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推门而入,不用年玥提点,就在屋子外间知趣的停了步子,将身后的房门掩上,头一直低着,没敢抬起来,“王妃,六姨娘有传给您的急报。”
“念来听听。”似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挑了挑眉,年玥不咸不淡的吩咐。
“咳,是。”为自家王妃那略带嘶哑的慵懒嗓音而起了遐想的木槿,佯装干咳一声拉回自己的思绪,不禁泛红的双颊神色一振,“六姨娘在笺上留言,前些天,皇后娘娘为体恤安抚太傅大人失妻之痛在前,嫁女之舍在后,便与定国侯商定,将老侯爷的么女窦箫玥嫁于太傅做填房平妻,慰藉抚平太傅失妻女之伤,再为太傅添丁添子,开枝散叶。”
“呵,这样的好事,六姨娘这般焦急的通知于本王妃,是想让本王妃早些准备厚礼,届时好好的恭贺父亲么?”年玥轻笑出声,“六姨娘还真是有心呢,可得多谢六姨娘的好意提醒。”
“王妃说的是。”木槿也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具六姨娘信笺上所言,这位太傅新夫人,虽还未正式嫁进太傅府,今儿个却已早早的住进了府中。并且……出众的容貌,温良柔顺的性子,很是得太傅的喜欢。”
“皇后娘娘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还真是用的心急呢。”年玥不无意外的笑,“听说老侯爷的这位么女,皇后最小的嫡妹,二八年华的花样年纪,不仅容颜生的姣好,还才情出众,于父亲这位满腹经纶的太傅大人而言,真真正正的志同道合,天造地设。也不怪乎,父亲会喜欢。”
“王妃说的是。”木槿含笑附和,“只可惜了六姨娘,眼见借由两位美貌的女儿攀上权贵,就能届时唾手可得太傅夫人一位,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任由她攀上什么权贵,若不是一等的王侯将相,不是对父亲有利的助力,那太傅夫人一位与她而言,永远都只能是镜花水月罢了。”对于六姨娘那点花花心思,年玥看得很清楚,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六姨娘,一介出生平庸身世的女子,竟也晓得审时度势。
只可惜,她这么好的靠山不要,偏偏要拗她的心思,想走歪门邪道,抛下她这个送上门去的盟友,寻捷径,去攀附五皇子秦铮。
“王妃所言极是,凭她一介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还想攀附五皇子,真真是痴人说梦……。”想起前些天在华清宫的百花宴上所发生的那一幕,那六姨娘花枝招展的双生女儿招惹五皇子的画面,木槿就不禁起了鄙夷之色。
这时,一直睡意惺忪,不吵不闹听着年玥与木槿这对主仆你一言我一语高谈阔论的秦放,在听到这话后,懒散半垂的眼睫一颤,遂猛地睁开,点漆似的双瞳里面,尽是寒鸷。
这死女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死女人好似,在因为那什么劳什子的六姨娘女儿攀附五皇子秦铮这臭小子,而在吃醋?
该死的……
现在躺在他的怀里,却还要为别的男人吃醋费心,年玥,你好得很么!
双眸一眯,秦放狠狠竟还未撤出的……在年玥体内狠狠一撞。
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猝不及防的年玥,出于本能的呜咽一声,眼睛睁得滚圆,“唔……。”
这傻子居然……
屋外间将年玥这似受了惊的猫儿般的呜咽声收入耳朵里的木槿,额角不禁滑下两大颗冷汗,双颊烧的通红一片,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不断干咳,来掩饰自己这个不适宜留在这的外人,“咳咳咳……王妃王爷,若无要事,奴婢这就先行退……。”
“慢……慢着……。”呼出好长一口气,才喘匀了呼吸的年玥,一边暗脑身后的某傻子居然给自己捣乱,一边抚着滚烫的脸庞,立刻叫住了木槿,“你呆会儿捎句话给六姨娘,就说这次本王妃也爱莫能助,上一回能帮的本王妃都帮了,有一不可再有二。何况,六姨娘她现在自个儿不是翅膀已经硬了?何必再来本王妃这多此一举……。”
木槿清楚的听到自家王妃说着这吃力的言语里,分明在发着颤……木槿这脑子不经意又不自主的浮想联翩起来,怕呆久了失礼,忙应是告退,“奴婢省的,奴婢告退。”
然而,就在木槿刚一起身,步子往后退了一步时,年玥却又再次叫住了木槿。
“等等……。”也巴不得木槿赶紧走的年玥,却又不得不叫住了木槿。因着要为秦放这死傻子操办新婚一事而顾不得旁的,所以这几天外面发生的消息,她都一无所知,譬如,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关于,“朝中和后宫,可传来什么新鲜事?”
她不好指名道姓的问,只能这样模糊的探询。
不得不再次驻足的木槿,只得耐着羞赧,清了清嗓音,边思索边答道:“回王妃,这几天朝中和后宫,真真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哦?”年玥来些许精神,“说说看。”
“奴婢听闻,那原本说是在三个月前,早就死在了叛贼长歌女王爷手里的威远大将军樊篱,在百花宴散席那晚,竟然回归了朝中。并且,樊篱将军还带了他的救命恩人,初雲国最是能歌善舞,还懂医术的小公主,梓拂公主,献给了皇帝陛下。”木槿说的从善如流,眼中精光闪烁,“据说,皇帝陛下十分青睐这位梓拂公主,见面的当天,就封了公主为拂妃不说,还赐了皇帝陛下最爱的蓬莱宫。而樊篱大将军献拂妃有功,在官复原职的基础上又荣升了一级。”
“是么。”年玥唇角悄悄上扬,眸色晦暗难辨。
倒是拥着年玥的秦放,在听到这位拂妃与那位樊篱时,眉尖微蹙,望着年玥近在咫尺的后脑勺,轻嗅着她的发香,墨眸深沉。
这位樊篱是父皇的心腹,他自然听说过,虽算不得与他齐名,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
不然当初也不会是他掌握最苦寒的西北五十万大军,而樊篱,却也能掌握东南的三十万铁骑。
原来在听到长歌女王爷叛变,樊篱死于长歌女王爷之手时,他还扼腕溱国从此又少了这样两位少有的将帅之才,没想到……
想到这,秦放眉尖一挑。
只是,这樊篱似乎有些来者不善呐……
而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这事恐怕与自己怀里这亲亲王妃娘子脱不了干系的错觉呢?
倘若真的是娘子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娘子。
樊篱这一回来本就会掀起朝中格局一番动荡翻新不说,再加上一个备受寵爱的拂妃,后宫怕是更要波澜迭起了……
总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年玥有些莫名,便不由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秦放。
‘不过,等她转头时,秦放早就先一步闭上了双眼,继续作出那副疲惫的睡态。
见秦放仍自在酣睡,睡容沉静安谧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婴儿……年玥摇头无奈的笑了笑,眼中尽是不经意流露的寵溺。
“呆会你办完了六姨娘那边的事,就去打听打听东宫昨晚过的如何……。”抬手触摸着秦放静谧的睡颜,年玥心情极好的吩咐外间还没走的木槿,“也好让本王妃这个未能到场的皇嫂,为太子同乐同乐。”
闻言,一想到昨天太子要咬碎一口钢牙不得不迎娶年香那样跋扈还没脑子的母老虎那副场面,木槿也是心情极好的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木槿开了房门出去,正要将门重新掩上时,那年瑶身边的小瑶忽然急急忙忙的跑进了院子,在木槿的身后恐慌不已的大喊道:“不好了木槿姑娘,我们王妃她晕倒了!”
木槿先是一愣,可随后听到屋子里传来自家王妃和王爷的声音,木槿才了然的转过身,脸色不虞的看向身后满头大汗的小瑶,安抚道:“我这就去找林大……。”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越过,让木槿的话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看清了从房间里蹿出来的那道快的似风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王爷……木槿的双眼微瞠。
王爷他怎么……
“小瑶就知道,王爷是不会忘记我家小姐的,实在是太好了!”小瑶揉着发红的眼睛破涕而笑,临走前,那扫过木槿的眼神,分明透出嘲弄。
木槿有些恼火,心中清楚这个小瑶明摆着就是故意冲撞进来的,正想要发作一番,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慵懒暗哑的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林大夫为雨王妃瞧瞧。”年玥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随意披上的一件长裙外罩的外衫,一边面无表情的从房内走出,走到了木槿的身侧。
“王妃……王爷他……。”木槿欲言又止。
原来她以为王爷应该已经忘了年瑶的,没想到……莫非说,王爷他已经记起了什么!
“是我让他去的。”年玥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侧头,眼里却带了一丝警告凝向木槿,“下一次,别再这么做了,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