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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庶女乃家主也6

要不是房里最得他宠爱的娇美人姨娘还在他床上嘤嘤地哭,没准他会让人把这破屋子前面站着的丑丫头扔出去。

当年如娘怎么看也算个小美人,怎的生个女儿这么……丑呢!

瞧那脸,又黄又老,跟个三十岁黄脸婆似的,说出去还没人会信这是十四岁闺女!

瞧那身段!没前没后,都比十姨娘刚生的儿子还平!

……

叶都督挑剔半天,那眼神磨成针似的扎人,就差没一根指头戳上去,说一句:这不是我女儿!捡来的!

殊不自知……叶苑已的脸型身材皮肤,都是遗传他的……

被当靶子钉的尹吟无动于衷。

你爱怎么嫌弃就怎么嫌弃,左右被瞪再久也不会少块肉。

气氛僵持。

一旁的都督夫人咳了一声,捏着帕子给叶都督使眼色。

叶都督收到,装模做样地背手,移开视线,很是别扭不自然地道:“嗯,苑……苑,苑已啊……”

苑苑苑,苑你妹啊,叫个名字跟便秘有的比。

尹吟心里腹诽,表面倒是乖巧:“是,爹。”

“……这些日子苦了你啊……”

“是。”

“……爹给了你命,给了你‘坡苑’,养你十四年了啊。”叶都督的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尹吟。

……然后呢……

“十四年,你也长大了……爹看着很是欣慰……”叶都督一字一挤眼,很艰难……的,想表达什么。

表达他对叶苑已的养育之恩?表达他生儿养女的超凡能耐?表达他的父爱父慈??

“爹想……养女一时,嫁人一世,要是嫁了个好人家,别说爹脸上有光,苑已的生活也会很幸福。对吧,夫人。”挤牙膏似的磕磕巴巴,叶都督说了一段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急急的扯了扯夫人,以求支持和搭台阶。

“是啊,如娘总是个温柔体贴的,准盼着你能有个好人家。”后院里耍惯脸皮子装戏子的都督夫人笑着接了句。

嘴里说着养育了十四年,可其实也就是找了个破屋子把孩子和她娘扔了进去。当年如娘性子太俗懦,学不会争宠献媚,玩不起手段,早早失了宠。生下叶苑已就去了,都督府不过给了她一破屋子,几口饭。

但怎么说也是给了饭吃的。

总得为府里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都督夫人自我感觉理直了,表情柔和了:“苑已,你说呢?”

……重点在哪里?

尹吟眉毛抽抽,不动声色:“哪家亲娘不盼女婿是个好的。爹娘可站的累了?去厅堂坐着?”

转眼看破败的厅堂,叶都督下意识摇头,他可坐不了断过腿的凳子,万一跌下来,老腰闪着了,那就不好玩了。

“你记着今日爹娘说的话就好了。”顿了下,叶都督进门以来第一次直视尹吟,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尹吟淡淡直立,五官中算是出彩的眼眸里光芒清冷,纤细身形瘦弱,却如秀竹,气度性格承了她娘几分,婉约内敛,一张脸上看不出瞧不见心思。

她缓缓一礼,似是没注意到他俩一再强调的口气,乖巧应:“是,苑已铭记。”

人家那么干脆听话,叶都督和其夫人同时觉得被噎了下。

一大早的杵院子等,半天扯了句养育恩,喂饭德,提醒她终究是姓叶,长那么大了要懂恩……

一番暗示明示,不知小丫头听懂了没就应了,反倒显得他们没脸没皮,一个劲攥着那些不放。

心里不舒坦了,叶都督夫妻啥都不说了,自个儿退散。

院子里三个目送他们走远,尹吟皱眉:“怎么不过一天就来麻烦了?”

柳朴温直了下腰身,摇头,伸手过来,掌心一张纸条。

尹吟拿起展开。

月前,第三小妾第二个女儿不慎得罪亲王源泰王之子,见其美貌,意抬回府做妾。

——这下可清楚了。

周遭的人都知道。

叶都督最怕的老婆是正妻,因为正妻娘家是镇西将军府,人家老子有军功的,开罪不起,平时自然礼让三分。最宠爱的小老婆是第三个,因为三姨娘长得那个叫一个颜如美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生出来两个女儿漂漂亮亮,琴棋书画皆通,是叶都督最上心的五个女儿之二。这般培育起来,不就是为了巴结巴结高官王爷之类。

有人会问了,这源泰王之子,也是个小世子啊,这不是正好送进去了么。

可是啊,那源泰王本身就是个外姓王,没权没势,挂个称号压不死,巴结了也没用处,嫁个富豪子弟还有万把银两的聘礼呢,送源泰王府去做妾,等于白瞎。

捞不着好处谁乐意啊。

叶都督不乐意,源泰王府小世子偏是个好色的纨绔子弟,说什么叶姑娘看了他的白玉裸佛,就得负起责任嫁给他。

……整的好像看的是他的裸身,必须要姑娘家嫁,不嫁就拖去当出墙女浸猪笼,或一条白绫守身。

话一传进三姨娘耳里,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连叫:“我家宝贝女儿哎~娘的心肝儿,前把月乔尚书公子才来问过呢,这会儿都差合八字咯……”

话落抽噎抹泪,气不顺似的不说光哭了,来到三姨娘院外的叶都督听了心一动,乔尚书!正好有事儿求他呢!成了亲家的话……

当下也不进屋了,蹭蹭的去了正妻那,讨法子去了。

屋里美人抹泪,候在窗边的丫鬟缩回脖子,“夫人,大人已经走了。”

三姨娘拿开丝帕挥了挥,脸上一滴泪没有,“大夫人那里通好信儿了?”

丫鬟恭敬地回:“是,夫人。”

“哼,那贱人,我就料定她会答应!萱儿一嫁,就少了一个人和她女儿争双俊王,可得意思她了!”三姨娘愤恨的磨牙,又莫可奈何。嫁给乔尚书之子怎么看也比浪荡子强,她的女儿,舍不得她受太多苦啊!

事情如计划一般,大夫人很赞成叶都督把第五个女儿嫁出去,可源泰王世子那……

“不能得罪!”叶都督坚定道。

“夫君说的对,源泰王虽然不居宫中,甚少与其他官权来往,但王称在那儿,咋说都不能开罪了……”

“要不……把七女儿送去?”反正他儿女多的是,一个妾进门没的婚礼迎门,一顶轿子子蒙帕子,送进去了就算给了面子了,源泰王应当不会因为人不对就来闹事,说来说去,毕竟是他的儿子****熏天胡闹。

七女儿啊,大夫人想了想,摇头。“不行,那丫头性子急,保不准听了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儿来。”

叶都督皱眉:“八女儿?”

大夫人噗哧笑了:“夫君,七女儿和八女儿一对双胞胎,七女儿性子那般,八女儿能好的哪儿去?”

这下头疼了。适龄的女儿就这几个,二女儿是嫡出,不能拉低了身份;三女儿庶出,但才华容貌上佳;五女儿嫁乔尚书;七、八女儿性子不太好,就怕塞人那天闹出个所以然来不好收场……

夫妻俩沉默了。

好半晌,大夫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咱都忘了!‘颇苑’!十一儿啊!”

大夫人开心的拍完大腿拍夫君,“十一儿那孩子几年前我见过一面,温婉知礼得很,瞧来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

十一儿?他啥时候生的?

叶都督脑袋冒问号,半天没想起来自家有这人物。

大夫人见他一脸茫然,心底有数,道:“得了,过几日咱俩一起去看看那孩子。”

叶都督听她说的,安心了。

于是几天后,也就是今天,尹吟莫名其妙的见了一回真正的叶苑已十几年没见过的爹娘。

挥手撕了那纸条,尹吟无聊地哼唧一声。

想过厚脸皮可以筑墙的,没想过龌龊自私能长久的。

养育之恩?特娘的,叶都督那货除了出捐蝌蚪,还干了啥。生娃痛的不是他,年幼母在时用的母亲嫁妆,她娘死了更干脆,嫁妆被光速摸走,留下三岁孩子一老人,一日一餐叶苑已吃的都是那年过半百,毁了容颜的老管家出去卖女红、挑拣馊水寻来的吃食!

当谁傻呢傻呢还是傻呢,感激?记恩?不一把火把都督府所有命根子下面烧了就不错了!

啧,简直了!

一名都督,一处王家,家庭腐败如此,更中心的皇城,会是什么样子?

轻吐一口气,尹吟拉着小沉梦回房。

“柳朴温,让朔隐搜罗搜罗那个源泰世子的事情,另外,多派两个人保护肜吵吵。”

“是。”佝偻未直的背脊更低几分,柳朴温沉声应。

……

房门吱呀,关闭。

尹吟在小桌边落座,给自己倒上一杯暖茶,举杯啜饮。由始至终主动拉着她手心的小沉梦仰头瞧她。

天气温度炽热,屋子两个窗户开着,一片屋顶顶着也闷得慌,热风徐徐吹进,拂过少女白嫩细腻的额前细碎发丝,黑黛柳眉下一双纯色眸子流光溢彩,似贵人家寒池中沁养的黑曜石,又似高空点缀的繁星,美好安逸。

思考时,她是沉静的,这般靠近瞧,即使那张脸和皮肤抹了黄,亦漂亮精致。

琼鼻,粉唇,小耳,玉颈,纤手,一路瞧下来,不畏高温般没有一丝汗意。

噘嘴握紧手里冰冰凉凉的手指,小沉梦拿衣袖抹了一把脸上汗水,不由贴进几分。

“热坏了?”斜他一眼,尹吟放下茶杯。

小沉梦点点头,扯了扯衣领,身体热气噗噗冒出,孩童特有的糯软声音道:“可不可以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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