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忍着什么都没发作,也寻了个离年玥较远的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假寐,一声不吭。
车子里,瞬间静谧的有些诡异。
车外,本想从两人对话里探听一点事情的车夫,面色有些发僵。
这车厢里的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安静的这么出奇,这还让他怎么完成太傅老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再看旁边一直跟着马车随走的木槿,车夫更是觉得头疼。
若是举动做得太过,这个四小姐从溱王府里带出来的丫鬟,一定非看穿了不可的。
这老爷可是说过了,就算什么都听不到,也绝对不能让车里那两位发现他有偷听的举动,不然,老爷他也是不会去保他的小命的……
权衡再三,车夫只得作罢,专心驱赶起了马车。
约莫几刻钟的功夫过去,马车便停在了碧波湖的船坞前。
屈指敲了敲车棚,木槿恭敬有礼的朝隔开了马车里外风景的车帘道:“王……四小姐,碧波湖已经到了。”
平日她都已经叫习惯了王妃,现在突如其来的改口,真是令她实在难以适应。
听到木槿的这声提醒后,当先下了马车的云颐,有些不悦的扫了木槿一眼,“既然改不了口,那便等什么时候能改口时,什么时候再来伺候。”
本来就十分不喜这个祁国摄政王的木槿,再听到此话,心里那团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本想反驳个管他什么事,岂料,刚一张嘴还没说出半个字,就被随后跟着下车的年玥一句话,堵得彻底没了话。
“说到底你都是溱王府的人,既然现在本小姐已经同溱王府再无什么关系了,那么,确实也就不用你再侍奉了。”挑起珠帘,悠悠然从马车里钻出的年玥,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且淡泊无情,看向木槿的一双蓝色眸子,也是异常的冷漠疏离,“回你的溱王府吧,继续跟着本小姐,也只会给本小姐增添无谓的非议。”
“王妃……。”木槿有些瞠目结舌,望着现在的年玥,竟是觉得异常的陌生。
“不要妄言。”年玥面色一凛,眼神愈加冰冷,似乎木槿的这句称呼,将她给冒犯了。
木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颐朝周围护卫的一个眼神出去,下一刻,木槿便被那些护卫给架到了一边。
木槿武功不弱,却也不是顶好,云颐的这几个护卫功夫可不弱,让木槿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架到了一边,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这一切,年玥连冷眼旁观的都不懒得做,只是视而不见的,自顾一味又与云颐在一旁开始了之前的卿卿我我。
朝云颐伸出纤细玉手,站在马车上的年玥,笑容恬美,“扶我。”
云颐也跟着笑,眼底里尽是寵溺之色,左手牵过年玥的小手,右手则揽上年玥的细腰,旋即,年玥整个人几乎都是被他给抱下来的。
裙裾飞扬宛若大朵杏花怒放,虽美,却不及年玥的雍艳至极的笑容半分。
这美男美女的配对,本就已经惹得今儿也来赏景的一干看客频频侧目。
两人这样鹣鲽情深的一幕,更是惹眼逼人。
惹得周遭的无数看客直呼两人真是天生一对,真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郎才女貌,面生的很之类议论,纷纭而至。
而此时,一辆过道的马车里,比起船坞前的欢愉气氛,整个马车里,气氛却是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温子若心惊胆战的往旁边挪了挪P股,小心翼翼的看着秦放的脸色,咽了咽唾沫,干笑两声,“王……王爷,这肯定是一场误会,肯定啊,呵呵……。”
冷笑一声,秦放的脸色铁青的简直就像一块铁板,手里拿着的一盒梨花酥在指间慢慢收紧,"哼,误会?“
这样公然的和那该死的祁国摄政王眉来眼去不算,还对云颐笑的那么风.骚,更是胆大包天和云颐肌肤相触!
就只是一句轻易的误会,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尤其,是这误会二字,更让秦放不得不想起前几天,在一寸金的塔楼里发生的事情,当时,他亲眼看到这死女人都和云颐亲在了一块儿,结果也是一句误会了事!
本来他以为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现在呢?
若不是他另选一条去皇宫的路,就是为了给她买一盒添香楼的梨花酥,然后再转去太傅府看看她,这一幕他秦放恐怕还未必能有那个眼福能看到呢!!
温子若没想到自己劝慰不成,反倒像说错了什么一样,看着眼前即将就要爆发的秦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怜的小眼神只得从车窗向外张望,视线落到年玥的身上,心里不断哀求,这位好王妃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
就在年玥与云颐手牵着手,在无数人艳羡的注目礼下准备入驻云颐在这早就包下的一艘画舫时,一缥月白色的瘦削身影,从人堆里挤出。
“年玥!”从人堆里挤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被封了郡王的二皇子秦卿,此刻,他跑到了年玥与云颐面前,对年玥怒目而视,“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为的不就是想摆脱我大的皇兄,是不是!”
若不是这个处处留情的年玥主动G引云颐,云颐一个身为祁国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若不是她年玥把云颐迷得神魂颠倒,云颐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年玥这样一别人之妻作出这等威胁?
他不傻,云颐这威胁若出现了一点瑕疵,父皇就会反其道而行,干脆把云颐扣在溱国做人质!
而云颐身为祁国的摄政王,不可能连这么明摆着的后果都看不出来!
“二皇子,你身为溱国的皇子,却对本王的王妃如此无礼,这就是你们溱国的礼仪之道?”不待年玥理会秦卿的问题,云颐却先一步挡到了年玥的身前,将年玥护在了身后,面色沉凝的看向秦卿,似笑非笑,“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对本王的待客之道?”
没得到答案的秦卿没想到云颐会突然跳出来为年玥辩护,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摄政王,你确定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确定要为了她,跟我们大溱国作对?本殿劝你,还是把眼睛擦亮点的好。”
“听礼郡王你的意思,是在暗讽本王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了?”云颐面色不虞的冷笑。
秦卿本来还预备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直缄口不语的年玥捷足先登。
“礼郡王,你的关心我心领了,只不过,这都是我的私事,和你礼郡王没有半点关系,尤其是现在。”走出云颐的身后,年玥笑容美好,“不是?”
刹那,胸口涌过一股难以名状的锥心之痛,秦卿疼得眉心一蹙,头一次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色写满了阴翳,“可你伤了本殿的皇兄,自然就跟本殿有关!”
“那么我就建议礼郡王你,可以将你的意见,将你兄友弟恭的愤怒心情,全都向你的父皇展示。”伸手极其自然的勾住了云颐的臂弯,年玥的笑容愈发恬淡,“毕竟这裁决权,可是一直掌握在你的父皇手里,我一个小小的太傅庶女,可真不敢抗旨不尊呢。”
说罢,勾着云颐的臂弯便转了身,一同往已经停泊到了岸边的画舫走去。
年玥这话确实不假,可秦卿就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就觉得此桩和离和赐婚,都与她年玥自己脱不了干系。
“难道你就没有对皇兄有半分的情谊,丝毫的留恋?!”在年玥与云颐就要登上画舫的甲板时,秦卿忍不住在俩人身后大喊了一声。
明明知道,如果她留恋,如果她有一点儿在意大皇兄,就不会现在这个局面。
因为圣旨刚下,她完全可以去父皇面前求情,可以去据理力争,就算成功不了,那她的心意也是到了的。
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更甚,在刚下旨后,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与云颐游湖!
听到这句问话的年玥愣了一下,很快扭头看向秦卿,嘴角的笑容却变得充满讥讽,“礼郡王以为呢。”
秦卿哑口无言。
是啊,不然他以为呢?
认为她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会喜欢一个傻子,会愿意跟一个傻子共度一生?
他这个问题问的何其可笑!
马车里,温子若已经完全不敢去看身侧的秦放此刻究竟是个什么表情,额头已有豆大的汗珠冒出,那投向年玥的眼神,透出无限幽怨。
王妃啊王妃,您要和王爷小打小闹,能不能寻个安静地儿,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庭广众,这么捎上他们这些可怜的池鱼?
砰的一声,秦放将手中装着梨花酥的盒子狠狠甩在了马车壁上。
盒子是个小木盒子,没有扣上,所以经这么一摔,里面雪白的梨花酥有很多都溅落了出来,酥脆的表皮像雪花一样在半空中盘旋着,久久没有落地。
被吓了一大跳的温子若不敢去劝慰,只得悄悄掀起眼皮去看秦放,得见秦放脸上眼睛里俱是杀气,这才抹着额头冷汗,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王爷,大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