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没好气的质问,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今晚被那徐洋灌了多少酒!
“你不用喝,看我喝就行了。”
“……”
车子停在了一家很有新潮感的酒吧。
夜南浔停好车,径直向里走,黎栀虽然不是很情愿,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跟了进去。
酒吧这种地方龙蛇混杂,暧昧荒淫和夜总会大同小异,稍微明显的差别,就是去那里的人更具有身价。
再次看到那些荒唐寻欢的男男女女,黎栀觉得很厌倦,或许过了今晚,他们根本就不记得和自己暧昧过的对象长什么模样,她不喜欢这样的放纵!
“你稍微喝点就回去吧,我得赶在十一点回家!”黎栀拽了拽他精致的西装下摆,她希望他心情不好只是短暂的,这样他就不会发展到醉生梦死的程度。
夜南浔不理睬她,沉默的坐在暗处,要了两瓶82年的拉菲,自饮自酌。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我提到了你爱的那个人是吗?”
“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是有什么误会吗?”
“你就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会帮你保密的!”
“夜南浔,你别只顾着喝酒不说话,这样很容易醉的!”
黎栀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他却一句也没回答,按说她该识趣的结束念叨,奈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能不能别装深沉?我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魅力。”
夜南浔放下酒杯,犀利的眼神射向她,刚要开口,黎栀立马打断他,“好吧,好吧,你继续保持沉默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我想说什么?”他语气玩味。
“你不就想让我闭嘴吗?我看脸色看了二十几年,什么看不出来。”
论起察言观色,她自认为‘眼’技精湛,所向披靡!
“你知道就好。”
黎栀被他一句话噎得无语至极,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况且不用她喝酒,也不让她说话,她是行尸走肉吗?
“我觉得比起让我闭嘴,还不如让我在你眼前消失会更好。”
“不行!”夜南浔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脖子,醉醺醺道,“你要是回去了,我出事怎么办?”
被他禁锢的脖子几乎要不能呼吸,黎栀用力挣扎了一下,不可思议的低吼,“出事?你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难道还怕被女人吃了不成?”
“你说的对,就怕被女人吃了!”他指了指自己,自恋道,“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男人,坐在这里很危险吗?你如果一走,肯定会有居心不良的女人靠近我,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面对越来越微弱的声音,黎栀有些受不了的质问。
夜南浔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一点,不情愿的把头移过去,他立马俯耳说,“到时…我被她们给强了,怎么办?”
酒吧暗红色的琉璃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映照在夜南浔棱角分明的脸庞,黎栀真想说一句,“长的帅了不起吗?”
作了个深呼吸而后吞了吞口水,她理性的改变了想说的话,“那好吧,我继续做你的挡箭牌。”
跟个心情不好又喝醉的人,真是没必要较真,或者只会对牛谈琴…
夜南浔盯着空空的酒瓶,含糊不清的问,“没…没了,怎么办?”
“当然是送你回家,你还想怎么办?”
然后黎栀喊了一个服务员同她一起把喝醉的夜南浔拖起,在酒吧服务生的帮助下,勉强塞进了车后座,黎栀前两年学过驾照,保持谨慎的速度,开到夜南浔的别墅应该不是问题。
一路战战兢兢,所幸的是平安到达了目的地,她一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他拖进了卧室!
站在二楼宽敞的阳台边,黎栀一边喘气,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盯着远处浩瀚的星空,很无语的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陪一个疯子折腾到半夜?”
“水,水…”卧室里,夜南浔呓语的嚷着要喝水。
重重的叹口气,黎栀下楼倒了杯白开水,然后重新折回床边,抚他坐起身。
“暖…栀栀,很晚了吧?你别回家了,睡…睡客房,隔壁…你住过的那间!”
时间早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个时候她注定是回不了自己家,也不是第一次借宿于这里,所以,她本来就没打算走!
“恩,我知道。”她支撑着他喝光杯里的水,正要转身之际,他突然一把拉住她,接着毫无预兆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夜南浔,你又想干什么?放开我,快点放开我!”黎栀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出他的牵制,反而,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搂的紧。
“你不要走…让我抱一下就好。”
蓦然间,她愣住了,因为她清楚的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
黎栀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爱的那个人,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他内心深处特别的多愁善感!
而她也常常会因为书中的一句话,或电视剧里的一个眼神,或偶尔听到别人的故事,而感到忧伤和难过。
就像现在,明明夜南浔爱着谁不关她的事,可她却心里酸酸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同情所有不美好的结局。
黎栀很好奇,到底是一段怎样的恋情会让他思念至此,思念到在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女人面前低声下气的恳请只要一个短暂的拥抱就好?
“江敏,等待不苦,苦的是没有希望的等待…”
闻言,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一丝微微的痛。
黎栀真的有点同情他了,要绝望到何种程度他才会说出‘等待不苦,苦的是没有希望的等待’这种让局外人听了都会心痛的话?
她抬起手腕,回抱住了夜南浔,他说她是一个讲义气的朋友,这种情况下,即使不是朋友,也该伸出援手。
“江敏…原来你爱的女人叫江敏…”
喃喃自语间,夜南浔已经昏睡,他不黎栀接下去说的任何话…
隔天
夜晚
肖阳同夜南浔签订了自他上任以来第一份高额的合约,这新产品的开发数值高达一千万!
夜南浔除了让秘书将利润的百分之十先汇入肖阳在海外的户头外,又慷慨的宴请了JM几个高层在A市的‘灯红酒绿’夜总会大肆寻欢作乐。
‘灯红酒绿’是会员制的,声称‘玩乐皆名流,往来无穷丁!’
所谓‘穷丁’还真是给足了普通平民面子,进去消费一把,比你往火坑里‘扔钱’还要烧得快!
光是这样说,大概会觉得空口无凭,举个实例,A市曾经发生过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被害者就是‘灯红酒绿’里面的一位小姐,抢匪刚抢了三千块现金那小姐就大喊‘救命,有贼!’于是抢匪捂住她的嘴,捅了她几刀,然后又从桌上匆忙得抓了一把首饰逃逸。
而那些首饰总共卖了两万块钱,警察逮到他后,纳闷的问,“你怎么不搬走她床底下的小箱子?那里面可装着一千万呢!”
至于那冤死的小姐为什么不把钱直接存入银行,而是傻傻得放在床底下?
这是题外话,便不再去深究,但由此可知,‘灯红酒绿’堪比天价的消费!
夜南浔预订好一套仿造奥地利皇宫的房间,人到齐后,艳丽的老鸨像母鸡带小鸡一样,身后跟着一群形色各不同的美女,有清纯的,美艳的,妩媚的,可谓百花齐放…
众人陆续点了合自己胃口的。
肖阳放眼望去扫了一眼,最后要了一个脸蛋看起来还留有几分‘纯真’的小姐,而夜南浔一向讨厌小姐,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大家见他没挑,倒也没说什么。
举杯庆祝间,‘名流公子’们已是醺醺陶陶,纷纷江西装脱下,衬衫敞开,揽着小姐摸捏,调笑。
夜南浔和肖阳却把小姐都扔在一旁,心不在焉得谈些无关紧要的‘公事’
其实谈‘公事’只是个名头,毕竟两人之间夹了个黎栀,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现任丈夫,这种奇异的关系,导致这两个大男人在暗中互比着耐性,谁也不肯向对方先露出色令智昏的一面,这无关于爱,而是男人的脸面!
男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
到了下半夜,肖阳的几个下属开始撺掇肖阳唱歌助兴,肖阳连连摆手,接着夜南浔带的几个下属也跟着起哄,自作主张得让小姐从排行榜上选了首通俗易唱的歌曲,然后把无线话筒塞到肖阳手中。
自家同事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合作公司的面子却不好驳回去,幸运的是肖阳上学的时候也有事无事的会在寝室里嚎他几嗓子,唱首歌还难不倒他!
可当歌名显示在大屏幕上,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响起时,肖阳愣住了,那是一首忧郁而伤感的情歌,他很熟,熟得不看歌词也能和上音律,然后将手中的话筒送到唇边,像演练过千百遍似的,喉咙里自然而然地滚出的歌词,“我说爱你不会变,你眼角湿成一片,暖流淌过醉人画卷,朝星空外蔓延…”
低低的男声,如一片秋叶从枝头轻轻落下,带着凉凉的微风,拂面而过,而那其中又蕴含了几多深情,几多挣扎,扭成一股重力沉沉得压向心头,转而又成利斧劈开时空的洪流,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不由跌落5年前…
众人纷纷‘醉’在这歌声里,只有夜南浔静静得听着那份忧伤,像是从心底嘶吼出来的忧伤,也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肖阳的眼里隐约飘浮着一层泪光…
音乐的尾音渐渐消失,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房间,肖阳笑容可掬得应付众人的称赞,仿佛他没有唱过那首歌,仿佛这个房间从来都没有过忧伤。
喧哗又起,小姐的娇嗔声,男人的调笑声,杯壁的碰撞声,肖阳悄然走出房间,没人发现他身上的落寞。
安静的露台上,他背靠着栏杆,晚风从身后吹过来,手机屏幕亮着蓝光,上面显示着一串他从未拨过却烂熟于心的号码,大拇指按在拨出键上,久久没有揿下去,就因为房间里那个娶了她的男人,他永远都没办法如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得将号码拨出去,向她倾诉此刻他内心的忧伤…
肖阳的心里在拔河,一边告诉自己只是以老朋友的身份跟她问声好而已,一边又在否定,只是一首歌罢了,只是想起了曾经那段往事,无关感情,你不是在想她,你没有在想黎栀,你没有想她!
大脑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苏颖’两个字覆盖掉那串熟悉的号码,他轻叹了口气滑动手机。
“阳,你在哪儿?”
“‘灯红酒绿’夜总会。”
“夜总会?那…那你有没有叫小姐?”
“叫了,不过我没有碰她。”
“阳,我…我现在想见你!”
他沉默了一会,“我…我喝醉了,改天吧!”
最后他终是拗不过苏颖,还是把包厢号告诉了她。
当晚,肖阳把苏颖带回家了,他明白之前是自己冲动了,因为包厢号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的借口,然当他对上苏颖那双澄澈的眼睛之际,便无法启口。
苏颖答应跟他回家,按理说他应该是兴奋的,然他此刻的内心却恰恰相反,很忐忑,有种一逃了之的念头!
最后他把一切都归咎到那首该死的歌上,他觉得自己不该唱那首歌,他一向认为,面对感情时人很脆弱,譬如一张压在箱底早被遗忘的旧照片,若在多年后翻出来,即使曾经爱得并不是那么深刻,但那张发黄的照片也会变成你曾经爱得深刻的证据!
于是你可能对着照片回忆往昔,为曾经的甜蜜落泪,甚至会觉得,啊!原来,她才是我内心深处最爱的人!
黎栀,当初我们如果没有错过,那么现在的我们该有多幸福!
肖阳想着就是那首歌的错,他拼命得想向自己证明,他已经不爱黎栀了,不再爱那个负过他的女人!
可他若再理智一点,或许就会想到,苏颖的出现是不是给了他一个错觉?
错以为她就是多年前另外一个黎栀,他只是把当时的那种激动在多年后转移到了苏颖身上?!
或者说,他突然想尘埃落定,只是为了弥补当初与黎栀分开的遗憾?
‘苏颖,我送你回家吧’这句话在他喉咙里溜了几百圈,站在家门口输入开锁密码时终于这句话都滚到嘴边了,却被苏颖的一句,“快点开门,外面好热啊!”给生生截住。
等到她洗完澡穿着他的大浴袍躺到床上时,一切都晚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很正常得剥开了她的浴袍,很正常得吻了她,也很正常得陷入****当中。
然而在子弹上膛时,他迟疑了,但已经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他没办法对着****的苏颖说出那句,‘我送你回家!’
所以在她询问的眼光下,他找了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灭了的借口…
“对不起苏颖,我…我忘了买安全套!”
苏颖的双手则温柔得攀上他的肩,体贴道,“没关系,今天我是安全期,再说了,完事后我可以吃药啊,说真的从我们交往以来,除了亲吻拥抱你都没有对我做过其他事,难道你不爱我吗?不想得到我?”
闻言,肖阳神色凝重起来,随后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瞬间闪过黎栀的脸…
见他闭眼不说话,苏颖的热情瞬间褪去了大半,他这是怎么了?
她不明白,她都不介意,那他在介意什么?
“阳,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直到她的声音响起,肖阳才缓缓睁开眼睛,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事,我可能是太累了,我去洗个澡。”
然后转身走进卫生间,留下一脸愕然的苏颖。
待他洗完澡后,身上的欲火也已被压制下去,而苏颖也睡下了…
黑暗中,肖阳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得叫着——
黎栀!
黎栀!
紧接着,眼角滚落一行清泪…
此刻他的心情仿若是个仅有一枚硬币,却许错了愿的孩子,想跳下喷水池拿回硬币,收回愿望,却发现千千万万的硬币中,他再也找不到当初扔下去的那一枚!
镜子里照出他黑黢黢的影子,冷气寒飕飕的,他挪了挪手,触到苏颖的发丝,凉凉的,滑滑的,像是床上铺了水帘子,拈起一缕,缠绕在指尖,仿佛丝丝缕缕都是凉透了他心的哀愁。
黎栀!
他的嘴歇不下来,像是肚子憋了许多个黎栀,好似非要全吐出来不可!
隔天
肖阳的父母本是一家国营企业的高管,可自那家国企倒闭后,二老就去了B市以打零工为生。
之前他原本是打算要将二老接到A市享福的,但他们都不愿意离开B市,再加上又舍不得左邻右舍,于是他也就没勉强,还请了保姆悉心照顾他们二老的生活起居。
而自己这次突然心血来潮的回家并没有提前通知他父母,直到打开门进去他父母才知道他回家了。
肖母喜极而泣,忙拉着保姆去菜场买菜,他父亲是个少话的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家里才热闹起来。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先打个电话,你那房间程军现在正住着呢,其他房间我都没收拾,你看…”肖母吃了口饭,直嗔怪儿子不说一声就回来了,眼下他的房间正住着别人,赶也不好赶。
“我是临时起意回来看看你和爸的,住一晚就走,家里有这么多房间,我住哪间都行,怎么,程军他住我们家了?”
程军是肖阳姑妈的儿子,两人年龄相仿,在他还没出国以前,两人关系倒是挺亲密。
“你也知道他和他爸脾气合不到一块去,三天两头父子俩就会吹胡子瞪眼,我想反正我跟你爸住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浪费,干脆就让他暂时住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