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转念之间,年赋余像想通了什么似的,面色一下就缓和了下来,也没有去甩开年玥搀扶自己的手,又摆出了那副慈父的嘴脸,双眼湿润,“玥儿啊,为父知道是亏欠了你,知道你心中有些怨气,为父今后必定会补偿你和你的姨娘,你就原谅父亲,可好?”
算了,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女儿实在太过可笑,只要她是溱王妃,那她就是他年赋余的女儿!
“父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年玥噙着微笑,面色显出动容之色,“即便父亲如何的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女儿也万不敢埋怨父亲的,不是。”
“你!”年赋余额头青筋蹦起,怒火再次腾起,但刹那之间,又压了下去,粗糙的老手慈爱的拍了拍年玥的手背,“女儿如此懂事,为父心中安慰,既然女儿原谅了父亲,那皇上王爷那边儿……。”
“我毕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想让女儿如何,女儿自当听从。”年玥将年赋余扶上座位,继而又抱回了小白,坐到了与年赋余平起平坐的高位上,悠哉的喝起了茶。
很好,终于谈到点子上了。
“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年赋余嗔怪的看了眼年玥,开始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虽是溱王妃,是皇家的长媳,可你毕竟还流着年家的骨血,父亲希望,你能帮衬父亲的时候,还是要帮衬的。”
“父亲说的是,人莫忘本,若连根本都忘了,岂不是猪狗不如的?”年玥笑看年赋余,蓝眸中滑过一抹寒鸷。
上一代的年家老太傅,曾经牵扯进了文狱案,若不是她傅家先祖帮衬,让年家躲过了那次劫难,现在可还会有如日中天的年家?
可他年赋余在想法设法灭她傅家九族的时候,可有想过,没有傅家,他年家现在何以立足?!
谈及根本,年赋余竟然没有半点想起傅家先祖的恩惠,自己又是何等的以怨报德,还十分肯定的点头,“女儿明事理,懂这个道理,那为父就放心了。”
“父亲只管放心就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年玥便垂下了双睫,覆密乌黑的长睫恰当的掩下了眸底一片的幽蓝杀气。
“听说,溱王与太子殿下兄弟一向情深,太子殿下如今出了这些事,不知,溱王可有受到不好的影响?”年赋余露出关切的样子。
说是关切,分明是在套溱王有无参与此次构陷太子的话吧?年玥心中冷笑,面上装傻,“王爷常年幽居王府,身子又不好,早就已经不再参与朝政之事,太子出事,陛下英明,自然拎得清。”
对一个傻子还这么不放心,看来,他们要么就是被以前完好如初的溱王威胁的怕够了,要么,就是同她一样,始终都对秦放保持着一份警戒怀疑的态度。
又或者,两者皆有。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年赋余凝眉沉思,确实,溱王已经傻了一年多了,断断搞不出这些事情,这么看来,此次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二皇子秦卿弄出来的了?
二皇子自从半年前被陷害,已经被陛下从亲王贬成了毫无官品的皇子,被罚幽禁在王府,看来,这半年来必是在韬光养晦,不然也不会把太子弄得如此措手不及。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吩咐了,女儿便告退了。”一切只要点到为止即可,今天反正该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年玥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应付年赋余了。
面对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太久,她怕自己真会一时忍不住,不小心把他喀嚓了。
年赋余想知道的答案已经知道,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年玥,便挥了挥,“去吧,确实你也该去看看你的姨娘了,她现在身子骨是越发的不好了。”
有你这样寡情薄幸的丈夫,有窦箫岚那样狭隘刻薄的主母,她的母亲会好过才怪!年玥面无表情的称了声是,便离开了大堂。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用了别人女儿的身体,就是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既然这份情她是还不了年玥本尊了,那便,就把这份情,还给她还在世的母亲罢。
她会有恩必报,绝不会做年赋余那等以怨报德的伪君子。
走出大堂,木槿便一脸焦急的应了上来,见主子半点事情没有,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上一句,“王妃,你可无碍?”
年玥摇头,“你去唤个丫鬟来,给本王妃带路,去本王妃的姨娘院子里。”
“是。”木槿虽有疑惑,王妃为什么连自己姨娘的院子都忘了路?但是却并没有问出口,今儿早上的事她还犹记于新呢,怎敢再多事造次。
年玥看着木槿离开的背影,目露惋惜。
这丫鬟很聪明,确实有可塑的地方,只可惜,毕竟不是家养的,若做心腹却万万不可。
“喂!你就是那个下贱的胡姬七姨娘生的小贱种?”刻薄恶毒的话,是出自一个赫然出现在年玥身后的,十四五岁的少女之口。
年玥循声转身,看到是个玉雪可爱的少女正一脸骄横的挽着手里的鞭子瞪着自己,不禁嘴角微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本小姐今天就要打死你,不是,本小姐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年香跋扈的扬了扬手里的皮鞭。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我的生死,要由你来定。”年玥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口气居然这么大。
“你居然敢骂本小姐是东西?”年香娇纵的小脸上满是惊愕。
“怎么?”安抚的抚了抚怀中欲要躁动的小白,年玥戏谑的撇向年香,“难道你不是个东西?”
“本小姐当然是东西!”话一出口,年香觉得不对,便又反口,“呸呸,我才不是东……。”
反口的话说了一半,还是觉得像是在自己骂自己,年香便恼了,扬起手里的鞭子就要往年玥的身上打去,“贱人,你敢骂本小姐,本小姐要打死你!”
眼见鞭子就往自己的身上抽来,年玥却依旧从容自若,还能一派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哪有骂你,明明是你自己左一句右一句的骂你自己,与我何干?”
“少废话!”年香怒不可遏,鞭子直朝年玥的脸面上挥去。
眼见鞭子来袭,年玥蓝眸一眯,到底是要使身法躲开,还是干脆一手抓住?可不管用哪个,都会暴露自己会武,若是让小白出手,只怕眼前这少女,就得非死即伤了。
回来的木槿眼见自家王妃竟然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任由那那个小姑娘手中的鞭子往自己脸上打,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鞭子就要挨到年玥娇嫩的面皮时,一声清泠柔婉的低斥蓦地响起,“香儿还不住手!”
听到这声斥责,年香如同见了鬼似的连忙收起了鞭子,因为鞭子已经挥了出去,如此急切的收回,反倒让鞭子反噬,伤到了年香自己的手背。
“二姐,你吓死人了啦!”捂着手背上登时被鞭子反弹到的血痕,年香一脸埋怨的看向娉婷而来的年瑶,倒是跋扈的气焰却没有了半分。
年瑶没有理会自己亲妹妹的抱怨,而是赶紧到年玥身边,仔细的检查年玥有无受伤,一脸的愧色,“四妹妹你如何了,可有伤到?”
年玥看着眼前的年瑶,脑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样清隽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真若天仙下凡,而后,念头一转,想到年赋余那出了名的纨绔儿子年泫麟是长子,再听那玉雪可爱的少女称这天仙美人儿为二姐,美人儿又唤自己为四妹……
“二姐多虑了,六妹不过同我闹着玩的,哪会真伤了我。”年玥含笑对望年香,“是不是呢,六妹妹?”
要是没记错,这个二姐,就是年赋余的嫡长女,京都才女第一,美貌第一的年瑶,也是她代嫁之人。
而这个刁蛮任性的少女,从年瑶的喊她香儿来看,必然就是年瑶的亲妹妹,年赋余最小的嫡女,年香了。
虽然年香的名气不及她的姐姐年瑶,但因年香颇受太后喜爱,所以从小便与皇帝的四公主秦敏长大,成了伴读,故而,她在秦殷口中和皇宫中,多少听过一二。
只不过,听到她耳朵里的年香,可是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的,可不像眼前这个,嚣张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小泼妇。
“呸!谁是你妹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贱胚子!”年香白了年玥一眼,口气还不是一般的恶毒刻薄。
“香儿,怎么说话的。”年瑶板起了脸,冷肃面向年香。
“无妨,只要六妹妹不觉得这样的话,会羞辱到父亲就行。”年玥不以为然的抬手扶了扶髻上懒散垂下的金步摇。
真不愧是太傅夫人窦箫岚的好女儿,瞧瞧这张嘴,这幅性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闻言,年香再度朝年玥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欲朝年玥挥去时,却被年瑶挡在了前面,这让年香对自己这个姐姐非常的无奈和生气,“二姐,你怎么老是维护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