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以前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明了倒是还能忍受这尸臭,只是眉心皱的很紧,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不仅是因为这尸臭,更是因为这尸臭,已经更加的证明这具尸体,根本就已经是无力回天。
悄悄斜睨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溱王,明了心里直暗暗叫苦,这溱王怕真是失心疯了!但凡是个明白人,也不可能会认为他明了这一介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救活一具干尸吧?
心里即便叫苦不迭,明了还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查看尸身,假装以看病的姿态翻看尸体的烧坏程度和所谓的脉象。
旁观的带刀侍卫车夫,严肖可是旁观者清,把明了的一言一行看的很是清楚明白,但他也不阻止戳破,只是无奈的摇头。
溱王的脾气他跟了这么多年是很清楚的,如果明了敢说了实话,恐怕,现在他就得为王妃陪葬了。
可是如果他不说实话,只怕王爷还要继续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啧,这该如何是好啊!
偏头看了看一个拐弯就能看到的村口,严肖实在是担心那些士兵会突然心生好奇的跑出来看,万一看到王爷为了一个女人痴癫成狂的样子,他又要怎么替王爷挽回威名啊!
就在严肖心神不宁踌躇不定,秦放满怀希望目光灼然之时,那明了突然一蹦三尺高,还蓦地仰头大笑,“哈哈哈——老子就知道,就知道你这奸诈狡猾的妮子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死!”
听到这话,秦放立刻双眼一亮,一把拽住了明了的胳膊,“你有办法治她了?!”
这严肖也是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明了这样一个道士神棍,真的有办法能让溱王妃起死回生,比起他不知道明了的医术,他的第一反应更认为,是明了恐怕会胡诌一些什么招魂引魂术,能让死者回魂,继而起死回生的道士那套陈腔滥调。
然而,明了的回答,既不是秦放所以为的,也并非是严肖所想的那样,偏偏,同样让两人闻言后,相顾失色。
“溱王你也真是太好骗了哈哈!明明这是一具中年的女尸,虽然头发依旧乌黑光亮,但按骨质的酥松程度,少说也有四十好几了!你怎么会笨到以为她就是年玥那条泥鳅,也不找个太医好好看看就相信,你真是……。”指着秦放毫无顾忌的放肆大笑的明了,突觉气氛异常压抑,再见秦放脸色异常难看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转动黝黑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向了明了,秦放的脸上,渐渐爬上了一层森冷的阴霾。
明了有些懊恼的一打自己的嘴巴,“让你得意忘形,让你满嘴胡咧咧……。”
“说!”砰的一声,秦放一掌就将搁放在马车前踏板上的冰棺整个震的粉碎。
无数细碎的碎片,全都掩埋到了棺内的尸身之上。
明了小身板一颤,干咳一声,像个做错了事的老顽童,垂着头佝着背,承认错误般的讷讷回答,“内……内个……尸体,根本……就不是溱王妃……而……而是一个起码岁数不下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明了与严肖皆不敢出声,连呼吸都轻微到了极致,更不敢去看溱王现在的表情。
突的,秦放仰头发出了一通的狂笑,“哈哈哈——好一个金蝉脱壳,好一个调虎离山,好一个——年、玥!”
明了与严肖皆被秦放突如起来似同癫狂般的笑声骇了一跳,脚步都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几步,总之是离现在的秦放越远越好。
严肖不懂为什么知道这尸体不是溱王妃的王爷为何不感到高兴,反而发出这么可怕的笑声。
可明了这个老泥鳅,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过来。
现在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年玥那奸诈的妮子要捧上位的不是溱王,而且,她要捧的人,还是跟溱王不对付的某个皇子。
所以,她才来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调虎离山,为的就是用自己的死,把溱王调开京都,不让溱王参与其中。
这么看来,这死妮子一定在他明了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和细作,否则,他被溱王调离京都到这个山窝窝里,这妮子绝对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那么快!
唉,果真是太小看这妮子了,连溱王这个丈夫都敢戏弄耍玩,捋弄溱王的虎须,啧啧,真是胆大包天啊胆大包天!
瞧瞧瞧瞧,这溱王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唉,看来又有好戏看喽……
想到这,明了摸着下巴,不光只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点期待起来。
这两夫妻要是敌对起来,到底谁赢谁输,谁比谁运筹帷幄,谁比谁手段更狠,他还真是要好好的拭目以待啊……
诚然,此时的明了只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年玥之所以对秦放使用这样的计策,除却这一个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而这另外一个,秦放比谁都清楚。
所以秦放笑容越发的狠戾起来,“年玥你好得很!可本王会让你知道,你连死都别想逃离本王,何况,你还活着!!”
话落,一掌劈出,掌风将那具尸体和已经成了无数碎片的冰棺,全都化成齑粉。
明了看的哆嗦了两下,连忙往后跳了两步,心里开始盘算着,如果开个赌局,他现在一定先压溱王嬴!
没想到明了心里还在这么幸灾乐祸的想着的时候,秦放,却突然点到了他的名,“长百草,本王限你三天之内,把毒源找出,把所有士兵身上的毒彻底根除!如若不然……。”
说到这,秦放不知何时变得猩红的眼睛,正冷冷的朝明了斜睨了过去。
明了又是打了个寒颤,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连忙摆手,干笑,“啊哈哈……不敢不敢……下官一定不负溱王重望……一定……。”
严肖在一旁听得兀自奇怪,本想开口问什么毒源,什么毒,却蓦地也被秦放喊到了名字。
“严侍卫,你去找三匹快马,派三个人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八百里加急的飞羽信笺,一定要将现在京都的局势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给本王一字不漏的带到,听明白没有!”秦放眯起了双眼,心里开始飞速盘算,嘴上开始下起了命令。
大概是军人的天性,一听到命令下达,严肖的脑子里便只有了这个命令,其它的任何东西都已经抛诸脑后,身姿笔挺站直,抱拳行一军礼,“是!”
华清宫。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大事不好了!!”赵嬷嬷慌慌张张的从长廊一路跑进皇后的寝殿,嘴里大声的只喊着这样一句。
这让已经起身,正坐在殿内练字静心的皇后听到了,既是惊诧,又是有些微恼。
惊诧是惊诧于,赵嬷嬷跟在她身边几十年,鲜少会有如此慌张不知礼数的时候。
恼怒是恼怒于,让赵嬷嬷只是去东宫看看太子,这一去却是整整的一个早上。
浑身肥肉乱颤的赵嬷嬷刚一进得殿内,也不知道是自己滑倒了,还是自己腿软的关系,扑通一声,就给跪在了地上,看着还在从容不迫练字的皇后,面色煞白声泪俱下的扯着嗓子嘶喊,“娘娘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何事令你如此慌张惶恐,成何体统。”皇后颦眉,低斥一声。
赵嬷嬷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想大声说,却到嘴边,又支吾了起来,“是太子……太子他……。”
喀嚓一声,皇后手里的毛笔应声折断,懒怠的神情陡然一振,双眼锐利的看向了赵嬷嬷,“太子他怎么了?!”
“太子他……。”赵嬷嬷又哭了起来,肥硕的身子匍匐了到了地上,“被废了啊……!”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太子不光是皇后的希望,也是她赵嬷嬷这个跟着沾光的奴才的希望,太子一旦倒了,皇后还会远吗?她这个奴才还会远吗?
“什……。”皇后浑身一震,双眼一瞠,“被……被废了?!”
说着脚步连连退后,直到后脚跟磕到了后面的太师椅,才被一绊,往后栽进了椅子里。
赵嬷嬷见状,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到了皇后的身侧,连忙给皇后顺气,“娘娘您振作点,振作点啊娘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后这一回倒是没如赵嬷嬷所料那般差点背过了气,从震惊中很快醒转后,手一把狠狠的拽住了赵嬷嬷的粗壮手腕,“还不快点把话说清楚!”
赵嬷嬷一愣之后,连忙把东宫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娓娓道来,“今儿个奴婢得了娘娘您的吩咐后,就即刻去了东宫,没曾想,刚一到东宫,前脚刚要踏进东宫时,就见一批御林军正拿着长枪长剑,整齐划一的朝东宫气势汹汹而来!当时老奴被吓坏了,连忙去问带队的御林军伍长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却不肯告诉老奴,还命令老奴这个不是东宫闲杂人等即刻离开东宫!老奴无奈,只得远离些东宫,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他们却在迅速的封锁东宫的每一个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