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赛也属于你的家族？”我问。
“严格来说，是的。”
我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消息，京华静静地等着我，似乎知道我接下来要问什么。
“慕容救了我，又让我失忆，而你忽然出现，是为了让我想起来吗？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京华收敛了笑，“我无法告诉你太多，有些答案必须由你自己去寻找。”
“好极了。”我反讽地说着，“那么，你至少你解释一下你给我发的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我并没有给你发信息，不过我知道你会收到信息。”
这听起来像是绕口令。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也参与进来了？”
京华眨了眨眼，“我不确定对方是人。”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人，难道是鬼？
“这种细节无需挂齿，关键是信息的内容。”京华转移了话题，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你是说，回到过去是有可能的？”我升起了希望。
“当然，只是也有风险。”
“什么风险？”
“你在网络上搜索过时空穿越的方法，应该也知道了不少悖论吧。”
他竟然在监视我，否则不可能知道我搜过如何穿越时空。柯蓝的防火墙非常强悍，他曾夸下海口，能破解它的人只有他一个，那京华是怎么入侵进去的？
我压着火气，“我的确搜过，但它们基本上不是胡扯就是太晦涩，有的还是在错误的前提上提出了错误的假设。重点是，你到底是怎么监视我的电脑的？”
“我没有监控你，也没有对你的电脑做任何手脚，但那些悖论并不完全是错的。”京华坦然地望着我，我当然不相信他。
“那么假如我回到了过去，然后杀死了我的外祖母，我还会存在吗？”
“从逻辑学的角度来说，你不会，但事实是你会在那里，因为时空并非简单的线性，它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京华说，“悖论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问题在于，你不知道自己会改变什么，也许你回到过去之后，不但无法拯救你爱的人，反而会让更多人死去，这些风险，你愿意让其他人承担吗？”
京华凝视着我，那双眼似乎能看穿所有东西，看破任何命运。我感到难言的压迫，可另一种渴望突破了重压，焦急地探出了头。
我曾试想过，如果我知道杀死林赛的凶手是谁，在他开枪之前，我愿意亲自杀死他。为了拯救林赛，我可以自私地让其他人死去。
“我原意！”
“即使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对不起，但你会后悔的，我和家父都看见了。”
“你能看见我会后悔？”他的话让我觉得云里雾里，但另一方面，事情忽然明朗起来。“你说看见，指的是预见了吧？你们能预见未来，所以慕容能在紧要关头找到我。你的家族，恐怕不只是不沿袭姓氏这么简单吧？”
京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何事情都不简单，万事万物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偶然只是看起来像偶然罢了。我们可以猜测，却无法提前确定。”
“所以我说的没错。”我说，“那么林赛呢？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林赛是铁链中的一环，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他真的……死了吗？”我问，京华没有回答，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点点微小的希望，我希望京华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恶作剧，他们安排了一场假死，让林赛从世人面前消失，然而此刻，我深切体会到他已经离开了。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拯救林赛？”
“你必须明白这点：也许你无法拯救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只有当你能够接受这一点，你才能被送回过去。”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后悔的！”
但不管我怎么强调我能够接受，京华都只是遗憾地望着我。“不仅仅是你失去了所爱，很多人也失去了重要的人。你和林赛从未在一起，如果你没有体会到幸福，即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不在了，也只是像现在这样而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气得脸颊发烫，“你怎么会知道整个人生都是一潭死水的样子！是他带给了我生机，即使他不在这个世界，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有时我欺骗自己他还活着，只是我不能看到他罢了……”
我大吼着，眼泪落了下来。
京华默默地看着我哭泣，他为我擦掉了我泪，然后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他放开我，走到高大的落地镜后面。
“等等！”我连忙追上，但镜子后空无一人。
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好像从未来过。
之后，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寓，一进去去就闻到了啤酒的苦涩气息。
柯蓝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墨绿色的啤酒瓶。
“大侦探，你这是怎么了？”我走过去，沙发扔了几本娱乐杂志，封面都是同一张，一对男女拥吻着，女的是某个富豪的独生女，男的我认识，就是和柯蓝有过一段孽缘的混蛋。
“叶惊秋，他昨天和这个富家女订婚了，我竟然会觉得惊讶。”柯蓝又往喉咙里灌下一大口酒，“这也不能怪他，放眼看去，也只有这个女人的家底能给他足够的资本东山再起。”
我放下杂志，“柯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真的需要忘记他，继续往前走了。”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听吗？”
“不喜欢。”柯蓝说，“因为在我心底，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无法保护他，也无法保护你，现在我还得要求你和我结婚，来保护我的公司。”
“看来你病得比我还严重。”我说，“你的受虐症也该治疗了，我可以让安娜给你友情价。”
柯蓝假装没听到我说话，堵上耳朵嚷嚷着“我不听”。
我拿起抱枕，砸在他头上，“这两天你千万别喝醉了，我不想在婚礼上看到你被人抬上来。”
柯蓝幽幽地望着我，“小雪，有时候你可真狠心。”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不是对别人狠心，就是对自己狠心。柯蓝，你想选哪一个呢？”
他迷迷糊糊地笑了一下，两眼一闭，竟睡着了。
我叹了口气，拿走他怀里还抱着的啤酒瓶，将所有的杂志扔进碎纸机，最后我抱出一床毯子盖在他身上。
柯蓝在沙发上睡得沉沉，而我一晚都在想着京华的话。半夜里，我听到柯蓝起来去了一次洗手间，起先还走错了地方，拐进了厨房。直到他嘟囔着马桶怎么变高了，才发现那是料理台。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准备早餐，顺便找了个机会向柯蓝说了京华的事。他咬着勺子，谨慎地思考着各种无厘头的事情。
“原来如此，小时候那些影片没骗我，蜘蛛侠和超人是存在的。”他恍然大悟。
我差点将嘴里的果汁喷出来，“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这难道不有用吗？你竟然遇上了超能力者，占卜、凭空消失、愈合伤口，哪怕是给我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真相信他是超能力者？”
“为什么不？你都看到了，你也听到他承认了。”
“他并没有承认。”
“这不是重点啦，反正他和你的男神都来自一个神秘的家族，难怪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现在，你知道了，也该去拯救他了。”
“我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还要多简单？你回到过去，改变他的命运，然后你们永远在一起，Happy Ending。”
我仍旧摇头，也许京华是对的，虽然我有决心，但我的决心仍然不够强大。
柯蓝绕过桌子，在我身边蹲下，桃花眼伤感地盯着我，“小雪，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收到的短信时，我也妄想过我能有一次机会，也许这一次，我就能挽回一切。现在，你的梦想成真了，你有了一次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
“也许，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艰难地咽下唾沫，“林赛可能依然会死。”而我不可能承受他的再次死亡。
“别担心，你会成功的，你一直很坚强，比我坚强得多。而且，我会祝福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们的友谊永远不会改变。”
“柯蓝……”
“虽然你回去的时候，应该会发现我又变回了那个小破孩。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不管时间怎么变化，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笑了一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当然。”柯蓝快速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起身说，“好了，我又要去和那帮老头还有斯戴恩集团斗智斗勇了。”他单手拿着平板，伸了一个懒腰，“今天该穿哪一套衣服呢……”
柯蓝打开了他的虚拟衣物间，他的别墅专门有一层专门用来当衣物间，采用的是条形码管理系统，还有两个佣人负责整理，否则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想穿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