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扶上傅长乐的手臂,青禾蔑视的目光落在了添香的身上,见添香生的美貌,不屑的撇了撇嘴,“怕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吧?”
能从一个卑微说书女子,一跃成为在京都算得上名气的添香楼老板,添香自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此番被青禾如此指桑骂槐的辱骂,倒是好脾气的没有生气,还赔罪笑道:“是奴家管教不严,若有失礼得罪之处,还望几位小姐见谅。”
原本已经打算换个地方要走的傅长乐,见这添香如此有礼有度,心头火气少了不少,便摆手作罢,“也罢,现下天色已晚,也不好在外找别的茶楼酒馆,便就将就在你们这添香楼找个上好的雅间算了。”
说完,便扭头瞪了一眼一脸不忿还打算再闹下去的青禾,“这是在外头,给我安分点。”
虽然看这添香楼里面空荡荡,不见什么闲杂人等,却保不齐这里会有什么她不想见到的有心人,尤其,她还不知道,那大手笔包下这楼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自然能安安静静来,再安安静静的走,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惹人怀疑才是最好。
被呵斥的青禾只得咽下怒气,恹恹称是,安静了下来。
旁边的海棠连忙打起了圆场,“姐姐莫要生气,毕竟都是难得出来。”
说着,又笑看向了添香,“姑娘想必就是这儿的老板娘吧?就有劳姑娘给我们寻个上好的雅间,上些你们楼里最有名的好酒好菜。”
海棠的客客气气,令不得不以笑脸迎人的添香心里舒服许多,语气便更柔了三分,“那,三位小姐飘香阁里请。”
“哼,什么鬼地方。附庸风雅不成,还平白添了风尘气,真是好笑……。”边扶傅长乐上楼,青禾边一脸轻蔑的低声嘀咕。
“多嘴。”傅长乐嗔了一眼青禾,临上楼的楼梯口前,忽的顿住了脚步,侧身转头,看向了添香,“不知掌柜可否透露,今儿这包下你们添香楼的,是?”
“姓名身份奴家并不知晓,不过,却是两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添香如实相告,不过却并没有把刚才年玥说她们三个是熟人这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添香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刚才既然年玥点明了让她给这三位姑娘别的雅间,那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年玥两人并没有打算要和这三位姑娘打照面的意思。
如今年玥是包下添香楼的最大金主,自然不管是什么意思,她添香都得放聪明的照办。
“两位公子?”虽嘴上是狐疑反问,但一听这个结果的傅长乐,心头不祥的预感便开始放了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明明就要从海棠的嘴里知道自己太想抓住的年玥的把柄了,心里却无端的慌了起来。
“是的。”添香笃定回答。
“那就好。”嫣然一笑,傅长乐彻底放心的在青禾的搀扶下,上了楼。
走在最后的海棠,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添香,而后心不在焉的跟了上去。
怎么是两位公子呢?那溱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海棠眯了眯眼睛。
不管溱王妃今晚想干什么,她可都得瞧仔细了,要看清楚,今晚到底会是漓妃的手段厉害,还是溱王妃的手腕强硬。
谁赢了,那才会是她接下去真正要倚仗的大树。
不过,若能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谁让她们,都是太子手心手背上的肉呢……
她们若是都输了,哼,她可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何乐,而不为?
太傅府。
跟着六姨娘来到了六姨娘院子的窦箫岚,毫不客气的在观戏台上的主位上坐下,任由左右忙活的六姨娘伺候自己。
“姐姐,这是今儿个的戏单子,请姐姐过目挑挑。”六姨娘双手捧着镶金边的戏目单子簿子,恭恭敬敬的奉到了上座的窦箫岚面前。
接过戏目簿子,窦箫岚却见里头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戏目,不由好了奇,斜睇六姨娘,“这里头的戏曲,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六姨娘素来聪明,该不会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她,想来也应当不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穷乡僻壤出来的戏班子。
“看来夫人姐姐真是许久都未听戏了呢。”六姨娘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别有深意的讥诮,“这里头的西厢记啊红楼梦之类的,都是前些日子,祁国的史书官在一册史书里头找到的。据说,这是我们四国百年前的一位享誉盛名的女帝师写的,随后流传出来,就被有心的祁国皇家戏班子编了戏曲,辗转流传于民间后啊,也就到了我们这溱国了。”
“想不到,几曲戏目,还有这般曲折,倒是有点意思。”生了几分兴致,窦箫岚便点了点打头的西厢记,“那就听听这个吧,你且也给我说说,这说的,都是个什么故事。”
“是。”接回簿子,六姨娘笑着递给了身侧的贴身丫鬟,“就听这个西厢记,你且下去吩咐吧。”
丫鬟应声,便小跑着退了下去。
六姨娘在窦箫岚左手侧的椅子上坐下,侃侃道来,“这西厢记啊,说的是一个叫崔莺莺的深闺女子,与一个叫张生书生的情情爱爱……。”
两人说话间,便陆陆续续有一个个小丫鬟端了干果点心,时令水果,还有一个则捧了一瓶修剪的十分赏心悦目的依兰花过来。
许是六姨娘说得入迷,而窦箫岚听得痴迷,都并无在意这些。
这头说着话,那对面搭起的戏台子上,很快便开始了丝竹之声,很快,两头幕帘挑起,一男一女,便咿咿呀呀着从后台走上了戏台。
那女花旦生的如花似玉,唱腔细细软软,而那男青衣,则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杏眼含春,眼波似水,隐有媚意在波光中流转。
正端起茶盏品茗的窦箫岚,当看到那男戏子时,哐当一声,茶盏便在手中跌落到了裙摆上,打湿了一片。
六姨娘见状,嘴角滑过一抹笑,面上做惊慌状,连忙起身,拿着自己的帕子给窦箫岚打湿裙摆擦去水渍,“哎呀夫人姐姐,您可有烫着?”
窦箫岚此刻整个人都有点呆滞了,木讷的摆了摆手,“我,我没事。倒是那个,那个戏子他……。”
旁边的钱婆子一见自家夫人对那台上的男戏子又露出那等痴状,怕再这样下去会露出马脚,连忙凑到了窦箫岚身边,“夫人,您的衣裳湿了,还是回漪澜轩换换吧。”
窦箫岚一开始是点头的,可又立刻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那戏台子上的男戏子身上,像是害怕一个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了一般,“不,不……。”
钱婆子暗叫不好,还欲劝阻,六姨娘却打趣笑道:“贱妾瞧着夫人姐姐真是爱极了这出戏,半点也是不肯走的了。不如这样好了,姐姐就在贱妾这换身贱妾刚到的新衣裳就是,只要姐姐不嫌弃就好。也好省了些姐姐一来二去回漪澜轩的时辰。”
钱婆子一听这话,心下鄙夷六姨娘一个姨娘,居然让夫人穿她这骚.狐狸的衣服,简直恶心!便二话不说,就要替窦箫岚拒绝,“六姨娘的好意,我们夫人心领了,但是……。”
“就照六姨娘说的办。”窦箫岚不容反驳的下了这个吩咐。
“夫人……。”钱婆子想不到自己的话却成了忠言逆耳,不禁愕然。
窦箫岚毫不理会钱婆子,目光落到六姨娘身上,竟客气的笑了起来,“那就请妹妹带路,借借妹妹自己都还未穿过的衣裳一用了。等这戏听完了,回头姐姐再给妹妹补上几件更好的。”
六姨娘受寵若惊,掩嘴调笑道:“嗳哟,那岂不是要便宜了贱妾去?姐姐这边请吧。”
“你这蹄子……。”窦箫岚笑骂着,便随六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说说笑笑间,六姨娘便带窦箫岚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后头跟着的小丫鬟早早用托盘端了一件崭新的缂丝对襟袄裙呈了上来。
推门而入,让窦箫岚走在前头,后头跟上的六姨娘双手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边对跟随而来的钱婆子和田婆子笑道:“今儿我是主,夫人姐姐是客,都说宾客尽欢是最好,不若就让我这东道主,用尽了这地主之谊,亲自伺候夫人姐姐罢。”
钱婆子闻言,立即反驳,脸色难看,“我们夫人平素都是我们伺候惯了,何况姨娘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奴婢只怕,夫人是会不习惯的。”
“你这话倒是好笑。试问哪个大宅大院里的姨娘都不伺候夫人的?姨娘今日既然想对夫人尽尽心意,那便是姨娘的礼数,你说这话,难道是要让六姨娘去悖了礼数不成?我们都是奴才,还是知道点自己的身份的好……。”田婆子冷嘲热讽的对钱婆子翻了个白眼。
“你!”钱婆子往日没少和田婆子作对,可以往的田婆子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因为钱婆子毕竟是窦箫岚从侯府娘家带来的陪嫁,今天也不知道田婆子吃了什么药,不紧胆子肥了处处跟她作对,平素的笨嘴拙舌也突然变得巧舌如簧起来,令钱婆子着实应接不暇,反驳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