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这么一跌,看起来似乎不打紧,可六姨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却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团,身子在剧烈的发抖。
也不知道是旁支的哪个婆娘惊叫了一声,“哎呀不好了!六姨娘见红了!!”
来不及扶住六姨娘的年赋余听到这一声惊呼,立即大惊失色,连忙到了六姨娘跟前,蹲下了身,将六姨娘扶起,却见六姨娘的裙摆处,确实有血花一朵朵晕开。
“仙儿,仙儿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年赋余又惊又急,扳着六姨娘的肩膀问。
六姨娘低低的哭了起来,手指紧紧拽住了年赋余的袖子,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的唯一依靠,“老爷对不起……都是贱妾不好……贱妾为了不冲撞了新夫人之喜这才没有告诉老爷有了身孕……才会……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啊……。”
“为夫会的,一定会的!”紧握了握六姨娘的手,年赋余一脸动容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随后,便将六姨娘打横抱起。
当抱起六姨娘后,年赋余双目赤红的瞪着年瑶,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最疼爱最良善最引以为傲的乖顺女儿骨子里竟然如此蛇蝎恶毒,“不管怎么说,六姨娘肚子里的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六姨娘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就下的去这个手?!
本来还被吓到了的年瑶见年赋余如此质问自己,反倒一下子就镇定了,还轻蔑的冷笑了起来,“我的姐妹就只有香儿一个,她们这些姨娘这些庶出不过都是贱种,都该死!父亲不知道吧,这句话,女儿早就想说好久了!”
要是没有这些该死的姨娘,她的母亲就不会惨死,她就不会明知道母亲死的蹊跷,却还要软弱窝囊曲意逢迎的对这些该死的低贱姨娘笑脸相迎,要是没有这些贱种,她就会是府里唯一的小姐,唯一能嫁给秦哥哥的年家千金,也不会白白便宜年玥为自己代嫁!
“你……为父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惊的,年赋余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完全陌生了的女儿,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别说年赋余,就连周围幸灾乐祸的年家旁支们都错愕不已,还有站在角角乐乐里默不作声的太傅府的下人们俱是一脸震惊。
在年家,有谁不知道年家长女二小姐彬彬有礼,娴雅端庄,更是一个难得菩萨心肠的美妙女子?
别说是对庶出和旁支所出的姊妹兄弟,就连对待下人,他们的二小姐也是一视同仁从来就没有瞧不起过,所以,在年家的很多人眼里,年瑶这位二小姐说好听了是心地善良,说难听了,就是软弱温吞,是个实心的窝囊人,跟她爹一样。
可今儿这一出,年家人这才是真的终于大开眼界,终于知道了这俩父女,那副温和良善的表面下,隐藏的都是怎样的狠角色!
突然,年赋余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喊了一声,“来人!上碗清水,老夫要滴血认亲!!”
在发生窦箫岚那件事时,年赋余曾经起疑过,毕竟像窦箫岚那样的****,连绿帽子连堂而皇之的金屋藏娇都敢做了,恐怕其它也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但是想归想,年赋余并没有采取行动,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再追究下去,毕竟女儿养了那么大不容易,感情也颇深,他不想让这份怀疑破坏这份亲情,也更不想结果让自己更愤怒受伤。
可是现在,这两个被他如珠如宝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个要反自己骂自己差点害死自己,一个暗藏歹毒心肠巴不得所有庶出全都死掉,都让年赋余觉得好陌生,让年赋余再也不得不怀疑,这两个女儿是不是就像当初的田婆子临死前说的那样,她们都是听了窦箫岚这个贱妇的唆使,要想尽办法害死自己,弄垮整个年家!
而倘若这两个女儿是他年赋余的亲骨肉,又怎么会作出这样有违人伦之事?
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这两个女儿,只怕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种!
呵,他们窦家既然敢拿窦箫玥这么做,那就没有理由怀疑,他们没有拿窦箫岚做过!
年赋余这个行为,无疑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年瑶。
年家旁支们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年瑶对年赋余的那一番,年赋余则反驳什么窦箫岚罪有应得这些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啧,这出戏,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年瑶起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好啊!也正好让父亲你开开眼,自己是不是被这些姨娘给蒙蔽了双眼。”
年赋余冷哼一声,没有和年瑶多作唇舌之争,赶紧把手上的六姨娘放到了在老管家的提醒下小厮们赶紧抬来的担架上,并嘱咐六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柳虹,“程大夫还没走,赶紧让程大夫先帮六姨娘看看!”
柳虹应声,赶紧随着抬着担架的小厮们一道赶回六姨娘的水仙居。
而这边,老管家赶紧从井里打了一碗清水过来,恭敬的端在了年赋余与年瑶的中间。
其余的小厮赶紧一人朝两人递上了一柄匕首。
拔出匕首,一划食指,两父女的鲜血,就这么滴进了清澈见底的水碗之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候结果。
其实在场很多人都觉得,端看这俩父女的德行,根本就是真正的父女无疑,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很巴不得,这年瑶根本就不是年赋余的亲女儿,因为一旦如此了,今后,那恐怕年赋余就要和定国侯府先不说别的方面,单说这亲事方面,恐怕也再无联姻的可能了。
没有了得罪不起的定国侯府这门强势的姻亲,只要不是什么公主郡主,以后不管是年赋余娶了谁家的女儿,一旦让他们年家旁支知道了,呵呵,想要从中做点什么,还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么?
就正在所有人都心思各异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年瑶惊叫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本来老夫念在十几年的父女之情,原还不打算将此事弄到这般田地,如今都是你们窦家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老夫,老夫哪怕是颜面尽失,也要在年家族人的面前揭开这层肮脏的窗户纸!”年赋余冷眼看着年瑶,他的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却没有人知道,亲眼所见自己的血并不能与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的鲜血融合,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怎样的惊涛怒浪!
所以说,怀疑总是一方面,而事实,却总是另一方面。
窦箫岚,定国侯府窦家,居然骗了耍了他年赋余几十年,几十年!
想想这几十年,他年赋余忍气吞声做牛做马,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他们窦家,可他们窦家呢?
不仅把他年赋余当条狗使唤,还当王.八一样塞了一个又一个怀着别人野.种的女儿给他!
他年赋余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双手抱着头,年瑶惊惧不已的看着老管家手里端着的那碗清水,惊恐的看着水中没有相溶的两滴鲜血,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恶魔一样,不断的向后倒退。
这碗水,此时此刻要证明已经不仅仅只是在证明她是否是父亲的女儿,更是在证明她的母亲是否清白,更在证明她有没有信错自己的母亲!
而现在这碗水,却将她的身份,将她母亲的清白,以及她对自己母亲那磐石般的信任,全都彻底的颠覆。
“小瑶,没事的。”就在不断倒退的年瑶差点从祠堂前的石阶上跌落下去的时候,一直年家这些家务事保持事不关己态度的秦放,终究还是对年瑶伸出了手,将年瑶拉到了自己怀里,揉着年瑶的头发,安慰着。
这一刻,年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却是角色互换了。
那时常被人欺负,遭皇后姨母厌弃的是秦哥哥,而她则总是这样把秦哥哥拉在怀里,像姐姐又像母亲般的安慰。
虽然年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似被秦放报恩的感觉,但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需要秦哥哥的怀抱,很需要……
“秦哥哥……小瑶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十指紧揪着秦放的衣服,年瑶泣不成声。
秦放微微蹙了蹙眉,绯唇一抿,向作出了什么决定,“你放心,你不会只有秦哥哥的,这件事很有问题,秦哥哥一定会帮你查清此事的。”
说到此处,秦放的眸色不由的加深。
他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一定跟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年瑶对秦放这个结论为之一振,这也间接的引起了她的疑惑,她也总觉得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连着牵引着,而线一端的那一头……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那六姨娘身边的丫鬟柳虹急急忙忙的跑来,声音里透着浓重的惊吓,期间还在路上摔倒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