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离开后,他只顾想着自己今日的异常,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登彦。
在他们远离大日神宫之后,毫无气息的登彦突然开了口:“重,稀奇啊。”
他双手一握,转过了头,“你怎么跟着我?”
登彦拿着他的折扇妖娆的摇动,“岁月流逝数万年,我第一次见你牵着一位曼妙女子的手,还想……把她留在自己的青殿,说吧,你如今在想甚?”
“无。”他冷言。
登彦却饶有兴致的与他并肩并把头凑近他,又问:“怎么,不愿说?”
“说什么?”他还是板着脸。
可见登彦挑起了眉,一副将他看穿的模样,也藏着话道:“若是你不愿说,那就且如此吧。”
而后,登彦先他一步离开。
当重一人回到自己清冷的青殿后,他看着那一片被他守护的神界如梦如幻的花草,可心中却全然都是在昆仑山上,见到的梨白的模样。
世间怎么会有一日,生出那么美的女子呢?
让他一日之前,就在脑海中,过了个春夏秋冬。
甚至并无多久,他就又做了一件,自己都认为无比荒唐的事。
他将自己的神剑,轶,生出的剑灵化为一株草,送去了东皇赐予梨白那座神殿的院落中。
他竟然有些担心,怕她被羲和那纨绔的十位殿下,妄自轻薄。
只是后来的事,让他隐觉得欣慰,因那些金乌真的有想要接触她的冲动,却被龙族太子敖玥给挡了下来。
可在欣慰之余,这事让他更是有了焦躁。
东皇并不是无故器重敖玥,除了他神力强大,刚毅隐忍,他曾在极为险恶的大荒之地生存两千余年,在那里,他练就了极好的,能当大局的性子。
狠辣果断,却也心怀善念。
这样的男子,他都欣赏,如今她被女娲赋予情丝,若是对敖玥生出了什么情愫,那他该但如何?
他该如何?
他又被自己冒出的想法下了一跳。
但在他又把心情平复之后,他去见了一个人。
一座建立在神界之巅的水晶宫内,里面居住着二人,玄冥与他的妻子,贞姬。
那日重过去后,贞姬不在宫中,但在书房,有一男子,垂头以丹书勾勒世间山川流水。
他身着墨青色的华袍,一头青丝以很复杂的手法扎成半髻,佩戴着金色镶嵌纯白色珍珠的发冠。
让男子那如寒冰般冷毅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重来到此地,直接瞬身在他面前,唤道:“澈!”
须臾,他抬起头来,那张脸竟与重有几分相似,区别明显的便是眼睛。
“你怎么会过来?”澈问。
“问你一事。”重双手一背,语气有些迫切,而后他左右看看,“嫂嫂又去北冥了?”
“啊。”澈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豪笔,“她在北冥培育了一些蓝色珍珠,说是日后为我们做些饰品。”
一听此话,他垂眸浅笑,“嫂嫂费心了。”
澈瞟了他一眼,问:“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问……”他先是卖了个关子,“问你这般冰冷之人,是如何与嫂嫂成婚的?你对嫂嫂,抱有如何情感?”
他突然这么问,澈那双比他更为上扬一些的眸子猛的一敛,“怎么?”
“我今日,对一小花妖,有了些悸动。”在澈面前,他毫无掩饰,说的非常直率。
而澈也不如登彦那般兴致盎然,他一味的整理着桌上的帛书,还轻描淡写的问:“今日昆仑山新生的那朵?”
“看来彦对你说过。”
“嗯。”澈也没掩饰。
接着澈与他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重才又问:“重心中有一疑惑,但难以细说,便想问问哥哥,你为何要与嫂嫂成婚,甚至成婚已经数万年,为何连子嗣都无。”
澈幽幽看着他,声音冰冷:“若你想娶妻,大可去娶,虽我族与妖族如今形势不如之前,但你也无需考虑那么多。”
重却摆了摆手,“关键不在这里,我从未见过你对嫂嫂说过哪般带有承诺的话,但你二人却举案齐眉数万年,这其中,你是何种心情,我想明白一二。”
这时,澈才异常认真的看他一眼,然后道:“感情,不知。”
“但是……我为盘古后第一神,她为北冥最初的妖神,我与她神力相合,她能带所有海洋之力为我所用,我亦能护她永存。”
澈说这话,当真是毫无情绪。
“嫂嫂待我们极好,可澈你这话,听来当真是对嫂嫂毫无爱意。”
“那种情感,比我的神力还捉摸不透,我不会去想,明白与糊涂,有多大区别?”
澈这话,让重的表情也凝重了不少,“我不能与你苟同,算了……我明了了。”
话毕,他再没多问,站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澈一把拉住,“重,不论如何,你我都是远古之神,是看着这世界,千变万化的神。”
他一愣,随即双眸一亮,明白了澈的意思,他唇角勾起笑意,“那是自然,能对苍生担得起使命,那若是以后,身边能伴有一人,那更会有无上责任。”
澈点了点头,“先别走了,贞儿半个时辰后回来,她为你准备了一份生辰之礼,你拿到再走吧。”
“好,那先谢过嫂嫂。”
从那次后,重对他初见就心生悸动的梨白,多了很多的在意。
但他却没有再去主动接近梨白,即便能遇见,他也只是远远观望。
而就在她被越来越多的神者知道后,他们都传“那是木神尊上带回来的美人”后,他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就如自己创造的新花种,被众人所喜爱一般,其中是满满的自豪感。
他很清楚,自己对她是很喜爱的,可又不愿冲动的与她发生些什么,他不是澈,做不到毫无爱意,就与一个不生厌的女人白日夜晚,毫无隐私的生活在一起。
若要是这样,那他和汐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但他明白,自己把汐只当做妹妹,不能做共枕而眠的夫妻。
所以他保留着对她的喜爱,想要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步去挖掘自己的心。
在他打定这般主意后,梨白也在短短七日内,又孩童心智,成了豆蔻少女的心绪。
这其中有她学习东西极快的原因所在,但他也曾看到,敖玥接下那份使命后,也对她着实上心,甚至第一教会她的,便是羞耻荣辱。
好在让她明白了与男子疏离关系,自尊自爱的重要,也帮她拦住了那些风流男子。
后来她明白了神界秩序,在玥的带领下认识众多神者时,她又和他正式见面。
那日她穿着凸显身姿的黄色纱衣,美艳绝伦。
她看到他,大方自然的主动称了他一声:“木神尊上。”
声音不再是初见时那般僵硬,嗓音里婉转着轻轻的魅惑,让他心中,竟然有了些焦躁。
而他也是在那时起,明白了内心一个很重要的想法。
他从未去想自己日后有一天会不再喜爱她,他想的是,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会清清楚楚的爱上她。
之后,他觉得自己那颗满怀苍生的心中,具体的开出了一朵白花,占了他的心。
再后来,神界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从前除了亲近自己属神的木神,对神界新来的美人,有了特殊的关爱。
他闲暇之时,会知会东皇与羲和,光明正大的去看梨白,为她收集扶桑树极为珍贵的,增强神力的露水,陪她一起做傻傻的蠢事。
旁人都能看出,他一定是这朵小白花动了感情,可稀奇的是,巫族并无人关心木神的私事,妖族之人也并无多问。
只是有人会去问他的属神汐,他是不是爱上了梨白。
可汐却只是摇头,说自从梨白出世,她后来鲜少与他在一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因他总是与玥一起陪着她,她信任玥,而对他……在信任之上,还有了一份崇拜。
因他存在恒久,还是与她神力相合的木神。
直到某一天,和众多巫妖混熟的梨白,穿了一身梅花鹿皮,还带着千面之神登彦所做的面具出现在他身边后……
后来有一件事,被她自己传了出来。
那日,她见过重后,穿着他的衣物,再一次跑去了登彦前,大声道:“彦哥哥,重哥哥给了我一样东西,我不知何意,你能告知我一二吗?”
登彦那时,正与几位神者在饮酒作乐,其中还有两三位金乌殿下。
他们听她如此说道,便齐齐发问:“说来一听。”
然后她满怀喜悦的道:“重哥哥以唇在梨白唇上落下了木神之印,我想知这其中有何力量,彦哥哥能告诉我否?”
接着,是一声“咣当——”的声音。
几位对她心存爱慕的神,被震惊的扔掉了手中的爵。
反观登彦,却一脸得逞的模样,紧紧握着手冢的爵,自言自语道:“果真重会带给本尊很多乐子。”
梨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侧着脑袋疑惑着:“嗯?”
接着,是那些爱慕她的神者的愤恨言语:“如此,我当真是恨那位木神了!”
“就是!在我们面前,一副神尊模样,竟然在背后,做如此龌蹉,欺骗梨白之事!”
登彦倒是为恐不嫌事大的睨了那些人一眼,将酒一饮,道:“本尊兄长,守护世间数万年,见识过多次艰险时代,他最懂得,喜爱之物要早日抓入囊中的道理。”
话毕,他才对梨白说道:“你重哥哥的木神之印,有无对你产生别的异样……”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梨白的胸口,“比如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