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掸了掸破败不堪的衣裙,满面寒霜的年玥突然冲秦放咧嘴一笑,微露森森贝齿,“怎么没有好处?至少,让你负伤,饿极的鬼鸦就会第一个找你做美餐,而我嘛,就能更多一点跑路的机会,不是。”
“你!”秦放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果然已经冲他袭来的鬼鸦,气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最毒妇人心!!”
“诶,这怎么能怪本王妃呢?”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年玥漫不经心的从袖管里掏出一支墨玉短笛在,“本王妃可是提醒过你的,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可你自己非但不听,还偏要好心的做这个诱饵,本王妃只能却之不恭而已。”
“……。”口才再度败下阵来的秦放只得一口苦水往肚子里咽,因为年玥有一点说的没错,他自己要多管闲事送上门来,这又怪得了谁?
群鸦袭来,所到之处绝对是一派‘千山鸟飞绝’之态,但凡是遇到它们的天上飞的,绝无生还的可能。
成百上千只只数,如同一大片盖顶乌云,将晨光渐起的苍穹再度遮成了一片黑夜。
躲进林子里并非什么上策,群鸦俯冲下来的过道之处的树木也全被瞬间啃成了光秃秃的枝干,再茂密的树林也起不到丝毫的阻碍作用。
“该死,竟然如此迅猛。”忍痛站起身,秦放聚起内力,一掌又一掌朝头顶的鸦群发起攻击。
虽然不少乌鸦被攻击后都化成了灰烬,但是由于数量太过庞大,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根本的除却作用,而且在轮番被攻下,乌鸦也变得越来越狡猾,每每秦放掌风袭来,它们要不是默契的散开变幻队形,要不就是飞的更高一点,让秦放的掌风难以攻击的到。
这样,打又打不到,内力白白虚耗,很快,秦放的那一点上风压制,便逐渐开始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这女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帮忙!别以为我完了,你一个人就能讨得了好!”又生气又无奈的秦放几乎暴跳如雷。
现下因为明了下的梅花针限制,只能发挥六成的武功,已经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令他怎能不恼火。
本打着想见识见识鬼面这厮武功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可见依旧是这等与以往那些武林高手一样的情形,年玥只得惋惜的叹了口气,将闲闲把玩在指尖的墨玉短笛,缓缓横于唇上。
鬼面这厮所言不错,他若是死了,依现在的情形来看,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的任何反击,总归是需要点时间和空间的,若是她一人被鬼鸦逼得太紧,都只顾反抗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发起反击。
葱指在短笛的每一个洞眼上起起落落,茭白与墨黑的颜色极其的分明,交织出风雅的画面,而幽幽飘扬出的曲调,却是高亢激昂,充满了深林山水的自由洒脱的意境。
内力渐渐被耗空的秦放看到年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吹笛子,不禁怒火中烧,身形闪到了年玥的面前,欲将她打横抱起,去寻个密闭山洞躲避一番再说。
没曾想,他正要动作,年玥却突然停止了吹奏,尖下巴冲他身后一扬,唇若花绽,“好戏就要上演了,确定要错过?”
“什么意思?”秦放莫名,转首往身后看去。
只见刚才那来势汹汹的群鸦此时正被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猎鹰围攻,吓得队形陡然散乱,殊死相博,羽毛与血肉横飞,鸣叫惨烈刺耳。
猎鹰乃是乌鸦的天敌,即便鬼鸦再如何可怕,也终究逃不过被天敌制服的命运,原来的猖狂局势,蓦然一路下滑。
“这猎鹰,是你刚才的笛声招来的。”终于明白过来的秦放笃定道,回首再看的年玥的视线却越发的不善而阴戾,语气极端的咄咄逼人,“说,你与音杀宫,与魅音,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来的否定,因为现在这个局面,再度被肯定到了台面上。
她的深不见底,她与多个男人的暧味不清,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
“与你无关。”毫不理会秦放的歇斯底里,冷冷抛下这句话,年玥足下一点,踏着树杈高枝扶.摇直上,最终借势踏上一只只猎鹰的背部当垫脚石,将手里的火折子吹燃,朝只顾斗成一团的鸦群和鹰群扔了过去。
干燥易燃的羽毛一遇明火,登时,犹如星火燎原,借着山风,迅速燃起大片火势。
由于鸟群实在过于庞大,被火燃烧到的不管是乌鸦还是猎鹰都开始四处乱撞想要逃跑,然而密集的情势根本不允许,反倒只会将自己身上的火四处点燃。
就这样,火势越来越大,半空之上很快弥漫起滚滚浓烟,一股羽毛烧焦的臭味,以及一股烤肉的香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冷眼望着火中垂死挣扎的鬼鸦,年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们,早就该死了。”
除了不让这些畜.生进溱王府,如此放心的除掉这些扁毛畜.生,这就是她故意来这城郊山林的原因。
因为知道魅音的自负,知道他放心自己的鬼鸦如何厉害,知道他绝对不会跟来探查情形,她才放心大胆的招鬼鸦的天敌,将鬼鸦一网打尽。
她绝不能让魅音怀疑到自己的身份,绝不能。
仰首看着半空中,那熊熊烈火中翩然而立带着倨傲睥睨气势的女子,秦放眼中,翻起惊涛骇浪,一股强势霸道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充满他深邃的瞳孔,“年玥!”
闻言一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年玥,被秦放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拉回,回首侧目,眉目疏冷没有半点情绪,“不要再让本王妃看见你,永远。”
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如果不是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如果不是为了以防万一魅音会追来,她一定不会再放过他。
冰冷如同宣告般的说完,长袖一甩,纵身一跃,跳进了大片浓烟火海里,迅速消失的了无踪影。
“年玥!”秦放想要上前去追,却被滔天吹来的滚滚浓烟熏得睁不开双眼,骨头里传来的阵阵针刺般的剧痛袭来,令他全身痉.挛,软倒在地,拳头狠狠一砸地面,“该死的!”
是梅花针又在骨子里骚.动。
蓦地,秦放的愤怒突然消失了,还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极端的邪佞,“年玥,你逃不掉的,你是本王的东西,永远都是!”
只要本王不喊停,你就休想逃脱本王的掌心,休、想。
……
乘风归去,年玥从另外的捷径小道,努力缩减时间的回了王府。
即便她已经是紧赶慢赶,回到王府时,已经是鸡鸣破晓,晨光普照,天已然大亮,幸好后府外该走的都已经人去楼空。
原本,她还想进主屋去看那小傻子一眼,可瞥见自己身上的褴褛,鼻嗅自己满身的刺鼻血腥,双脚到了门前,硬生生停了住,最终还是往侧屋走去,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唤了丫鬟婆子准备热水沐浴。
等半个时辰沐浴完毕,再着半个时辰为了今日进宫的盛装出行,故而,去主屋瞧那小傻子时,他已经苏醒了过来。
见秦放正赌气的不肯喝丁管家递上的药碗,年玥含笑接过了丁管家手中的药碗,走到榻前坐下,亲手给秦放喂药,“吃了药,王爷的病才会好,知道么?”
捏着鼻子皱起了眉毛,秦放负气别开了脸,恰好掩去眼底的一抹惊艳之色,“哼,放放就是不喝!”
“王爷想要什么?”挑了挑眉,年玥一针见血的问。
秦放斜眼瞥了一眼年玥轻点过的绛唇,饱满嫣红的色泽,令他瞳色深了几许,面上仍旧带着孩子气的哼卿道:“人家阿三的媳妇儿喂药都是用嘴喂,放放也要娘子用嘴喂!”
捏碗的手指一紧,年玥极力忍住不将这碗砸到秦放脸上的冲动,轻声诱哄,“王爷若是乖乖喝了,妾身便给王爷一大盘最爱的榛子酥,如何。”
跷腿躺在屋顶上听着两人对话的温子若无语望天,心中喟叹。
哎呀,看来他们家王爷的无耻程度,又迅速攀升了一个等级了……
他可以理解已经神智清明的王爷打算装傻卖痴下去,毕竟树敌太多,如今又元气大伤,利用变傻的理由韬光养晦没什么不好。
但他实在不能理解,王爷居然还要靠装傻卖痴来占王妃大人的便宜,啧,实在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秦放见年玥拿自己真当孩子哄,居然拿糕点就想收买自己,顿时就不高兴了,“才不要呢,放放就要娘子用嘴喂,就要就要!”
旁观的丁管家同碧儿几个婢女实在都看不下去了,悄悄都退了出去。
年玥瞥见下人们居然都退了出去,潜台词好像是在意指为了让她不会不好意思所以才退出去的,嘴角不由一阵抽搐,看着秦放那副耍脾气的傲娇模样,强忍扇他两个巴掌的冲动,银牙一咬唇瓣,蹭的站了起来。
以为年玥投降的秦放见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哼,他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终于乖乖认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