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声谢过后,便一个个才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站起身,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见状,秦铮眸色一动,笑着对众人摆手,“朕今日来是与诸位同庆,而不是来给诸位扫兴的,都快坐下,之前是如何,现在还该如何。”
言罢,信然转身,看了一眼蹒跚跟了过来的老太监宝庆,“让乐师继续奏乐,舞姬继续跳舞。”
宝庆立即驻足,遂恭敬应是之后,便面色一凛,执起手中的拂尘往臂弯上一甩,声线拔高,“奏乐——”
彼时,比起这皇宫里的紫醉金迷下的暗潮汹涌,看似平静的溱王府,却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因为心情抑郁,虽有杜嬷嬷几番劝阻,但终究也没能让年玥多吃几口饭菜,便早早的撤了晚膳,被年玥打发下去歇息了。
纵然杜嬷嬷和白茶几个丫头有些想留在年玥的屋子里说说话,可年玥已露了疲乏之色,四人无奈,只得作罢,听话的先回到各屋休憩一会儿,也好方便半夜起身,或是明天的早起。
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秋风阵阵的吹着,有些凉飕飕的。
待四人离去后的一盏茶后,本在准备更衣歇下的年玥,却一改面上的倦意,精神抖擞的又把衣物重新穿回到了身上,不过,她却穿的不是白天的藏青袄裙,而是找了一件颜色偏深的黛蓝色袄裙换了上。
黛蓝色在白天还好,尚能分得清它和黑色的颜色差距,可到了晚上,尤其是今晚这般昏暗无月的夜色下,几乎与黑色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倘若是行走在黑暗中,几乎完全与能融于夜色里的一身夜行衣,是相差无几的效果。
然,年玥并没有仰仗这身衣服就堂而皇之的出了小别院,而是推开了外室的那张饭桌,掀开了地上的绒毯,露出了地面上,那方秦放在早上钻进来的洞口。
因为时间尚短,又为了不吵到她的休息,所以温子若只安排那几个土夫子抓紧白天的时间把洞口处的机关填补好,故而在今天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土夫子们并没有把这项任务做完。
没有机关封锁的洞口根本不用年玥费心,拿起一颗明亮的夜明珠,她便纵身跳进了洞口。
进到她这条分支的密道仅此一条,所以年玥并不担心会迷路,相反,走在这条密道上,年玥的脸上还带着无法抑制的甜蜜微笑。
虽然密道这种东西总是让人会把它和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等等字眼相挂钩,再结合近日秦放那厮所做所为,更是变相的验证了这一诠释。
甚至于,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似偷.情。
这种关系本该是难以启齿的,是她所不喜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心里的愉悦。
年玥脑子里这般抑制不住的想着这些与今夜行动,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念想,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到了这条小道的岔路口。
而岔路口上,灯火通明。
许是被岔路口上的灯火弄得有些刺目,令年玥一个激灵,便从甜蜜的思绪中醒转,连嘴角上的笑容,也瞬间敛了住。
当她完全走出小道,到得岔路口上时,那在灯火阑珊下的几个蓬头垢面的土夫子,都对她齐齐参拜,“主公!”
独有一人不同,只是依旧站在那一动未动,对年玥言笑晏晏,“师傅,好久不见。”
话音一落,男子的视线便落到了年玥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目光微不可见的黯淡了刹那。
年玥挥手示意土夫子们起来,视线打从进到岔道口时,就一直没有从男子的身上挪开,见男子对自己笑,她也禁不住的微笑,“吟啸,好久不见。”
这人不是外人,正是她唯一的关门弟子,吟啸。
说来确实是许久未见,仔细算来,怕是已有半年之久了。
人啊,果然都是历练出来的,她的这个好徒弟,明显比以前更聪明睿智了。
就连她都没想到,吟啸在听到了京都盛传关于她被秦放那厮掳走的消息后,竟然用这种方式,将水玉山庄那帮子盗墓土夫子顺其自然的安插进了溱王府,来堂而皇之的来救她离开。
这些土夫子都是表面在混江湖的盗墓贼,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盗取的财宝,都被她自己收入囊中,当初,就是为了给太子秦殷做一切财力的后盾。
他们的身份很浑浊很杂乱,这般如此,想来就连秦放那厮,也未必能从几人身上查出个什么来。
两师徒也就这样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再花费唾沫和时间来说话叙旧,即刻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吟啸当先面色一正,对年玥有礼的拱手抱拳,“徒儿无能,并未找到曾为太子座下效力的影,还请师傅责罚。”
闻言,年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敛却,摆了摆手,“影作为太子秦殷那么多年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要是没有些能耐,恐怕早就先被太子秦殷给处决了,岂还会让他活到今天?”
提及这个影,吟啸整个人都冷厉的起来,“这个家伙果真是人如其名,来无影去无踪,每每徒儿的探子一得到他的线索,正要继续深入追踪下去,可每每都会莫名其妙的中断,根本就无从追踪下去,把徒儿的人,都耍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
年玥并不责怪吟啸,反倒轻笑起来,“太子倒了,太子一.党几乎更是被斩草除根了,可偏偏他这个太子身边的左右手却还活着,你说,他得多大的本事?”
当然,能和他一拍即合的好二姐,本事也是不小的。
吟啸却是不屑的冷哼,“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年玥奇怪的看了吟啸一眼,这孩子向来是个稳重的,跟着自己久了,人更是没有什么情绪,冷冰冰的像座冰山,所以她倒是极少的看到,他如此情绪化的一面。
接收到她略带疑惑的视线,吟啸面色一僵,下意识的稍稍将脸别开了去,“接下来……师傅打算如何?”
年玥目光犀利的瞥到吟啸发红的耳尖,疑惑更深了几分,嘴角上扬起来,“既然我的好二姐如此想要继续玩下去,那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吟啸眼睛一亮,好奇的又把眼睛转回到了与年玥对视的位置,“师傅的意思是……。”
“你和影已经交过手了?”年玥却答非所问,忽然抛出这个问题。
始料未及的吟啸愣了一下,方面色一变,连忙把脸垂下,不让年玥看到他此刻怪异的面部表情,“是……是。”
吟啸确实很成功的没能让年玥捕捉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是年玥像苍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却是没有错过他耳朵尖儿上泛起的可疑红晕,这让年玥倍感诧异的眯起了双眼,“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如果让影发现吟啸人皮面具下的真正模样,定然会从而联想到她这个本该已死的傅长歌。
不必想也知道,以影的手段,定然会就此对影使用各种手段逼供!
倘若真是如此,她一定不会放过胆敢伤害她徒弟的影!
吟啸忽然慌张的摇起了头,头垂的越发低了下去,仿佛地上若多出一条缝,他就要钻进去似的,“没……没有。”
年玥见他如此反应,就越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也就越是生了气,“抬起头来!我的徒弟,难道现在已经成了连头都不敢抬的窝囊废不成?!”
话音一落,年玥清晰的看到了吟啸身子一震。
忽然年玥觉得自己口气太严厉太重了一些,心中有些愧疚油然升起,但是她并未有改口的意思,甚至一瞬不瞬凝视着吟啸低垂的脑袋上的目光,愈发的冷冽锐利,毫不退让。
常年的管制下,吟啸几乎是发自本能的,顺从听话的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只是期间的速度有些慢。
今晚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且年玥又是个一碰到自己身边人的事,就会变得异常急躁性子的人,故而,未耐心的等到吟啸把脸重新抬起到面向她的位置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将吟啸的下巴抬了起来。
不期然的,她清楚的看到了吟啸惨白的脸色,甚至,还有眼角闪烁的晶莹。
一时间,她愣住了。
而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动作的吟啸,也同样愣了住。
就连一直杵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几个土夫子,也是为之一愣。
不过,土夫子们要比当事的两师徒清醒的较快,恍然清醒后,均是对年玥瞬间露出了仰慕的晶亮目光。
众所周知,水玉山庄是一个在江湖上很是特别的存在,明明身在江湖,却又不是走在江湖路上。
水玉山庄囊括的都是四国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物,黑白两道之人都有,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甚至还有非常神秘的角色参杂其中。
譬如,水玉山庄的庄主。
没有人知道水玉山庄的庄主是谁,更不知道是男是女,年龄岁数。
而水玉山庄认人办事,凭的就是水玉山庄天地玄黄四等水玉雕琢各种图案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