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峰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他们就把我给问蒙了，你们把我弄到这里还问我讲不讲道理？当时我就火了，和你一开始来的一样，想反抗，后来只听到‘呼啦’一声，又进来一大批人，把一个本来就很狭窄的屋子堵的水泄不通的，当时我就蒙了，一个两个我打的过，这么一大群人怎么打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我当时就说讲道理，讲道理。当时那个老板就和我说，你讲道理我们就和你讲道理，你不讲道理，我们就和你讲武力。然后他们就把我带到这张桌子前面，问这问那的，接着又是解释这解释那的，反正搞得我心烦意乱的。最后他们说，来这里好好考察，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就高高兴兴地来，平平安安地回去。我想反正怎么也出不去了，先看看他们到底要让我干什么吧。于是我就在这里安心考察，等我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我就回家了。”这时，听的昏昏欲睡的陈波眼前一亮，怯生生地问道：“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真的回去了吗？”“嗯，是的，考察清楚考察明白我就回家了，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回来了，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杜峰说完，用手摁了一下手机的开机键，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继续说道：“现在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了吧？”“嗯，知道了，你是骑着马扛着扁担来的。”陈波回答道。
“我是骑着马扛着扁担来的，他们也是骑着马扛着扁担来的。”杜峰说着，指了指坐在四周的各位“老板。”“对！”坐在四周的各位老板异口同声地应和道。“那你是怎么来的呐？”杜峰又问道。“我应该是坐火车来的吧。”陈波说道。“你也是骑着马扛着扁担来的。”杜峰说道。“没有吧，我没见着什么马和扁担呀？”陈波一脸茫然地说道。“一个‘马’字加上一个‘扁’字，是什么字？”杜峰笑着说道。陈波默默地在心里写着这个字，一个“马”字加一个“扁”字……陈波猛的抬起头来，咳咳巴巴地说道：“这不是‘骗’字吗？”“嗯，对，就是这个‘骗’字，现在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了吧？”杜峰笑眯眯地说道。“嗯，是被骗过来的。”陈波有点儿愤怒地说道，没想到一个“骗”字，他们还能说出这么多的道道，又是骑马又是扁担的。“你一来就和你说了，大家都是一个过程过来的。每个人都是被骗进来的，那你介意不介意这个‘骗’字呐？”杜峰正色道。“当然介意了，她凭什么把我骗进来……”“她骗你什么了？她骗你一分钱了吗？你买票过来的钱，也交给了铁道部了，她分到一分钱了吗？”杜峰打断了陈波的话，说道。“可是，可是……”陈波哑口无言，他现在对于杜峰的这套理论竟然无言以对。
杜峰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她无非将你这一百多斤的身体骗到了这里，带你来考察一个好的行业，她不过给你带来一个机会而已。”陈波静静地听着杜峰在那里信口开河，他可不相信他们会对自己这么好，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机会。“这个骗也分善意的骗和恶意的骗，把人骗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骗是恶意的骗。难道你没有骗过别人吗？你家人没有骗过你吗？”杜峰继续说着，唾沫四溅。
“小时候你生病了，你妈让你吃药、打针，她是怎么说的？她是不是说吃药不苦、打针不疼啊？那你说这个算不算骗呐。”陈波想了想，说道：“算吧，可是现在……”“你女朋友的骗也是一样的，你接下来要好好看看她是把你骗好了，还是把你骗坏了。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你有个很好的哥们儿很久没有联系你了，忽然有一天给你打电话说，我这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一个月可以挣七八千块钱。等你过去了，你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你朋友说不好意思啊，我是骗你来的，哥们儿最近心情不好，想找你过来玩儿几天，于是他带你去那个地方旅游了几天，给你包吃包住，好吃好喝地款待你，临走时还给你塞了两万块钱。这个也是骗，他的这个骗就是善意的骗，要是这样你还巴不得他多骗你几次呐？”陈波心里想着，你们一定是想钱想疯了，天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骗你过去，管你吃住，临走还给你塞钱？陈波笑了笑说道：“算是吧。”
“今天这个行业也是一样，如果你女朋友直接和你说，这里是搞传销的，你还敢过来吗？不就直接吓跑了嘛。”杜峰说道。“嗯，确实是。”陈波说道，虽然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那你在外面是怎么听说传销的？”杜峰紧接着问道。陈波想了想，说道：“电视上说，传销把人关进一个屋子里，不让人出来，让家里拿钱取人。”“我听到的传销和你听到的传销不一样，我听到的传销是绑架勒索，拿钱取人，关黑屋子，不给饭吃，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杜峰阴沉着脸说道。
“嗯，是，电视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陈波急忙说道。“那你来到这里两天了吧，他们把你怎么样了吗？他们给你水喝了，也给你饭吃了吧？”杜峰又接着说道。陈波想了想，说道：“嗯，给了。”杜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个‘骗’字是怎么来的吧？这个‘骗’字不是我发明的，也不是他们发明的，这个‘骗’字是国家领导人发明的。”“什么？！”陈波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电视里天天演什么打击传销打击传销的，按照他们的说法传销还是国家支持的？“今天这个行业是国家花巨资从国外引进来的，但是在97年到98年这段时间这个行业被做歪做乱了，由于当时只是引进了行业，没有引进行业的做法，还有就是当时国家鼓励全国人民搞传销，人们全部一窝蜂地干行业，导致许多黑社会势力、违法犯罪份子趁虚而入，他们就把这个行业给做歪作乱了，就是你在外面听说的那种，绑架勒索，拿钱取人，关黑屋子，不给饭吃，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杜峰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个精光，他看了看陈波惊讶的表情，接着说道：“当时发生了许多恶性绑票案件，国家一看这么发展下去不行，于是就在98年四月份，一刀把好的传销和坏的传销都给禁止了。当时国家领导人就想，为啥传销在国外就能好好的运行下去，到中国就不行呐？于是国家领导人去新加坡考察，花巨资将这个行业的做法买了回来。行业的做法是买回来了，但是得找人推广。所以当时的国家就将这个任务交给商学院的院长杨谦教授，杨谦教授就派了自己手下的四名得意门生到东北讲课，由于这个行业刚刚被国家取缔，他们就背着黑板来讲行业的课，所以他们就被当地的人用臭萝卜、烂白菜给轰走了。由于这四个大学生在东北一堂课也没有讲下来，于是他们四个在相同时间不同地点给商学院的杨谦教授同时写了一封信，这四封信是同样的内容，每封信里面就一个字，就是这个‘骗’字。当时杨谦教授看到了这四封信，自己不敢做决定，就去请示国家领导人，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就说了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国家暗地里通过这个‘骗’字就将行业延续了下来。”
陈波听的触目惊心，事实真是他说的那样吗？在陈波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关于打击传销的新闻节目，国家会通过这种下作的方式将人骗到这里，然后带给这些被骗的人机会吗？杜峰放下了水杯，他看到陈波一脸的茫然，微笑着说道：“那你担不担心这个行业犯法啊？”“嗯，担心。”陈波忧虑地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这个行业是国家暗地启动的冷门行业，暗地启动的，也就是还没有对这个行业立法，没有立法，何来的犯法呐？就像是红绿灯一样，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今天这个行业就像是处于黄灯，可行可不行。”“哦。”陈波迷迷糊糊地答应道，虽然他现在觉得他们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却觉得他们这种说法漏洞百出，可是就是找不到他的说法哪里有漏洞。“那你觉不觉得我们给你上课、说话是在给你洗脑啊？”杜峰接着问道。
“有点儿吧。”陈波轻声地回答道。杜峰笑了笑，继续说道：“洗脑，顾名思义，洗，清洗，脑，脑子。我们把你脑壳打开，给你倒点儿洗衣粉给你清洗清洗脑子。洗脑不过是一种接受新知识的过程，你说你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是不是无时无刻地在被洗脑啊？”“嗯，是的，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陈波点了点头，说道。“那你怕不怕我们给你使用洗脑药？”杜峰忽然奸笑地说道。“嗯，有那种东西吗？”陈波说道。“你也知道没有，要是有也不可能给你使用。街上有钱人多的是，我们给他们用，他们的钱都是我的。实在不行我给美国总统******用这种药，那整个美国都是我的。”杜峰说道。“嗯，也是。”陈波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你担不担心出不去啊？”杜峰又接着问道。“担心。”陈波忧虑地说道。“你现在出不去只不过是你没有考察清楚考察明白，等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是走是留你自己选，你不信问问我手下这班兄弟，他们现在在这里待着只是因为你过来了，他们才天天在这里待着陪你。你不来的时候他们天天都出去玩。”杜峰说道。
陈波大着胆子看了一下四周，看见众人坐的直直的，一个个微笑着，好像真的如杜峰所说似的。“再说，如果出不去，我是从哪来的？我也不是从门口进来的吗？只要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没人会拦着你的。”杜峰又说道。“嗯！”陈波听了有点激动了，他巴不得马上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因为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自己就可以不用在这鬼地方待着了，就可以回到自己之前的生活中去了。杜峰拿起水杯，一仰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坐在陈波对面的郑鲁迪站了起来要给杜峰加水，杜峰摆了摆手，郑鲁迪又坐了回去。
杜峰回过头来，看着陈波，又继续说道：“那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被非法拘禁啊？”“有点儿吧。”陈波说道，他心里想，这都不算非法拘禁，那什么算非法拘禁啊？“法律上的非法拘禁是这么说的，将一个人拘禁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地方，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十平方米的范围之内。这间屋子就不只十平方米吧？而且你只是吃饭、上课在这里，厕所你也上了，你也在卧室睡觉，这些地方总共也有100平方米了吧，所以说这怎么算是非法拘禁呐？”杜峰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像他无所不知。陈波听的昏昏欲睡，顺从地答应道：“嗯，说起来好像真的不算非法拘禁。”“那你觉不觉得你身边的王老板天天跟着你是不是在监视你啊？”杜峰问道。“嗯，我也不知道。”陈波苦笑的回答道。
“你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跟着你，难道你拉屎他不嫌臭吗？他这么做无非是保护你的安全，怕你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杜峰说，“以前行业是不派人跟着的，后来来了一个帅哥，一时想不开，就跑到厕所里把一整罐洁厕灵给喝掉了，他跑出来就和我们说，我喝了洁厕灵，你们要马上把我送医院，你说我们能把他送医院吗？”“应该不会吧。”陈波低声说道，因为他们一直给他灌输，没有考察清楚没有考察明白，家里死了人也出不去。果然，杜峰说道：“当然不会，都说了这个行业是国家暗箱启动的行业，你来到这里没有考察清楚，没有考察明白，你家里死了人你都出不去。他当然也不能出去，于是我们就给他洗胃，给他嘴里接了一根水管子，把他的肚子灌的和皮球一样，后来他把那瓶洁厕灵全都吐出来了，他吐完之后，还得安心在这里考察，等他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他跑过来对我说，为什么当时不拦着他，害的他白白难受。那你说，他难受怪他自己还是怪我们了？”
“嗯，怪他自己了。”陈波说道，显然他已经对这种略带威胁的话语已经免疫了。杜峰低头看到自己的水杯已经没有水了，他已经无心喝水了，接着又对陈波说道：“帅哥，那你觉不觉得我们是在搞你的钱啊？”“应该没有吧。”陈波说道，虽然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刚来的时候你的贵重物品都交给你女朋友那里代为保管，你的身份证已经还你了吧？而且你的银行卡我们有没有和你要密码？没有密码的银行卡是不是张废卡啊？”杜峰依然极力地解释着，虽然他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将近三个小时，却没有丝毫感觉到他有一丝疲倦的感觉。
“嗯，是。”陈波顺从的说道，他已经直直地坐了一下午了，快要撑不住了。“所以嘛，今天下午来和你你聊聊天，觉得你也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嘛。”说着，杜峰又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的时间，继续说道：“和你该解释的也解释了，那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担心的问题？”陈波心里虽然忐忑不安，觉得这个杜峰今天说的这些话还是不靠谱，但是他看了看窗外快要落山的夕阳，为了让能让自己站起来歇一歇，只好顺从地回答道：“嗯，没有了，没有了。”“没有担心的那我就走了啊？”杜峰说道。“嗯，没有了。”陈波低声说道。“那我走了，咱俩改天再聊。”杜峰站了起来，伸直了双手。
“尊敬的领导早上好辛苦了。”王聪铭抓着杜峰的手弯着腰说道。“王老板辛苦！”杜峰抓着陈波的手晃了晃，说道。“尊敬的领导辛苦了！”王聪铭说完，放开了杜峰的手。陈波条件反射般地走了上去，弯着腰抓住杜峰的手，说道：“尊敬的领导早上好，辛苦了，我来自河北张家口，名叫陈波。”杜峰抓着陈波的手，看着陈波，说道：“帅哥，来这里多用点儿心，跟着王老板的脚步走，你会很快考察清楚考察明白的。帅哥辛苦。”“尊敬的领导辛苦了。”陈波说着，放开了杜峰的手，站在了一旁。其他人陆续和杜峰握完了手，杜峰走到陈波面前，拍了拍陈波的肩膀，说道：“多用点儿心，多用点儿心。”说完，杜峰疾步走了出去，刘老板跟着杜峰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带帅哥到墙角。”马涛训斥道。王聪铭拉着陈波走到了墙角。他和马涛一边一个，站在了陈波的两旁。其他人又开始忙忙碌碌起来，有的人在收凳子，将矮塑料板凳叠到了一起，有的人拿着“领导”的水杯走了出去，有的蹲在地上抽起了烟来。王聪铭转过头来对陈波说道：“帅哥，领导给你解释的听懂了吧，你还有没有担心的问题呀？”陈波看着王聪铭，他心里还是觉得这些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于是忧虑地说道：“真的能出去吗？”“当然能出去了，我们每天都可以出去的。我们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所以我们都可以出去，你没有考察清楚没有考察明白，所以你暂时还不能出去。”王聪铭说道。“那怎么算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呐？”陈波又继续问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答案都在黑板上了。”王聪铭不耐烦地说道。陈波听见王聪铭这么说，沉默不语了，看来这些人是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了，虽然今天下午这个杜峰给自己解释了一番，自己稍稍安心了。什么善意的谎言，自己本来是真诚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别人撒谎。想到了这里，陈波不觉把腰挺的笔直，脸上又充满了久违的自信。对啊，任凭他们说的天花乱坠，自己的命运怎么能让别人来决定呐。从这个时候开始，陈波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我要活着，而且我要自由的活着，我要回到我之前的生活，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