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经由官府安排官兵,以及三门山派来的抚灾大队的协助下,射阳城中的秩序逐渐恢复,虽然仍是满目疮痍,但人们的生活开始逐渐恢复。
石松与玄青、卫冲等人坐在出城的开蓬马车上,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和走动其间的落魄的人们,都有些落寞。
马路两旁,不时可见擎有“抚”、“灾”两旗的队伍与普通官兵穿行而过,维护秩序,救助灾民,玄青看了又是一脸不满道:“我就说三门山的人,看起来像是很忙,事情干的却真是不咋样。”
石松听了心中略有不快,毕竟他的实际身份上也是属于三门山的人,眼前刚刚过去的这“抚”、“灾”两队,说来也是与石松同为雀门中人,他们是雀门八部,而石松则为雀门十一部,好多算是一个阵营的,所以石松此时倒有心反驳一下玄青。
但这几日的见闻也让石松亲眼了解到,整个官府和三门山的人,在救灾方面组织有些混乱,效率很低,的确是有许多欠缺,所以石松鼓了鼓嘴,却也只能低头不语。
玄青也低下了头,无神的拨弄着新改造的装备箱,端详着扣在左臂外侧的新的机括箱,左手一扣机括,咔咔一阵响动间,那机括箱竟是从上面和下面分别弹出半个金属盾牌,组成了一个径长两尺的盾牌,罩在左臂外侧。
玄青伸手往盾牌上一扭,扭下来一个事物,竟是原先的那个扇刀,挥手一插,又将那扇刀插回到盾牌上,组成一个完整盾牌,扭身挥动了一下左臂,似是非常满意。
卫冲斜坐一边,看着玄青摆弄着他的新武器,自己手里没事的捏把着几根干草茎,有些发呆般的出神。
半响,卫冲忽然抬头看向远方天际,幽幽的道:“今年先是吴水大灾,至少是五百年不遇,夜阳城一日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现在又是射阳城大震,又是千年不遇,也不过一夜光景,射阳城看样子也是废的差不多了……”
说着卫冲长叹一口气,停了半响却又若有所思的道:“夜阳射阳双子城皆遭大难,难不成,真的是与那光明星天象有关?难道,天下真的是劫数到了吗?”
卫冲一脸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石松一听却一下来了兴趣,好奇道:“什么劫数?”
卫冲嗤的一笑,摇首道:“也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
石松抓住不放:“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卫冲顿了一下,神色变的有些凝重:“这些日子听到一些传闻,说那夜的光明星异象,其实在我们的上古传说中早有预言,据说,在传说中这异象出现预示着天下将会有大灾,灭顶之灾!”
说完,卫冲却又摇着头笑道:“都是风闻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石松慢慢翘腿躺倒在身后麻袋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出神的道:“这也不好说啊,上古传说,那至少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吧?他竟能说中现在的这事,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缘由啊……”
石松啧啧的,玄青却又哼声笑道:“哪里有那么玄,上古传说还说天降八彩火球为我们带来命运之子呢,八彩火球倒是见到了,可哪儿有什么命运之子?”
石松心头一震,一直翘动的二郎腿也兀的定住,浑身一阵发僵。
“八彩火球?命运之子?”石松心里回转着玄青口中这两个巨雷般的词语,感觉浑身似乎都瞬间被震的发麻。
石松隐隐意识到玄青所讲的那八彩火球,应该就是把他莫名带到这个世界的那个火球,“可什么命运之子……是什么东西?那个炫彩魔晶似乎就在我身上,可好久见不到人了,又不听我使唤,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石松一脸惊骇,浑身僵直的有点发凉,他使劲的缩了缩脖子扭了扭头,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激动之下鼻息竟也变的有些粗重。
不过仍然坐在那里的玄青和卫冲并没有发觉石松的异样,卫冲更是接着玄青的话道:“话说回来,那神奇的上古传说竟然也提到了八彩火球,这倒真是够玄的了!”
玄青一怔,竟无话可说,无神的望着外面那个残破的世界,良久才喟叹道:“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是都已注定吧……”
卫冲又笑道:“注定?你不是不信什么神仙吗?”
玄青道:“冥冥注定是冥冥注定,这跟有没有神仙无关。”
卫冲笑而不语。
大脑还一片混乱的石松一时无话可说,双手往脑后一枕闭上了眼睛。
玄青似乎还沉浸在那股思绪之中,沉寂良久后竟又低声呢喃道:“命中注定啊……也许冥冥之中,这世界真的是早就注定的了……”
笑颜堂的车队在拥挤破败不堪的马路上,缓慢行进,终于离开了废墟般的射阳城,在被洪水和地震双重破坏的道路上行了一日一夜,终于在星光满天之刻到达了兵家重镇克名镇,一干人这才得以停下来休息整顿。
克名镇,是西出射阳城后的第一座大城,距离射阳较近,这次大震中也是有所波及,但由于其自古便是虎踞千江河口,扼守金风国交通咽喉的军事重镇,各种建筑设施也是经受了众多的血与火的淬炼,普遍都比较坚固厚实,所以这次大震中所造成的损失并不是很大,城中秩序一如往日。
刚刚入住客栈不几时,征尘还未褪尽,笑红颜便陪同一中年人来到石松房间,带其同石松和玄青会面。
这中年人身着素白绣纹直裾深衣,头顶软角幞头,面容削瘦削眉如剑,嘴角一条淡淡的疤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总有一种寒意让人不得不肃然以对。
“这位就是侠兵圈中的前辈费叶费老先生,他可是关注你们已经很久了!这次来就是要跟你们谈一谈合作事宜”笑红颜一脸笑意的道,又将石松和玄青给费叶引见介绍,寒暄之后便起身离去,房间里只剩下费叶和石松玄青三人。
笑红颜一离开,费叶脸色那客套的笑意立刻隐去,脸上更是一股寒意升起,他嘴里仍然呵呵的干笑着,那冰冷如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石松和玄青道:“两位少侠的实力老夫见识过了,都是初生牛犊身负绝学啊,呵呵……”
石松和玄青忙谦让,在费叶来之前,笑红颜已经将大概情况都跟他们讲过,这人是一侠兵公会的联络人,他身后的侠兵公会很有实力,与石松和玄青所追查之事有不小关联,这也是笑红颜到射阳城后数日的走访联络,加上自己的消息渠道才确定的一个信息。
石松和玄青都想要加入这个侠兵公会,以便后面深入的追查,能否成行笑颜堂那边是没有问题,就看今日这联络人费叶的态度了。
费叶自己坐下斟了一杯茶,边品着茶香边道:“石公子从金风城外石家沟来,玄公子公子则出自兰堡城外的玄家屯,两人都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很不容易啊!”
费叶眼角瞟了一眼略显惊讶的石松和玄青,一顿,又接着道:“石公子在雁回城中,同那个什么豹子邹凯的那场比赛,很是精彩啊!”
石松忽的瞪大了眼睛,这次他可是真的惊讶了。
方才费叶提到他的出身地时,他的惊讶可只是故意装出来的。
当初在笑颜堂被笑红颜轻松说出自己的身份,石松惊骇之余也立刻采取了行动,前去找到了木头五将此事通知雀门,让雀门十一部尽快密封其真实档案,构造了一个新的虚假身份,而费叶所讲的,正是石松的新身份:乡下小地方拼打出来的孩子。
所以石松听闻后表面惊讶,心中却是暗松一口气,但费叶提到的与豹纹邹凯的那场暗赛的事情,却立时让其心中巨震。
石松一直在找与那血道匪团和灭门惨案有关的消息和人,毫无头绪的找了这么久没有结果,却未料到,这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甚至近距离的观看他的比赛,许久以来竟是在一直观察他,而他自己却毫不知情。
现在突然看到这人现身,石松竟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这也让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锋芒在背般的危机感。
不过幸运的是,石松自觉其一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现在唯一知道其身份的敌对人士,应该就那个不明身份的黄袍老神汉了,可按现在看来,费叶及其背后的侠兵公会应该也没有掌握这个信息,否则他们就不会来做什么洽谈了。
所以现在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石松心里想道,此时却听到费叶又接着道:“可惜啊,当时石公子还是有些妇人之仁啊!”
石松知道,那是指与邹凯的比赛中,去扶起邹凯却险遭暗算的事情,不由解嘲般笑道:“晚辈刚闯荡搏击圈不久,对许多规矩尚不了解,让前辈见笑了!”
“呵呵,不用自谦,前几日的那十城赛上,石公子的表现可是相当抢眼,看来石公子在搏击圈中已经是渐渐如鱼得水啊!”费叶笑道,微露笑意的脸上,双眼之中却仍似是毫无感情般的冰冷。
石松又是谦笑,费叶却又收起了他那冷冰冰的笑意,起身道:“我就直说吧,我今日来是代表我们侠兵天下公会,看看两位的情况,这个想必两位也已经了解了。”
一顿,费叶又慢慢踱着步子道:“我们侠兵天下公会近期发展很快,委托人越来越多,任务量越来越大,也亟需要你们这等青年才俊的加入,当然,酬劳方面定是不会亏待,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
石松玄青当即抱拳道:“晚辈愿意效劳!”
“好!”费叶笑道,阴沉的眼神打量着石松和玄青,接着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我们侠兵公会接受委托人的任务,是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只要结果的,两位可否明白?”
石松与玄青“犹豫”了一下,又郑重的点了下头。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欢迎两位的加入!”费叶的声调立时高了半拍,又沉吟一下道:“另外……侠兵公会的任务大多有很大的危险,我看你们单独的话还是有风险,所以还是要组成一个队伍为好。”
“对了,”费叶临出门之前又回过头来道:“既然是个小队,那就起个名字吧,这也是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