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孩互相看了眼,然后看向赵昕敏,赵昕敏道:“你们去睡吧。”
女孩们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角落里。
赵昕敏拉着叶蓁蓁去了旁边,小声地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是要殉葬的嫔妃,即使要逃跑,抓回来就是了,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叶蓁蓁道,隐瞒了遇到刺客一事。
赵昕敏这才放下心,抓着叶蓁蓁的胳膊道:“你别去冒险了,万一……”
“没办法了,外面因为我逃跑一事,已经增强了许多守卫,我想再冒险也是徒劳了。”叶蓁蓁叹了口气。
赵昕敏闻言,脸上没有太过失望的表情,她怕叶蓁蓁自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也许我们命该如此。”
叶蓁蓁没说话,一片无波的眼眸遮住了她如潮如涌的心绪。
命该如此吗?她偏偏就是不信命的。逆天改命也许很难,可未必就不可能做到。不是说后天要入陵吗?那会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仲夏十八,下了两夜的雨迎来了一个大晴天。
酷暑难耐,空气里到处都是燥热的因子,风儿刮过,带不起一丝凉意,只有一波波热浪,席卷燃烧着人心。
破晓时,静心苑便来了许多宫人,他们将叶蓁蓁一行六人梳洗打扮,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丧服,银制的发钗相配,除了憔悴惶恐的脸色,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楚楚动人?
然而命运弄人,等待她们的不是锦绣前程,而是一条看不见希望,黑暗无比的深渊。
少女们的脸色一片惨淡,双眼里充满了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可是那又如何?她们力量单薄,无法改变当下的境况。
按照被册封的阶品顺序,叶蓁蓁和赵昕敏走在最前面。叶蓁蓁神色淡漠,似乎她要面对的情形,与她们都不一样。
而赵昕敏,却是一脸的担忧与不安。她知道蓁蓁不会坐以待毙,也知道她要在今天做些什么,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能做什么呢?
叶蓁蓁感觉到了赵昕敏的担心,伸手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对她微微点头。
赵昕敏的唇轻轻地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能在此时说话,只好在心底叹了口气。
叶蓁蓁神色不变,她已然想好了一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计划,应该是可行的吧。
历经两百七十年的天秦王朝,根基稳固,国力强盛,坐拥中原与西南大地,疆域辽阔。
龙琊山,山脉崎岖,位于秦京城两百里之外。
整座龙琊山的山脉,都是秦氏皇族的陵墓。每一代的皇帝必做之事,便是在位时扩建皇陵,近三百年下来,早已覆盖了整个山脉。
先帝入陵,上至新皇太后,下至文武百官,宫女侍卫,皆会同行。场面声势,极其浩大,整个队伍几乎望不到头。
叶蓁蓁等人,作为先帝的嫔妃和即将殉葬之人,待遇还不错,有马车,不需要靠两条腿。
车厢里,一片死寂,姑娘们脸色苍白,目光无神,任谁看来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叶蓁蓁轻轻地皱眉,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们,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是怎样一种感觉?
其实直到现在,叶蓁蓁都没有感觉到那种绝望的气息,她只觉得这样灭绝人性的一切,真的太不真实。
“叶妹妹,你还是不要……”赵昕敏很是担心叶蓁蓁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如今她们只需要自己去死,若是再连累了家族,那她们就是真正的罪人了。
叶蓁蓁偏头看了赵昕敏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的笑单纯温和,可赵昕敏却看得心中一悸,再也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
另一辆豪华到奢侈的马车里,两个锦衣男子对弈,举手投足,同样的翩翩不凡,同样的气质尊贵。
“六哥,你确定要按兵不动?”美如冠玉的男子的脑袋从窗外收回,然后看着对面的冷面男子,语气里带着一种清闲,蕴着笑意。
“不然呢?”一袭墨绿色锦袍的秦策不答反问,修长如玉的手从容地落下一枚白子,然后便收回了视线,斜倚在锦榻上,似乎胜局已定。
“好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只做我的逍遥世子就好了!”世子秦尘琰眯眯一笑,耸了耸肩,目光回到棋局的时候,脸色忽地一变,“我怎么这么快就输了?你不会趁我去看外面的时候动了棋子吧?”
秦策懒得回答,淡淡抬眸,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秦尘琰不悦地撇了撇嘴,一把弄混了棋局,懒洋洋地倚在后面宽大的软榻上:“听说前天晚上你差点被秦昭抓住,是不是啊?”
秦策没回答,端起玉杯,神态自若地抿了一口茶,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晚的那个雨夜,还有那个宁愿暴露自己也要救他的白衣女子。
她的身份,竟然是先帝的嫔妃,而且今日,她就在后面的马车里。
想起那夜她险被糟蹋却依旧从容对侍卫的巧言善辩,还有为了生而逃离的勇气,和被侍卫发现时的临危不惧,都让他十分意外。
尤其是她那一招迷惑侍卫神智的怪异表现,让他回去想了很久。
身为一个即将要殉葬的女子,表现出来的不是恐惧无措,而是利用一切自身优势,去寻找生的机会。
秦尘琰见秦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俊颜上的笑容愈发扩大:“秦昭刚刚登基,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你,我真的好奇你被逼急了,会不会造反!”
“你就这么想看我造反?”秦策倏地抬头,一双如墨的厉眸透着冷凛的冰锋,仿佛在那里面,蕴着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额……也不是啦!”秦尘琰皱了皱眉,双手一摊,赶紧移开视线,“我就是看你们暗中斗得厉害,在一旁干着急,还不如来点实质性的,快点分出高低啊!”
秦策懒得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哦对了!”秦尘琰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容变得好奇,八卦问道,“前天晚上我忘了问你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伤口被一块布条包扎着。依我多年阅女无数的经验,那可是女子的衣裙!六哥,你那晚不会是被美人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