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策王府,在一定的程度上,叶蓁蓁是庆幸的,至少不需要面对很多的人。
策王府的玉池,叶蓁蓁不是第一次来,可她的印象,却不深刻。
玉池是在策王府后院最南边的位置,占地空旷,虽比不上花海的辽阔,却也是很大了。
叶蓁蓁戴着一顶蒙着白纱的纱帽,跟着蒙孤来到玉池。华之谦说要回去一趟,准备一下,很快过来。
“叶小姐,玉池外面会有侍女,您若是需要,唤一声即可。”蒙孤回头对叶蓁蓁道,表情恭敬,丝毫不亚于对秦策的态度。
“好。”叶蓁蓁点了点头,看向眼前一面不高的院墙,心中有些疑惑。
玉池是露天的,要是在里面泡澡,不怕被人看到吗?这年头的人有这么开放吗?
然而走进去之后,叶蓁蓁便发现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了。
玉池的西面和北面,是两面堪比城墙那么高的围墙,而且那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立着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下面的玉池,形成一道无死角的戒备,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偷看。
叶蓁蓁看得有些呆住,心中有一点抵触情绪。虽然距离很远,可那些人的存在,真的好别扭啊,好像是在监视她。
“你不必担心,他们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华之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见叶蓁蓁一脸疑惑,便温和解释,“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隐卫,除了眼睛,其他的感官,是没有作用的。”
叶蓁蓁一愣,茫然地看着他:“聋哑人?”
华之谦点了点头。
“太残忍了吧!”叶蓁蓁气愤道。为了训练成隐卫,竟然如此对他们。
华之谦微微摇了摇头,笑着道:“其实这些人都是天生聋哑,成为隐卫也是他们无路可选的结果,全部都是自愿的。”
“哦,可是这样就要被训练吗?聋哑人其实也可以和普通人有一样的生活。”叶蓁蓁不禁有些感慨。
“真的能一样吗?”华之谦反问一句,目光里透着几分寒凉,似乎是看尽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有感而发。
叶蓁蓁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不一样的,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平等的。如果你没有本事,又比别人有缺陷的话,谁会尊重你?
慢步往前走,眼前是一片池子,里面的水不深,一眼便能清晰的看到水底。
池子的四周是由玉砖砌成,池水清澈,许多的小鱼儿在水里无拘无束的畅游着,时而围成了一个圈,时而又迅速散开。
“这些鱼儿是用名药喂养的,有着独特的解毒之效,还有这片水,是从云岭山巅流淌下来的,极其珍贵。”华之谦声音轻缓地给叶蓁蓁介绍,随着他的描述,她似乎看到了某种场景。
云岭山她听说过,是天秦国最高的一座山,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她不知道秦策是怎么千里运水的,但最基础必备的,便是强大的人力与财力的支持
“蓁蓁,我们进屋吧,你不能吹风。”华之谦指了指竹林中的一条林荫小径,抬步走在前面。
叶蓁蓁没说话,提步跟上前。
其实这片地方最特殊的风景并不是玉池,而是玉池四周的一大片竹林。
穿过这片竹林,入目是一座用竹子搭建成的小屋,看起来古韵古风,就连门口的桌凳,也是青竹做的。
一阵风吹来,竹叶簌簌作响,伴随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味传来,很是好闻。
“没想到奢华气派的策王府,还有这么一块清静的地方。”叶蓁蓁不禁笑叹一声,慢步走在绵软,布满青苔的石子小路上。
“是啊,秦策这个人……”华之谦顿了顿,笑了一声,“很是令人看不透。”
叶蓁蓁愣了一下,偏头看向始终温润淡笑的华之谦,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她的心头。
其实她的心里是有不少疑问的,只是不知从哪里问起,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答案。
“谦谦,我想听你说句实话。”叶蓁蓁忽然唤了一声,然后进入正题,“我的脸真的能恢复吗?”
华之谦微微一愣,清俊的眉头似乎因着她喊的名字凝了一下。他能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吗?
“算了,我还是叫你华之谦吧。”叶蓁蓁看出了他的别扭,轻轻笑了一声。
“果然正常多了。”华之谦恢复如常的春风笑容,回答她方才的话,“以前的样子,怕是没办法恢复了……”
话音未落,叶蓁蓁突然顿住了脚步,华之谦后面的话也就跟着停止了。
虽然隔着一层薄纱,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那种极浅极淡的黯然失落的气息,他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
“蓁蓁,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幼时的事情了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想要再次确定什么事情。
“我该记得什么呢?”叶蓁蓁不答反问,隔着轻纱看向华之谦。他到底在试探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华之谦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叶蓁蓁敛了几分心神,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屋子里,她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看着华之谦,道:“不管恢复成什么样,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你便实话跟我说吧。”
华之谦拉着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要取下她的纱帽。
叶蓁蓁一惊,下意识地护住,可一想到她还指望着他治她,便松了手。
华之谦微微一笑,动作轻柔地取下她的纱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叶蓁蓁本还想捂住脸,可她没想到,他面对她惊悚的面容,竟无一丝异样的神色,不禁觉得心暖不少。
华之谦拿过她的手,再次搭上她的脉,细细诊断之后,缓缓道:“放心吧,即便恢复不了之前的样子,也不会难看的。”
一听这话,叶蓁蓁顿时松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你吓死我了!”其实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见人就行。
“过程会很痛苦,我不想骗你。”华之谦敛去一切笑意,收回了手,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是那种剥皮蚀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