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传来,一时间山庄上下陷入极为喜庆的氛围中。喜娘的挑选简直踏破了门槛,裁缝绣娘也是络绎不绝。众人拼命的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想让秦王爷看上自家的手艺,如果得秦王爷青睐,那么后半生也就不用再愁了。各家纷纷而至,极有地位的老管家终于不耐烦,吩咐下人重重地关上了月柳山庄的正门,一切归于平静。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喜气固然要沾的,热闹也不可避免,可是这人越来越多,山庄本来就是一处最为清净雅致的地方,如今差点就沾上了世俗的烟火气。看着那一脸谄媚的商人们,若不是看在庄主与楚姑娘的份上,早就赶他们出去了,这样的人,多在山庄待一分钟都觉得是对山庄的一种亵渎。
楚晓从门后探出头来,环视一周小声地问着秦轻:“他们都走了吗?”
秦轻恭敬的行礼。“回小姐的话,都被老管家赶走了。”
楚晓终于肯走出来,来到院子中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秦轻连忙上前为她斟茶,楚晓拿起杯子豪饮开来。一杯见底,她满足的擦擦嘴,开口抱怨道:“我真是受不了了,不就是结个婚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结什么?”秦轻有些疑惑的看着楚晓。
“哦,就是成亲啦!”暗暗吐了吐舌头,有的词语真是要好好纠正了,也不能总和众人解释她说的是自己方言吧!说自己引以为傲的普通话是方言,简直是种罪过。秦轻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小姐,成亲是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就算是寻常人家也要认真操办的,更别说是我们月柳山庄了。这可是全城人都在期待的仪式呢!我们山庄是最尊贵的山庄,仪式自然也不能落入俗套。尤其是像庄主这般的妙人。”
楚晓了然地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啦!可是我真是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我现在很不安心,生怕那天出糗,想着如果凤冠太沉我支撑不住让它掉下来怎么办?想着我如果大大咧咧最后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要怎么办,甚至我还在担心如果当时太饿了肚子叫出声音又该怎么办。”
秦轻蹲下身来安慰她说:“小姐,你的顾虑太多了,而且这些都是根本不会存在的问题。你放心,听老管家说,皇宫里由陛下御赐了一位最优秀的喜娘过来,她会在你的耳边时刻叮嘱你要做什么的,所以无需担心。”
楚晓感激一笑:“我就不明白了,我住在这山庄里,成了亲以后还是要住在这山庄中,只不过换一个房间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兴师动众呢!听说,还要绕城一圈。也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因为这是月柳山庄办喜事,是庄主,是天下最尊贵的秦王……”秦轻解释说道。楚晓连忙打着手势制止。
“停停停,不要再说这句话了,我听得头都疼了。我知道,娶我的是秦言。秦言是谁?是最有钱的王爷,是最好看的王爷,是全天下女子都倾心的王爷。这样风光的人,他的仪式就应该像他本身这个人,像他的权力,像他的山庄一样风光。我说的没错吧?”
“小姐都懂。”
“我当然都明白,这些也准备欣然接受,我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罢了。”楚晓趴在桌子上小声的嘟囔着。
这时,一书童打扮的少年急急地跑来,及至楚晓面前微喘着粗气地行了一礼。
“见过楚姑娘。”
楚晓挥手示意不必行礼,随即为其斟茶说道:“喝口水吧,怎么了?”
那书童感激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小心地放回杯子擦了擦嘴巴说道:“宫里来人了,说是要教楚姑娘成亲有关的礼仪,眼下庄主正要小的来请姑娘过去呢!”
“宫里来人?为什么?”楚晓有些不解。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清楚。”
秦轻俯身在楚晓耳边说道:“小姐,庄主成亲,陛下重视也是于情于理。莫让人等急了。”
楚晓随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点心渣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
推门而入,楚晓龟速地向衣柜移动。柜子中罗列着各式衣衫,楚晓挑选的仔细认真,气定神闲。倒是急坏了随她一同进来欲为她打扮的秦轻。
“小姐,快些决定吧!一会儿喜娘该等急了。”
“你怎么知道来人是喜娘?莫非你已经见过了?”楚晓转身问她,目光犀利。
秦轻一时语塞,随即连忙解释道:“不是说来教小姐礼仪的吗?不是喜娘还会有谁。”
“哦。”楚晓点了点头有转回身去,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凉凉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是宫里来的嬷嬷呢!”
秦轻心下一惊,随后生怕被楚晓察觉连忙低下头来。楚晓依旧在挑选衣服,至于她的变化,她有没有发现也不得而知。
“小轻,你看这件怎么样?”楚晓拿起一件衣服笑容极为灿烂地问到。
“很好看,小姐快些换上吧!一定会叫庄主移不开眼的。”秦轻低头连忙说道。
“你确定?”楚晓步步紧逼。秦轻有些慌张,向后心虚地退了两步。楚晓依旧不肯放过她,继续说到:“小轻,你可要看清楚了,我这手里拿的,可是夜行衣!”
说罢楚晓把那件衣服丢到秦轻脚下,转身冲了出去。当她傻吗?这一切都这般的不对劲。皇宫里来的人?为了教她礼仪?真是笑话。就算他秦言受人尊敬爱戴,也不至于到皇宫里来人的地步,就算是皇亲贵胄成亲,这种事也自然有礼部来负责。还有秦轻的表现,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吧!
楚晓跑的速度很快,秦轻在后面追也追不上。很快把她甩下很远的距离。一路小跑着来到大厅门口,楚晓整理了一下衣衫,换上天衣无缝的笑容信步向里面走去。厅中坐着的是一位年过半百,模样平淡无奇的女人,她此时高坐在厅堂正位,一脸嫌弃的品着茶。楚晓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来到厅堂中间向那女人福了福身子。
“楚晓给嬷嬷请安。”那女人闻言动作一滞,抬眼看去,不禁露出了讳莫高深地笑容。
“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观察细致,头脑也很聪明。”
“嬷嬷过奖了。”楚晓低头一副谦卑的模样。
那嬷嬷点了点头,向秦言投入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秦王爷,好眼力。”
秦言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他紧握扶手的手已经出卖了自己。那是紧张而挣扎的内心。
“如此绝世美人,也不罔老身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现在人也见过了,老身也该回宫复命了。”说罢起身要离开。
楚晓听了她的一席话不禁挑了挑眉毛。回宫复命?她果然没猜错,这里面的确是隐藏着她不知道的阴谋。
待送那嬷嬷走远,秦言回身拉起楚晓的手笑着说道:“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害羞怕见生人呢!”
“我的确是怕见生人。”最后那四个字,楚晓咬牙切齿地说到。
秦言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忙靠近询问到:“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的确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杂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直接同我说,而且眼下我已经吩咐秦叔再也不许有人随意进出。”
“我若是说我不喜欢,你便不会去做?”楚晓反问他,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冷。
秦言将话说的信誓旦旦。“只要你不喜欢,我便不会去做。”
楚晓忍不住冷笑,好,很好。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心中血气上涌,一定要发泄出来,随即一挥袖子,茶几上的茶具应声落下。惊起一片闹声。楚晓看着地上散落的瓷器碎片,觉得此时自己的心就像这破碎的瓷器一般。她慢慢直起身子,挺起胸膛,不让秦言看见她的脆弱。她的下巴高高扬起,露出不屈的脖颈。她的眼神是看透一切的深。对着秦言缓缓开口:“秦王爷,你到底还要瞒我到几时?”
秦言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了?被揭穿了觉得心虚了?”楚晓的表情变得有些可怕。秦言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哀求,开口说道:“楚儿,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不要哪样?”
“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可以吗?”秦言依旧试图在说服她。
“听你说什么?听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吗?你要怎么圆下去?你的谎言,你的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可以为此负责吗!”楚晓最后一声几乎是喊了出来的。秦言心知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得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无力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几日前,有位裁缝说要来为我量身,说是要缝制嫁衣。我转身问你的做的没有。他回答是否定。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成亲只有新娘要做婚服而新郎却不用,那是我只是觉得奇怪。知道今天,我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秦轻,她便已经慌了手脚。一开始我只是随便一问,她是从何得知来人是喜娘的,可是没想到我竟然得到了让人意外的答案。我有意为难她,拿夜行衣给她问穿着这身衣服去如何,最可笑的就是这里,她居然说好。向来得体的丫鬟,此刻居然会觉得我穿着夜行衣合适!因为她心虚,心虚到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也许是被你吓到,从何得来的心虚?”秦言试图维护。
楚晓不怒反笑。“既然你想问个清楚,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秦王爷。你当真觉得我目不识丁,腹中空空连个把的常识都不知道吗?我再笨也知道,成亲礼仪是由礼部负责的吧!与那皇帝有何干系?别说皇帝重视你,是,从你当初那番言辞便知道,他重视你到日日都想让你死的地步。可是他既然是这般的角色,又怎么会对你成亲一事亲力亲为?他是皇帝,每日要批阅奏折无数,拿出心思来对待你?我当真不信你们二人的感情居然这般好的地步。”
“然后呢?”秦言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温度。
“然后啊,自然就是那嬷嬷了,从皇宫到这里要就算是马车也要赶上一个时辰吧,我有意让她等在这里,她却丝毫焦躁都没有,见了我一面就已经满意而归。意图这么明显,你看不清吗?;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很好骗啊?”楚晓话说的咄咄逼人,让秦言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