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蓝冰儿看着登彦,眸光里露出了惧意和迷茫。
而后她忽略了两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左右又看了看两个男人,那双充满害怕的双眼,突然显露出了痛苦。
她双手慢慢抬起,盖在了脑袋上,突然摇了摇脑袋,口中嘟囔着:“不……不是,重呢?重呢!”
这样的反应,让登彦和席无玥齐齐一愣,随后席无玥的表情,有了些微妙,恰若悲伤。
倒是登彦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蔑笑。
而后,蓝冰儿应该是想起了之前亲眼目睹到的事情,她抓着脑袋的手慢慢抖了起来,放开脑袋,她步子蹒跚走到了席无玥面前。
两只手无力的抓住了席无玥的领口,刹那间泪下如雨,“表哥……重……重再也,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
“重,再也回不来了……”
“他救了那个……那个蛇妖……他死了……那……那我……我该怎么办?”
“表哥,我该怎么办?”
看到这一幕,登彦带着轻蔑的表情凝固了不少。
有些讽刺。
重爱的女人,会忘记与重的点点滴滴缘分纠葛,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而面前这个,究根究底,做了错事也是因为重,而重却不爱的女人,却在意识到他彻底死亡后,迟迟接受不了事实。
“表哥……重不在了……那我……我活着……干什么?”
蓝冰儿声音虚弱,语气绝望的对着席无玥不断的碎碎念着,而她的双手,却顺着席无玥的衣领,慢慢下滑,最后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跌坐在了地上,泪如泉涌。
一脸不忍接受,又明白事实的痛苦模样。
见登彦没出手,席无玥那张不行于色的脸带着些纠结,他垂眸看蓝冰儿就在短短时间,宛如失心一般,他蹲下了身子,抬起手,本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却被蓝冰儿直接将他的手打开了。
席无玥一愣,语气低沉:“冰儿……”
蓝冰儿转了转眸,看着席无玥,她几近失声一般道:“为什么……我没先……先杀了安……”
“如果我杀了安……他就不会……再为什么人,牺牲自己了……”
话说到这里,她看向席无玥的眼神,也突然涌上了恶毒。
那样的目光太过炙热,席无玥浑身一颤,脸色突然苍白如纸,他两只手按在蓝冰儿肩上,语气有些颤抖:“冰儿,你冷静!”
可是,他的手却被蓝冰儿又一次推开,这还不够,她把手撑在他胸膛,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一把推的坐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和安在一起!你不是魔吗!”她大吼着。
“你为什么对安不能果断!”
“你要是早早和她生米煮成熟饭,重能为了她去送死吗!”
她吼得歇斯底里。
喊过之后,又垂下头,任由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了身上,甚至她都没去注意,她的眼泪,已经是血了。
而后她又自言自语:“重……为了她,一早就灰飞过,轮回四世,死过四次,这一次……他死透了。”
“他走那么彻底,我呢?”
登彦在一旁静静的听到蓝冰儿口中所说的那“一早就灰飞过”时,有了些诧异。
她竟然知道重第一次怎么死的!
他还记得上古时的那场大战,也记得梨白体内的火心在被祝融引燃之后,她用尽千年来所学到的神术,努力的躲着重,想要自己寻找一个地方,等着被火烧到灰飞烟灭。
他那时,就站在祝融、玄冥的身边,施以探微看着梨白。
看着她美丽的身躯被火苗烧完皮肤,露出血肉,看着她一头乌发融进火海,听着她大喊着:安儿没死在哥哥手中,已属三生有幸。
那时,梨白虽弱,却稀奇的,一早就做好了要死的准备。
反而是重承受不了与梨白分开,一脚踏入祝融之火,自损神力将其救出火海。
可谁能想,句芒神剑因残留着重的神力,玄冥以自身神力连接神剑,控制了剑灵,剑从他们身后飞出,朝着梨白直直刺了过去。
那时他想,澈这么做,是不是想给梨白一个痛快,毕竟那副惨样,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可那时死的不是梨白,重毫不客气的为梨白挡了剑,在他妻子和兄弟面前,爆成了血雾。
现在看来,深爱他的人,也看到了。
然五千年后,他好不容易被伏羲重生,又一次因为梨白,死的透透的。
五千年前,他能复活,那是因玄冥一早就做了完全之策,在玄冥寒镜中保留了他的一缕魂,现在呢……别说魂了,连根头发都没有。
蓝冰儿看样子深受打击,不仅将责任往席无玥身上推着,整个人也有在躲避现实。
只是席无玥蹲起身子后,他看蓝冰儿痛不欲生的模样,剑眉拧起,将目光投向了登彦,问:“你想找冰儿,算什么账?”
席无玥开了口,登彦也看着他,心中也感叹万千。
他眸子转了转,回答:“真不想到昔日的大日天龙敖玥殿下,竟然这么能忍,岁月流逝万年,你都没说出你的心意。”
席无玥眼神一敛,“别说没用的,你要算什么账!”
登彦顿了顿,上手做警惕状背在身后,答:“自雪儿出世以来,本尊虽不知你敖玥的存在,但为了防止别的对重存在嫉恨之人得知雪儿身份,本尊早早便为雪儿立了天地誓言。”
“伤害木神之女的生灵,要在冥界炼狱内忍受煎熬时限,人间时日九百九十九日。”
登彦说的轻描淡写,可席无玥却无比愕然,他转过头看向了那冰湖火海,在这里煎熬九百九十九日,那相当于人间三年!
捕捉到了席无玥的惊讶,登彦冷冷的撇了撇眼角,“真是不自量力,本尊的人,你们也敢动!即便本尊之前与雪儿生父有些什么,但孩子无辜……”
“怎么,敖汐是觉得本尊怨恨重,便也会恨屋及乌,苛待孩子?怪不得世人诟病妇人蛇蝎心肠!”
提起那件事,玥自然是百口莫辩,不能为蓝冰儿争论些什么。
他也没料想到,自己出国的那段时间,自己的属下竟然和她做了那样的事。
他们的话说的直截了当,可颓丧坐在地上的蓝冰儿丝毫不为所动,她头垂的极地,只是那肩膀却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抖着,宛如呼吸困难一般。
登彦发现了蓝冰儿的不对劲,但却没多想,而是继续说道:“敖玥,本尊的天地誓,威力有多大,想必你也明了,本尊今日将汐的灵魂召唤至此,也算是念在你的一片情深。”
“若是本尊不出手,她汐在人间必定会会天雷寻上,横劈而死来到冥界,但本尊介入了此事,也能给你一些时间,与她说说话。”
说到这里,不等席无玥应声,他玩弄着自己胸前的发丝,淡漠道:“在熔岩之火与冰湖中别说,九百多天,怕是三百天,灵魂就会散在这里,你最好认清现实,别不识好歹。”
他虽没挑明,但意思也很明显,在此处煎熬九百多天,就是死路一条。
但席无玥此时,却不再惊讶了,若是他站在登彦的角度,怕是也会这么做。
登彦说的是对的,孩子无辜。
孩子还是梨白的孩子,从小便不能享受亲情温暖,孩童时期不仅看着母亲离她而去,还要卷入长辈的纠葛中,真是太不应该!
别说登彦,他自己也难以宽恕蓝冰儿伤害孩子的事情。
两只紧握的手因心中的挣扎,微微颤抖着,他沉思了很久,才对登彦做出妥协:“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样子,我……”
“我要杀了安!”
席无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冰儿突然的大吼打断了。
他和登彦顺势看过去,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蓝冰儿,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浑身遍布着宛如血的巨大斑点,着实恐怖,甚至那垂着的两只手上,指甲也瞬间长的极长。
她转过的头,之前还是明亮的眼睛,眼珠与眼白,全然成了猩红,只有瞳仁是紧锁的黑色。
“冰儿……”席无玥声音颤了颤,一副惊慌的模样。
登彦见此完全不解,便问,“她怎么了!”
席无玥没有回答,他突然对蓝冰儿变的一场小心,步伐带着犹豫朝她走了几步,而蓝冰儿那双看起来十分可怕的眼睛,却不知在看着哪里,可她却沙哑着嗓音,无声的念叨着:“我要杀了安!我要得到!”
咕哝——
席无玥咽了口唾沫,靠近了蓝冰儿,他抬起手本想着握住她,可随后还是选择放下,试探着:“冰儿,你知道我是谁?”
“表哥,我要杀了安和她的女儿!我要替重报仇!”
她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席无玥松了口气,看来心智没有被迷失。
于此,他定了定心,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准你这么做!你听哥哥说,安一定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噗呲——
回答他的,是蓝冰儿毫无预兆的,将自己的左手直接戳进了他的左胸,从他的背后又生出手来。
一刹那,他体内那瘀黑的血,溅了蓝冰儿一身。
在一旁的登彦被蓝冰儿这动作惊呆了,更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席无玥溅在蓝冰儿身上的血,竟然融进了她的身体中。
突然受了伤的席无玥,可对此并无半点惊讶,他只是看着她,那张薄凉的唇翕动,黑血滋出。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应该是有些痛,于此话也说的虚弱了一分。
“你向着安,你从没真正的帮过我,你与她同流合污,你也该死。”
话毕,她那只沾满席无玥血迹的左小臂从他心口抽出,而后她露出牙齿明显咬住了唇,一脸憎恨。
这样的动作让席无玥躬下了身子,他丝毫不想反抗,却不料蓝冰儿又一次抬起手,准备再一次戳穿他的胸口,但被登彦突然施出的神力制止了。
一道散发着紫蓝色能量的神力,围绕着被恨意侵袭大脑袋蓝冰儿,将她圈在了其中,动弹不得,连她的声音,也一同隔绝在内。
毕竟登彦根本不想听到蓝冰儿满口要杀掉安的话。
而后,登彦顺在席无玥身后,拉着他朝后倒退了几步。
近距离看到席无玥胸口的伤时,登彦倒吸了口凉气,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她现在有汐的神力?”登彦问。
席无玥释放神力的手捂着流血的伤口,闭眼点了点头。
之前,他刚把汐的精元交给了她。
这时候,登彦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思考不够,他现在无比清楚,席无玥才是魔,但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蓝冰儿看起来更像变异的模样,反倒是席无玥,却无比理智。
“怎么回事?”
登彦问了,席无玥也知道,有些事,怕是瞒不住。
忍受着胸口的不适,他睁开双眸,看着登彦,语气里带着坚决与渴切,“在我告诉你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冰儿必须受罚,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免受一些苦难,三年后顺利离开这里。”
这话,怎么听都在提条件,而登彦更是不懂,刚才他都被她这么伤害了,为何还要帮她说话。
登彦眯起了眸子,“你爱说不说,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这话,让席无玥脸上露出了些失望和无奈。
盯着登彦那冰冷无情的盛世美颜呆滞了片刻,席无玥黯然垂下眼眸,一只手伸进上衣的口袋中,然后从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登彦。
当登彦看到那物后,他猛然一震。
是一块金属制品,但看其色泽,颇有些岁月,而制作面具的东西,也和如今世界的金属,有很大的差别。
“这……这……这怎么会在你那里,这是我曾经被无面族偷走面具的碎片!”
登彦吃惊的话,让席无玥斜长的凤眸微微睁了睁,随后他唇角有一瞬间平展,接着又朝下撇着。
即便从汐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可他却从未相信过,如今身旁的男人,毫无思考脱口而出的话,的确让他数千年都无解的心得到了证实,可若是如此,他更为伤感。
看登彦满脸狐疑,他没有遮掩,说了实话:
“汐说,当年这面具是梨白交给她的,说可以保她一命,没想到戴上面具后,却被梨白带领巫族之人围堵,砍了她的尾巴和龙爪,她坠入凡界,接着就被重抽了筋……”
“被心中极为信任之人抛弃背叛,汐心中的委屈与痛苦再也压抑不住,她垂死之时,堕化成了魔。”
“什么?”登彦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汐……堕化成魔?”
“那……那你呢!”
席无玥说的很淡然,可登彦听在心中,却瞠目结舌。
席无玥将头垂的更低,额前那碎碎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夹杂着悲凉,弱弱传来:“哪个男人忍心看着自己心中最美之人,变的肮脏。”
“我和汐儿,换了心。”
“又以蛟龙的尾巴和爪,给她拼凑了一副完整的身体……”
登彦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他看着席无玥被蓝冰儿戳烂了的胸口,喉结滚动。
换心。
两个人换了心。
所以,本该魔化的蓝冰儿,在最后关头,被席无玥牺牲了自己,救赎了她?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因汐的筋,被重带回去交给了玄冥,筋便被做成了武器。
于此他又问:“那筋呢?”
席无玥答:“谢尔比起被梨白欺骗,更在意自己的筋被重抽走,蛟龙的筋,能用多长时间……”
听到这里,登彦心中有了一个让他也不禁悸动的答案,他甚至有了些语无伦次,“你!你不会抽了自己的,给了她吧。”
席无玥依旧垂着头,可声音却越来越伤,“登彦,巫族与妖族信仰不同,我也不会像木神一样,看上便不计一切手段去得到,我只想对她好,让她孤身一人也不觉得害怕,然后……她喜不喜欢我,我不强求。”
他虽没直接承认,可登彦还是明白了。
这个男人,不仅将心给了汐,还抽了自己的龙筋,被了汐?
“你是蠢吗!”
不知是不是很久之前,旁人提起他这位龙族太子后,全然是满口赞赏,如今听他说出这么大的真相,连他与敖玥不算熟悉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席无玥苦笑一声,这一次,他说了很多话。
“当初人人爱梨白,汐儿一度觉得自己毫无魅力,她从来不知道,在我心中,她最好,无人能替,即便如今,她这般模样,若是她想和我继续在一起,我也答应。”
“登彦,我与她换了心,总是能不受控制的感受到她的心情,她那次伤害雪儿,定是埋藏在心中的恨溢出所致,有些东西,记忆遗忘了,不代表身体不记得。”
“寻常人说,儿女为父女骨肉,儿女受苦,父女亦疼,可汐的筋连着她的骨肉,抽筋之痛,我体会过,所以更能懂,但汐儿伤害无辜孩子,的确是错,玥想请登彦尊上网开一面,饶汐儿几分,又或者……能不能我来替她当……”
登彦心中大动,那颗心,当真是因为这个男人,犹豫了。
而席无玥还是在自顾自的说着,甚至他如今的模样,和之前重下定决心去救萧止墨的感觉,异常相似。
他又说:“万年不能得所爱,坦白而言,心中时常疲累,却也放弃不了,因她还需要我。”
“我早就想要一死。最初,我想和梨白一起去死,可接触了白安安,见到雪儿以后,我做不出来,即使汐儿心中的恨意终年不减,我还是不信,梨白会伤害她……于是后来,我改了主意。”
“什么?”登彦静静听着他说。
“木神有重归迹象后,我杀了萧止墨。”
说了这话,席无玥才抬起头,看了登彦一眼,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怜和孤单。
“我想,若我杀了他,以小梨白的性格,定然会无比愧疚,不会牺牲他与重在一起,而重……在看到小梨白那般伤心的时候,亦不会牺牲别人,成全他们,木神向来慈悲。”
“果然,他救了萧止墨。”
登彦不懂,“所以,这是什么主意?”
席无玥没有回答,他挪开步子,走到了蓝冰儿的身边,抬手探了探登彦束缚了蓝冰儿的结界,见自己的神力能穿过后,他顿了顿,一只大掌,捧住了蓝冰儿的脸。
蓝冰儿口中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可他却全然忽略,轻轻的问:“冰儿,很难过吗?”
“我要杀了安!”她回答的很快。
席无玥看着她那张布满红斑看起来很很怕的脸,眼神里流露着阻挡不住的温柔,“冰儿,你还有理智么,若你有,你听哥哥说一句,哥哥帮你救他,好么?”
话毕,近乎发狂的蓝冰儿突然一愣,她用了很久才彻底明白了他话的意思。
她不再咒骂,而是问:“救……救……重?”
“嗯,救重。”
这个回答,宛如世间最强的魔力,瞬间让蓝冰儿脸上的红斑消减了几分,她双眼里的猩红也减淡了一些,看她似乎更为理智了,他的表情放松了几分,可眉心,却毫无察觉的揪成了“川”字。
“你怎么救?”
看着自己的表哥,蓝冰儿的表情,带了一丝淡淡的希望。
席无玥难得的露出轻笑,他抬起手指,弹了下蓝冰儿的脑门,语气有了几分严厉:“你是怀疑表哥的能力?”
登时,蓝冰儿全身的红斑都在变少,她神情上的期待越来越多,她一遍一遍的问:“真的能救?真的能救?你真的能救?”
席无玥笑了笑,满含宠溺。
这一次,安和那萧止墨在一起了,可能……这以后,表哥不会再陪着你,他回来后,表哥再也不能帮你,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蓝冰儿默了默,不懂什么意思。
而席无玥依旧是平时那副,让人猜不透他心思的冷峻模样,他不再看着蓝冰儿,而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只只有半截中指长度的小玻璃瓶,他打开瓶子的盖子,没再有动作,目光又看向了蓝冰儿。
他的目光炙热,就像一双双利箭,箭箭都射在了她那颗期待重回来的心上。
而她又不是太过明白,表哥为什么如此看着他。
良久,席无玥毫无波澜的眼睛重,突然泛出了湿润,紧接着他的左眼眼尾,突然滑出了一道清泪。
同一时间,他将瓶子抵在脸颊,收集了自己的眼泪,然后扔给了登彦。
他的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蓝冰儿还来不及惊讶,便听到席无玥口中悠然而满怀感情的道出一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话音落下,他抬手带过眼角还残留的湿意后,表情猛然一拉,凝重起来。
他两只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道:“在救他之前,你能听哥哥说几句真心话吗?”
这时她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少,心中的恨也慢慢消散,她表情有了敬畏,“您说。”
“汐儿,我爱你。”
“……”
蓝冰儿眼神一怔,整个人有些懵。
这样的话,意想不到,难以预料,从未想过,有些可怕。
而席无玥的眸光中却突然带了些羞涩,语气里也有了颤音:
“哥哥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在大荒也很喜欢,出来后更是难以自拔。只是哥哥知道,你深爱木神,哥哥自当不会打扰,可感情难以自控,便想尽办法接近你,只想着,能见到你就好。”
“即便你未来,会和他在一起,但也不妨碍哥哥爱你。”
说到这里,他看到蓝冰儿的表情变了。
没有复杂没有纠结,是却是带着怒意的冰冷。“”
而他又突然能理解她在想什么。
她一定不会因为他突然的表白感到犹豫,她一定会质疑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她表白。
拥有血缘关系的表哥说爱她,这在她心里,就算有异动,也不会开心,只怕会觉得累。
还不等蓝冰儿自己来质问,席无玥缓缓闭了闭眸,冷起面容,又道:“如果,哥哥这突然的心意,对你造成了困扰,刚才我收集了我的眼泪,等木神回来,你喝下,把我忘了,可好?”
这话,倒是让蓝冰儿愣了愣。
赶情他之前突然收集了自己的眼泪,就是为了这个。
不对劲,他不对劲!
看她的表情里,隐隐的怒意突然被愕然代替,他扶着她双肩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他看她的目光更为炙热,那斜长冷冽的双眼,突然红了很多。
接着一道沉郁而温润的声音传来:“有一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可若是要分离,一定不能多看,不然会舍不得,哥哥曾想,若有一日得到所爱,定把她宠的,比世间被父母溺爱的孩子还要幸福!”
因爱不能回头,因爱不会遗憾。
“但爱,好累,若是再有来生,哥哥再也不会爱你。”
说罢,他一只手捂着蓝冰儿的眼睛,而另一只手,没有任何铺垫和给人接受的时间,直接伸出两只手指,挖了自己的双眼。
在一旁的登彦,突然就被迫看到了这么可怕的一幕,他从手指尖流窜了一道无力的电流,遍布了全身,那张脸一秒间变的惨白……
“敖玥!”
声音落下,他瞬身到了他身边,可为时已晚。
席无玥那双漂亮凌厉的眼睛已经不在,一道一道的血,从他的眼眶中流出,而蓝冰儿的眼睛被他捂着,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他转过身子,背对着蓝冰儿后,他才放开了手。
许是怕蓝冰儿看到,他又抬起遮住了自己已经没了眼睛的双眼。
因本是龙,听力自然很强,他很轻松的听到了登彦强烈而急促的呼吸声,于是他慢慢迈了几步,靠近登彦。
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悲伤,以一种很冷漠的口吻说:“我的计划就是,让木神的生命留在萧止墨身上与小梨白在一起,我的命留在重身上,成全汐。”
之前不知道,在看到他自挖双眼的一刹那,登彦想到了。
但看着他到了这地步,都冷静成如此的模样,登彦不知为何,却总觉得痛。
这些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傻。
为什么都要去成全别人,难道在他们自己的心中,去争取所爱,就那么不耻吗?
看着席无玥一手握着他的眼睛,一手遮挡着看起来很可怕的眼眶,那瘀黑的血,沾的他浑身都是。
一种莫名的怒意袭来,登彦冲着他大喊:“可萧止墨他本该死!你不杀,他也会死!”
“嗯,我是妖族,自然能懂的妖族飞升的道理,我一朝就知道。”玥似乎完全不觉得痛,他淡漠的,完全就像端着一杯咖啡在与别人的聊天的语气。
只是随后,他的头朝着登彦侧了侧,认真道:“但是他该救。”
“为什么!”
“因他对我妹妹好。”
我妹妹。
这三个字,宛如利剑,狠狠戳在了登彦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