:“是对方太聪明,还是有人在其中捣乱?”
左统领与总统领跪在地上,惭愧低头。
这十几天下来,左统领没有完成任务就罢了,还损失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中那潜逃的四个更是价值不菲。
总统领则负责朝臣屡次被莫名袭击一案,可始终摸不着犯案者,大臣们能提供的线索实在太少,他尽了全力也不过只能加强城内巡逻队的紧密性。
看两个忠诚属下面露愧色,岩皇吐出一口气,挥手道:“起来吧,这皇城早已不是朕一手掌控,派你们去查,也是为难你们了。”
“末将惭愧,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两人叩首。
岩皇目光投向窗外,青白郁黑的脸,鬓角越来越多的白发,老化单薄且日益虚弱的身体,处处显示出他十分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
他已经老了,被剧毒折磨得精疲力竭,即使再用意志力强撑,相信再过不久,或许就要驾鹤归去了。
他还能做的,仅仅剩下一件事情。
岩皇转回视线,沉声道:“都起来。过几日朕的皇儿回来,诸多事宜还需要你们操持,要领罚,待那之后亦不迟。”
左、总统领一顿,心里明白能让陛下称之为皇儿的,除了太子别无他人。
“谢陛下。”再度叩首,他们起身侧立。
“林锦怎么样了。”趁还有些精神,岩皇问。
林锦,任御史台中丞,地位权势仅次御史大夫,为人低调正直,是朝臣中被不明人物袭击的重点目标之一。他因日夜不得安宁,病倒了。
“禀陛下,末将昨日领命拿了陛下的御牌领御医探望时,林大人依旧卧倒在床,不过气色有所好转。御医诊断后说,几日好生将养便可。”左统领回道。
林大人一时受惊昏倒,没什么大病。
岩皇点头,“如此就准了他休息罢。你们也暂且不动,司也你带精兵着力,继续搜捕那四人,易行你……”
话未完,门口福章的声音忽然响起。
“陛下,西北边境传来消息,百里加急。”
岩皇眉一拧,“拿进来。”
福章推门快步走进,双手奉上蜡封信笺。
岩皇快速化封拿出信纸,一目十行之下,气怒地一拍案桌。
“岂有此理!”
左统领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是岩皇最为信任的几个,长年累月跟随在其身边,他们知道陛下从坐上皇位,就开始不断的压抑自己,只因这天下到了他的手里前,已经摇摇欲坠。数代皇帝资质平庸,建树无多,很多致命问题埋在那里,只能被动地守,而不是解决。如此一来,处处都有太多制衡险地,一不小心,万劫不复。
撑起整个朝廷运转的大臣附庸皇子,出了皇子的娘家坐大,这些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名门世家,虽然各自起着制衡作用,但在皇帝那一段病倒实际中毒昏迷的时间里,他们已然跳出了掌控。
而也有一部分,投靠了他国。
岩皇这个皇帝,等于一个空壳。
若不是还有他们这几个忠国忠君的臣子在,岩皇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另外,有些人也在利用他做鱼饵钓着他们心中的鱼。
焚函御如此,神秘人如此,娴平王亦如此。
……
焚炎国使臣居住宫殿,稍早三天。。
“主子,您的皇兄来信了。”略带揶揄的语气,面具男枉生递给主子焚函御数封信。
彼时焚函御正在提笔在纸上写画,闻言抬头,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放着。”丢下两个字,他复低头,笔动了起来。
枉生把信放桌上,瞅瞅主子笔下愈发栩栩如生的傲梅赛雪图,再瞄瞄那一朵朵玉白可爱的花骨朵绽放,“主子,您瞧着不冷么?”
多少诗人公子爱梅颂雪,却只是动眼睛看,动手画,动嘴皮子撸诗,人在暖和房里。他家主子则独爱在亭中守雨,在空地里“淋”雪,在冰封三尺的湖里漫步,每次都弄得一身狼狈。
而他身为贴身不离的护卫,跟着主子风里来,雨里去。
所以啊,枉生现在一见到雨啊雪啊冰啊,就想发抖。
添上最后一朵花儿,焚函御当作没注意到属下颇有怨念的眼神,“拆了吧。”
前言不搭后语,和主子对话,一不注意就完全听不懂意思。枉生很习惯,很懂地拆开方才放一边的信函递过去。
焚函御接过,扫一眼就扔进了抽屉里。
枉生摸摸鼻子,知道这封定是焚二王爷寄来的催归信。
毕竟主子出来好几个月了,一次都没给二王爷消息,二王爷挂心,一日三封信地寄。
他的王爷主子早就厌烦了。
再拆一封,焚函御这次,眯起了冷眸。
隐隐有光泽在漆黑的眼底浮动,他轻笑了一声。
“终于来了。”似叹似嘲。
枉生伸长脖子。
焚炎国联合三国,四国联军一百万人逼近乾君国境,五十万人气势汹汹驻扎于东南方,欲攻乾坤关,五十万人停驻西北边境,频犯乾龙关。
枉生眼睛大亮,“太好了主子,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们只身来到乾君国,不就是为了这嘛。
等了那么久,那个人总算忍不住出手了!
焚函御捏着信纸,脑海闪过父皇苍白的脸,张合着青紫的唇,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来,他说:御儿,是父皇对不住你的母妃……原本……原本该属于你的……父皇……父皇亦无能给你……
接着,是他的那些属下们:
……三王爷,先皇去了,新帝登基,他眼中的钉子唯有您了……
……王爷,我们查清楚了,下毒毒死先皇的……正是当今那位……
……主子,当年害倾贵妃的,是太后娘娘……
又闪过有着清亮透彻眸子的娇俏女子单薄的身影,她背对着他说:我知道你是当皇帝的好苗子,可是函,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更不想强迫你放下全部仇恨跟我走,所以我打算听宇丹的,永远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