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席无玥没再作答,他眸子缓缓眨了眨,而一只手却很快的从池台边拉过了预备在那里的浴巾。
哗——
他人站起的工夫,浴巾也围在了下半身,接着他就这么朝着虚景走了过去。
脚一落地,他竟到了蓝冰儿的病房。
此时窝在被窝里的蓝冰儿听到了动静,她猛的坐了起来。
看多了穿正装的席无玥,突然看他不着衣物的模样,蓝冰儿一怔,即便脸上被纱布遮盖,但还是难掩绯色。
“你,你怎么过来了?”
席无玥先是手掌释放出一道神力,而后才答:“帮你睡。”
蓝冰儿冲他撇撇嘴,然后又很大力的躺在了床上蒙住了头。
而后被窝里传来了她闷闷的声线:“赶紧去穿衣服!”
倏尔,空气里穿出了席无玥一声轻笑。
就在这时,躲在被子里的蓝冰儿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她见过席无玥露出过淡笑,却从没见他笑出过声来。
此时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什么,她真想伸出脑袋去看看他是用什么表情笑的,为什么要笑。
可随后席无玥冷冰冰的一声“走了”打消了她那点小九九。
待席无玥重回到刚才的浴池中时,那连接两界的虚景通道也一并消散了。
他继续回到池内,又以一股神力化出另一个场景。
场景是一个较为荒凉的村庄,细细一看,有些熟悉,竟是梨白村。
他神力一步步探索,场景也慢慢移到了落勾山,可就在他的探微到了那一带后,却什么都看不到。
忽的,他的手臂生出了一片片龙鳞,一看就是又用了更多的神力,然后场景穿过了落勾山的僵石泥土,看到了不少尸骨和棺材,眼看着神力到了最深处,却被一道白雾浓浓的屏障隔绝了。
“竟然还不行……”他自言自语,眸子也冷了很多。
就在此刻,本在自己陵墓中研究那些灵器的陆以川,突然一道强大的力量弹到了对面的墓壁之上。
而他的表情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四五百年间,这些灵器突然发力,已经有过很多次了,而他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除了玉白、幻妙珠、句芒剑如今离开了这里,而剩下的八件中,还有一件面具,他也是莫名的喜欢。
面具只有半截,应是青铜所造,且形状怪异,那副面具的眼部,只是一条缝,毫无美感可言,但整体,又有说不出的漂亮。
这一次,他依旧盯着面具观赏了半晌,最后拿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往自己脸上佩戴了一下,察觉到墓室中没有铜镜,他便走过去,打开了自己的棺椁,而后他看到了自己的遗体。
自己的尸身数百年不腐,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使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尸身上,那眼角的泪。
他一惊,探过头细细看了看,发现那好像是尸油。
于是他便没再管了,又盯着面具看了看,他把面具扣在了自己的尸身上,面具只遮住了鼻子到眉骨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他再去看自己的尸身,竟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很陌生。
瞬的,记忆里又有了陌生的新画面。
“哥哥,你看!”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而这道声音,比之前记忆里任何一次都来的清晰,仿佛就像声音在墓室中响起一样。
记忆里的他回过了头,而此刻的他也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墓室里什么人也没有,可记忆里,却出现了一位戴着面具,侧着脑袋的女子。
面具与他现在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模一样!
面具遮挡了女人的眼睛鼻子,只能看到她咧开的嘴,还有那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以及纤瘦婀娜的身子。
即便看不到她的全脸,他也知道是谁。
笑了笑,他抬起手,本想拿掉她脸上的面具,却不料女子朝后猛的一挑,躲了过去。
可之后,他呼了口气,淡去了笑容,目光重重打量着她的身子。
长发没扎任何发髻,戴着五中花编织的花环,上半身的部位被一张漂亮的梅花鹿皮遮挡,下身也是,露着她两条长腿。
如此多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心里有了些不舒服,便问:“梨白,这身衣物,谁给你的。”
“彦哥哥!”女子嘻嘻一笑,“他说梨白之美,不应被遮,若是如此,不单单只有重哥哥喜欢,别的哥哥也会喜欢。”
听了这话,他当场便把脸拉了下来,“那面具呢?”
“彦哥哥说,若是我能遮住我这容貌,再穿这身衣物,别的哥哥便不会第一时间认出是我,定会主动亲近我,我虽然想与众族的哥哥姐姐相亲相爱,不过……”
说到这里,女子转了个身,看起来活泼俏丽,“我认为还是要先给重哥哥看一看才好,我信重哥哥,你若觉得好,那便真是好。”
“不好!”他连忙就接了话。
蓦地,女子那很开心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因面具的眼部只是一条缝,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但知道她可能失落了,他不行于色的脸,微微勾了勾唇角。
“当真?”
“当真!”
“那……”她碰着身上的衣物,犹豫起来,“那该当如何,若是这样,我还能与旁的哥哥亲近?”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胳膊脱掉了身上的白衣,先披在了女子身上,他这才说:“白儿。”
这突然改了称呼,女子小口一开明显有些惊讶。
“嗯?”
“你允许哥哥与你亲近么?”
“那是自然啊!”
“那好。”他眼眸一垂,头慢慢俯了下去,期间还不忘继续说:“那哥哥给你一样东西,你之后单独去问你彦哥哥,这代表何意思,可好?”
“好!”女子又是利落一答,还点了点头。
待女子视线看向他后,他那颗心竟然跳动的异常之外,眸光也闪动起来,可即便如此,在看到女子晶莹朱润的唇后,他还是猛的俯了下去,薄凉的唇很用力的在她的小口上盖了个章。
顿时一道酥麻的感觉蹿布了他的全身。
两人分开之后,女子的小口定格,而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却还是故作严肃道:“这是木神之印,你若想知道这印记有何力量,就去问你知天知地的彦哥哥,嗯?”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注视着他的眸,伸出舌光明正大舔了舔自己的唇,“有一种清凉之味,定是有复苏万物的神力,可对否?”
可他根本无心去听她说了什么,单单她那个动作,已经让他浑身燥热,宛如去了夏季。
“啊……错。”
“错么,果真是重哥哥,就是不一般,那我去问。”说罢,她看了看身上的男人衣物又问,“若是穿成这样,便会与别的哥哥亲近?”
他看她如此天真烂漫,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意,“白儿,重在你旁的哥哥心中,是何形象?”
“顾全大局,得众人信任。”
“那你若穿哥哥衣物……”说到这里,他故意没说下去。
但一看女子那张大的小口,他便知道,自己定是把她引导了。
果然——
“那梨白有重哥哥的衣物,旁人便会觉得梨白与重哥哥关系甚好,那与重哥哥交好之人,也会因重哥哥与我亲近,就如旁人因想亲近东皇,便会接近玥哥哥一般,可对否?”
“当真聪明!”
他应了一声,还抬起手捋了一把她那柔顺的长发,却不巧这一动作,轻触到了她未被衣服遮挡住的肌肤。
心一颤,他胸腔猛然起伏,他看女子在很认真的思考这男人衣物如何去穿未曾注意他的神情,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把她拢进了怀中。
他唯恐她有察觉,便赶忙道:“穿成这样可冷?”
女子又是呆呆一愣怔,寻思片刻,她笑了笑:“哥哥怎糊涂了,梨白是春季之物,自当不会觉得这春季寒冷。”
“但哥哥为木神,却要比暖很多呢!”
在他说罢这话后,女子抬起手竟然回抱住了他,“若是这样一抱,那梨白可能沾染哥哥的温度?”
这话,简直如羊入虎口。
他闭了闭眼,趁她小脑袋在自己怀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便抿唇笑了出来。
“不知,你可一试。”
“嗯!”
他竟然就这样,让她主动抱住了他,记忆里,她还抱了他很久。
甚至记忆到了这里,如今的他,都能感觉到记忆里,自己那种紧张雀跃,想要独占女子的情感。
而记忆中,当女子没有露出那张脸后,他记忆中的重点全然放在女子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双白嫩纤长的腿。
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最近才看过的画面。
那就是……
在白安安病房内,看到的,她身体上,若隐若现浮现的那一双腿。
盯着自己尸身上的面具,他情不自禁的呢喃:“梨白……”
没错,她叫梨白。
叫梨白。
他埋在了这梨白村。
而这梨白村里有……
白,安,安。
当这三个字闪过脑海之后,他突然想起了白天,白安安哭喊过的话。
——我知道你是,你是……
他是谁,她没说出来。
可接着她又说了一句:我家,我的村子,我!是我!是我啊!你记得吗?
你记得吗?
你记得吗!
“你记得吗……”他突然这么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