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娇小人儿偏过脸，凑过去点往瓦“洞”里看，从她的视角，刚好瞥见一块黑色衣角消失在前殿黑暗里。
“你是指沉梦吗？”娇小人儿道。
岩皇帝的寿宴，宾客再怎么看不起他也不会穿暗色的衣服参加，予以他人说闲话的诟病。
因此，全场只有一个人敢穿黑色了。
左边的人高瘦些，她点头道：“他刚才好像看的方向，是你那边呢。”
娇小人儿缩回脑袋，继续活络筋骨，“你看错了吧，他又不是你我，没那么好的眼力耳力。”
她们俩此刻在的地方可是宫殿的屋顶上，高度加上她们在的位置是看得见前殿到大国座位的右斜上角，总共有八十多米，加上瓦片洞只有女子半个手掌大，娇小人儿偶尔看一眼，他回头的时候她根本没露面……
这么一来的确不可能被看到啊……高瘦女子想，虽然她的意思是，黑袍男他是不是感应到娇小人儿在这里啦……
再看娇小人儿一眼，好吧，她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是真的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还是装傻呢……
高瘦女子纠结了下，结果压根猜不到娇小人儿的心思，于是放弃，转而道：“有没有看出那个老皇帝在哪里动了手脚？”
娇小人儿放下腿打个呵欠，道：“零食碟子里装的全是凤流枫开的小吃铺里定制的食品，这种民间小食各国接壤地界有流通制作，但是皇宫里和高阶官员家还是没有的。对于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人一般都会有警戒心。疑心重的他们别说吃，就是碰都不会去碰。”
高瘦女子挥手：“点心里动手脚这点pass。”
“其它无论是座位上的软垫、桌上备着的巾帕、竹箸、酒杯等物品，我不信使臣们没有偷偷用什么检查过有没有毒物。”一开始，她们就用作弊器似的眼睛仔细看过了。
然而，并没有发现有谁的表现有异常。
高瘦女子用手托住下巴，“都不是？怎么会？难道你分析错了，那个老皇帝根本纯粹就是想邀请有头面的人来给他长面子才办宴会的？”
娇小人儿摇头，笃定道：“不可能，他大费周章地提前把最喜欢的儿子送走，开边关引狼入室，顺着某个人的意思大办生日，戒严皇城，这么多准备工作，说不是在筹划什么猪都不信。”
而且一定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没有发现。
高瘦女子眼一眯，伸手捏住娇小人儿的颊肉：“嗯哼？你说谁是猪？”
“对号入座。”娇小人儿拍掉她的手，低头瞟了一眼下方，黄金龙座里，阴暗中老年男子侧过脸，对送走缘锋后返回的福章说了几个字。
她模仿口型，三遍重复确定后，蹙起眉。
——对、他、说，一、切、顺、利。
这个他……是谁？！
“怎么了吗？”见她皱眉头，高瘦女子问。
娇小人儿思考中，分心道：“如我所想，岩皇帝是真的有行动。不是毒，不是什么别的化功散之类不好辨识的旁门杂类的话，那就剩下一个选项了。”
“你是指，专属旧世界里的，蛊？”高瘦女子扬起眉毛。
“嗯。”娇小人儿点头，“蛊这种东西千变万化，常人难以察觉，潜伏在人体内也能轻易做到……”问题是，岩皇帝哪里来的蛊？又是什么蛊？下在谁身上？想做什么？
相对娇小人儿的肃然，高瘦女子轻快道：“蛊你总有对付的方法，可以不用烦恼了。啊对了，你这样四处奔波，身体没问题吧？”
她这几天匆忙间往返跑了几百里来着。
不是你熟悉的、你要管理的区域，你当然觉得轻松。
娇小人儿瞥她一眼，回答道：“这具身体我会让她撑到一切结束那天，在这之前我会好好珍惜的。”
“其实你能让她降生在这个世界并且活到现在，已经是一种珍惜了。否则以她的情况，只会是死胎。”高瘦女子笑笑，“不要背负太多，你知道的。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和这六个世界存在一样长久。
娇小人儿默了默，才道：“我知道。”
高瘦女子看着那张不熟悉的脸，伸手拍拍娇小人儿的脑袋，“差不多了就放手吧，我们不可能一直用自己做为风向标为这个世界导航，让它随天意才是最好的。”
娇小人儿道：“扶正扭曲的时间轴是工作，你说的。”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高瘦女子失笑：“对，我说的。啊。”她想起什么，放下手戳戳娇小人儿的胳膊，促狭道：“你今晚应该不会想睡在马车里吧？怎么样，要不要去陪刚才心有灵犀感应到你的那个帅哥睡啊？”
心有灵犀？娇小人儿狐疑地斜眼瞅她：“你说的真的是沉梦？”
叫沉梦啊。高瘦女子眨眨眼睛：“不是吗？我看他和你挺搭的。昨天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睡着，闭眼的样子性感又漂亮哎。有没有考虑把他带回家去？”
“性感？漂亮？你确定你在形容一个男人吗？而且偷看别人睡脸你也有脸说。”娇小人儿站起身，风吹得她的裙摆翻飞。
“他不是我要带回去的人选。再说，我答应了他，会把他送回他的那个世界。”
高瘦女子脑袋一嗡，“……哎？！”
犹如惨叫的一声，被大殿里悠悠扬扬的丝竹曲乐盖过，娇小人儿神情不变地望着远方。
高瘦女子傻愣了大半晌，凑过来，严肃认真地盯视她：“尹吟，不，殷凛吟，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强硬逆转世间规则会有什么后果？”
娇小人儿轻轻闭上眼，感受着拂过脸庞的风的温柔。
“我知道。”还是那句梦一般飘忽的回答。
高瘦女子看着那双用眼帘与睫毛遮盖住的眼睛，一下子忘记了该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