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耿邱不是你想远离就能甩掉的超级牛皮糖。
白曜麈脚步一挪,反倒让牛皮糖的视线转了过来,定定地瞅他半晌,幽幽来了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两袖朝里的官儿都抱怨说生意不好了。”
那眼里分明写着:都怪你们这些纯男们长得那么好看!
白曜麈一脚踹他屁股上。
两袖朝……乃皇城有名的青楼,里面不仅有身娇唇媚的花魁,私下还提供各式……少年幼童满足某些“特殊爱好者”。想当年耿邱也是个风流不羁的,大家族有钱,任性挥霍钱财这种本事压根不用学。
一来二去的,逛多了青楼,瞧多了女人,便觉得没新鲜感,问了青楼妈妈,老鸨捏着递过来的大额银票,顿时笑得一脸暧昧,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溜长相清秀漂亮的精致少年排开在耿邱面前。
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四五。
冷漠的,可爱的,软软的,含着眼泪哭的,面带抗拒的,已经认命带着死气的……各有千秋。
耿邱不明所以。
老鸨赶紧上来介绍“玩法”。
不经意打开一扇大门的耿邱听完,噗一声把嘴里的美酒全喷了。
喷完,他火烧屁股似的狂奔出了楼,硬拽了白曜麈,用老白的脸到钱庄取了大把银票砸到老鸨脸上,将愿意走的少年孩童通通赎了,无家可归的则另外安排。
其中,自然也有“自愿”留下的,统称为小官儿。
两袖朝背后势力很多,封楼不现实,警告没有用,耿邱赎出一批孩子,他们当然乐意大收银两,然后转身去又买一批回来。
耿邱气的要死,彻底和他们扛上,隔三差五就去赎人,都混熟了。白曜麈没说什么,只是送来银票,说:记得招呼下两袖朝银库。
……耿邱恍然大悟,当晚把人家银库洗劫一空。
用人家的银票赎人,不但心情畅快了,而且省钱又有钱用了……
一句话让两人想起旧事,白曜麈故意慢吞吞地扫一眼某男的腰下一点儿,意味深长道:“或许你割了……自荐,想来老鸨会因为你送去的那些银两而收下你。”
耿邱想着自己身上带着的物什,有什么可以在城镇安顿下来之后给药草妹子(尹吟)先用上,解穴很麻烦,他最怕麻烦!
然后,感觉到身旁的目光。
“嗯?”边走边往下瞟,先是不明所以,接着蹭地一下跳起来瞪人:“我跟你说,我是纯爷们儿!不好那一口!”
还有什么叫割了再去自荐?是男的就不会那么傻好吗?!等等……
“你说去老鸨那儿要……割了?”耿邱瞠圆眼睛:“难道……那些自愿留下的少年……全……”他说的磕磕巴巴。
“也不是全部。”白曜麈收了笑意,“有一部分是接了客的,为了满足某些‘要求’,那些人会……”
耿邱一脸惊愕。
他怎么也想不到,身落青楼,没了自尊和自由的少年们,还遭受了……阉割……
难怪他苦劝无果,难怪少年们笑得苍白,难怪他们不离开那地狱……
即使离开了,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人,拿什么来展望未来?
耿邱瞬间捏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浓浓杀意。
他想烧了两袖朝!
“两袖朝在皇城的靠山错综复杂,轻易动不得。没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露出这样的表情。”白曜麈看着他,慢慢道,“耿邱,凡事尽自己的心力就好,太过在意并不是好事。”
白曜麈深知他的性子,明朗大方,不拘小节,看上去粗粗糙糙,内里却是柔软心善,不单纯又有些单蠢,很自觉的把事儿往美好的一面看,经常忽略掉黑暗,乐观积极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甚至会为不相知的人发怒生气。
比起早就麻木的自己,他让人羡慕。
“我知道。”耿邱松下力气,喃喃道:“我都知道。但是看见那些孩子,我就忍不住。”
那些孩子眼里的泪光,或倔强或死心的颓丧,每每想到,他心里针扎似的。
白曜麈心里叹口气,面色不动地低头,少女安然沉睡,八风不动,近看脸颊光滑细腻,瓷娃娃般漂亮美好。
他凝视了好一会儿,仔细分析着脑海印象中的那个人,然后与她对比。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身体状况欠佳,但不至于在没有任何药物作用下睡得这般熟吧……好几个时辰了,她动都未动一下,要不是呼吸心跳平稳,他都以为自己抱的是一个柔软没有生命的娃娃。
微微蹙眉:“还是想想怎么治好她吧。”他清楚耿邱为防意外,总是出门时准备一套解穴需要的各种材料带在身上。
耿邱焉焉的:“身上的东西我粗略翻过,还有八成,其他的在救芸儿的时候丢了。”
白曜麈舒了舒眉:“八成足够令她在这段时间里不损身体底子了。”印象里,她武功很好,若是为此伤损,不知该会有多难过。
“你还真是关心啊。”耿邱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斜眼瞧见他表情,顿时满血复活,八卦道:“怎么怎么,突然发现你喜欢上那个才见过几面的少女了?不行啊老白,你喜欢别人了我的妹妹怎么办?!”他可是早就把老白归为妹夫了啊!
白曜麈笑笑,无可承认,也不否定:“你也知道才见过几面。你妹妹看不上我这个伪君子,你不是一直都清楚。”说完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沉梦的眼。
冰冷彻骨,像是深冬里冒着寒气的潭水。
两人对视几秒,沉梦眯了眯眼,移开目光。
白曜麈挑眉。
嗯?
怎么觉着少年那眼神里貌似,隐隐,有点警告的意味?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深沉之前,通过城守,入了城。
一座叫盛胜的中等城镇,离皇城几百里。因为天色已晚,街道上除了三三两两的巡逻衙役,仅有几个脚步匆忙的晚归人。
白、耿两人不止来盛胜一次,熟门熟路地寻了处条件上等的客栈,要了数间上房和好酒好菜,便抱着人上楼安顿。
耿邱看看怀里的,再看看老白怀里的,嘀咕:“一路上都在睡觉,我都怀疑我们抱的是猪。”
白曜麈用手肘推开房门,斜他一眼。
“你应该在她们清醒的时候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