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夏欣蕾搀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为他烧水,喂他吃药,煮粥,收拾桌上的资料,俨然一个照顾丈夫的妻子!
凝视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那一瞬贺子翔的内心倍感温暖…
待她收拾完毕后,就瞧见他正盯着自己看。
“你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很美。”
“恩?什么很美?”
“你很美。”
闻言,夏欣蕾有些尴尬,脸登时一红,“生病了也不老实,等稀饭凉了我再喂你。”
“好。”
顿了顿,他是想到了什么,“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想洗头发,但头还有点晕,你帮我洗吧。”
“啊?”
帮他洗头发?
夏欣蕾一脸惊讶。
“怎么了?不愿意?喂喂喂,我可是病人,难道你不该照顾我?”
呵…
这家伙,还真是霸道!
于是她决定好好整整他,顺便逗逗他!
卫生间内,贺子翔坐在浴池边缘的大理石台上,她则站在浴池旁,双手抠着他的头皮,边抠边想着:怎样抓掉他一小撮头发还不会被他察觉她是故意的?
贺子翔舒服的眯起眼,嘴巴却仍不闲着,“泡沫掉我眼睛里了…快给我抓抓耳朵…你少喷点儿水,都滑到脖子里去了,喂喂喂,你到底会不会洗头?”
夏欣蕾闷笑,手里抓着一小撮他粘了泡沫的黑发,语气慢悠悠道,“不会洗,而且你问得太晚了!”
语毕,她又加重了些力道在他头皮上抠起来。
贺子翔哼了声,再次眯上眼,这次是真的痛,“后天陪我去一趟北方吧。”
“恩?去北方?去北方做什么?”
“我要去北方的分公司视察一下情况。”
紧接着头皮又传来一阵麻麻的痛,他蹙紧了眉,把头扭开,脱离夏欣蕾的魔爪,“欣蕾,你故意的是不是?很痛了,轻点。”
“啊?好。”
恶作剧够了,她手的力度放柔了些,“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恩,好啊,原来你刚刚是故意的,你这丫头真是调皮。”
其实贺子翔话的只说了一半,另个原因是前几天她有跟他念叨起想去北方看雪景。
所以他决定抽点时间出来带她去看看雪景…
“贺总还真是生意人,时刻都不忘赚钱!”
她低低的咕哝一句。
“怎么,不愿意陪我去?”
他今天是怎么了?
不仅神色有些奇怪,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很奇怪,完全不似他之前的风格。
也罢,反正她最近因为黎霆琛的事心情也不太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散散心,索性也就依了他。
夏欣蕾点点头,忘了贺子翔是背对着她的,根本看不到点头,手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好一会,又听到他道,“到底行不行?”
“行!贺总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闻言,贺子翔满意的笑笑,闭眼继续‘享受’!
片刻
“好了,洗好了,你自己擦擦头发,我出去给你倒杯水。”
夏欣蕾净了手走到外面,赤足踩在桦木地板上,脚板心有些发凉,蓦然回头,一步一个湿湿的脚印,断断续续的连到那扇紧闭的木门,一泼泼的水声穿透那扇门,在空静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响起,她突然感到寂寞,希望那水声能大些,再大声些,她回走了几步,几近贴在门边,直到水声停了,才走回床边开了电视,连续地换台,新闻,广告,娱乐八卦…
她只想这屋里有点声音。
半晌
“怎么想看电视了?”贺子翔用手拨着湿发,在对上她那双似被遗弃的眼神时,心头一颤。
她怔怔的望了他很久,才在心里问自己:是啊,怎么突然想到看电视了?
耳朵里传来体育台的欢呼喝彩声,一浪紧接一浪,她蹙紧了眉头,然后再次望向贺子翔,脸上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你也觉得开电视很吵吧?我刚刚也这样想来着。”
而后她关了电视机,他一说话,她就觉得电视是多余的噪音。
紧接着贺子翔见她进浴室里拿了条毛巾,要给他擦头发。
他忙拉住她,“不用给我擦了,你是不是累了?如果是的话就去楼上的经房间休息吧,我没事,吃了药之后感觉好多了。”
“没事,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打车回去就行,那你记得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嗯,知道了,那你赶紧回去吧,太晚回去不安全。”
“好。”
三日后
黑色的宾利往别墅驶去,望向柏油路的尽头,几栋尖顶的欧式蓝房子。
夏欣蕾只瞄了一眼,便把头转向窗外,透过绿荫荫的玻璃窗膜,北方的海滩上只遗留了几串长长的脚印。
当然这些都是她猜的,浅白色的沙滩上见不到个把人,但这么美丽的海滩肯定是有人来过的,即便是冰凉的冬天,总有一些心怀浪漫的人无法抗拒蓝色的海水,一人多高的浪花,和微红的云霞。
听着海潮的澎湃声,车子很快驶进一幢蓝房子院内,白色的镂花大门,两层的精致小楼,他们在底楼的大理石台阶旁下了车。
“我们到了,没想到北方还真冷!”
“就是,不过…这里的雪景真的好美啊!”夏欣蕾眸中一片欣喜。
说起来她一直都很想好好看看北方的雪景,没想到这个心愿能在生日前就实现!
清洌的海风拢上身,她拉紧了豁风的大衣领口,挽着闲适的贺子翔进了新住处。
在玄关处脱了鞋,她绕过红木格子屏风,踩在光可鉴人的复合式木地板上,低头看到自己苍黑的影子,然后孩子气般的将右脚在地板上来回磨蹭了几下,抬头赫然对上贺子翔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略微窘迫,“这…地板是热的?”
贺子翔看看她的双脚,再把眼光移到她脸上,“要不要把脸也贴到地上测测温度?”
闻言,她还他一个‘无聊’的白眼,“讨厌!”
“北方的冬天除了暖气就是地热了。”
贺子翔脱下外套递给保姆,“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先休息会,晚点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他上楼后,夏欣蕾在屋里兜转,客厅不大,暖烘烘的,海蓝色的沙一组靠墙,一组靠窗,与地板同一色的小茶几,几乎是贴到地面的,果盘里盛着几串紫灿灿的葡萄。
她盘腿坐在地上,摘了颗喂到嘴里,眯起眼睛慢慢嚼,清凉的甜汁里带点微酸,把核吐到手掌心上,她从几下面找出几张影碟,全是获奖的大片。
她一向自认是小市民,这些电影即使久负盛誉,她也鲜少去看。
眼下恰好无聊,她随意得抽了张光盘塞进DVD机子里,又爬回原处,靠在沙边缘,抱了方枕,抓了串葡萄仰头咬下一颗,很有闲情逸致的欣赏起电影来。
但她运气似乎不太好,抽中的是一部催人泪下的影片。
整部电影绿浪翻滚,绿色是爱尔兰国旗的颜色,到了影片最后,这个颜色才被灰蒙蒙的尘雾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什么都看不清了,茫茫的灰,她的心随着颜色的淡化而失落,年轻的爱尔兰战士被处决,泪不可仰制得溢出眼眶…
当贺子翔拿过她手上的葡萄时,影片刚好结束了。
“来渡假还选这么悲伤的影片?”他坐到她身畔,笑问。
夏欣蕾擦了擦眼泪,“我以为我会不懂欣赏,所以应该不会伤心,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品味的?”
贺子翔从藤制的小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接着道,“比起你之前看得那些吵吵闹闹的搞笑片感觉如何?”
“我这叫雅俗共赏!再说了,像我这样的小市民本来就需要娱乐,生活中原本就有许多的心酸事,谁还会去看那些悲伤沉重,还要费神领会其深度的电影?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贺子翔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辩解,不可置否。
倏然夏欣蕾惊呼,“等等,原来你也是会看电影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看电影?别忘了我也曾年轻过,也会疯狂的迷上电影和…电影明星的!”说到最后,他的表情颇为不自然,声音也小了些。
夏欣蕾察觉到了,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自己现在老了?”
语毕,她故作打量般得在他身上巡梭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其实你也不算是很老啊,就是跟我站起以前的时候显得比我老了那么一点点儿而已,你不用过份自卑的!”
闻言,贺子翔眸光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老气横秋,“你倒是会说话!”
夏欣蕾凝视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酸涩,想必这阵子他被公司反复无常折磨得快心力交瘁了吧,所以看起来有些沧桑感?
这一刻,夏欣蕾突然想上前拥抱他,就像自己的孩子般拥抱他,温柔得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不怕,我会在你身边辅助你的事业…
然她也准备这么做了,当她的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肩时,贺子翔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干笑两声,“我…我也是看的懂刚刚那部电影的!”
他的身躯陡然一震,还未扯开的嘴角凝滞了笑意,电视机屏幕一片深沉的蓝,里面没有任何图像,如同他暂时停摆的思绪。
难道…
她是在说…
她是懂他的?
这是一个多具关怀和温情的拥抱啊!
这是不是代表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愿意试着敞开心扉接受他?
思及,他的内心一片暖意…
贺子翔怔了许久,身体渐渐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连同心一起,一寸寸沦陷,他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是连续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想找张大床,什么都不愿想,就想这样和她舒服的腻一会,只求,能有一夜好眠!
夜晚
贺子翔开车带她在繁华的街道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晚饭两人吃的是海鲜,不是大酒楼,而是这里一家知名的夜宵排档。
盘子里堆着清蒸的红蟹,掰开壳,里面是油滋滋的蟹黄,原汁原味的鲜香,夏欣蕾胃口大开,敲碎一只蟹腿,拉出白嫩的的蟹肉,眉开眼笑地得嘴里送,然贺子翔则是把元贝里的粉丝拨开,只拣了肉吃,她微微蹙眉,“你还真是挑嘴!”
撑着花布篷子的夜宵摊里,坐在板凳上的贺子翔仍是贵气逼人,又挑开一缕粉丝后,他语气平平,“这里的粉丝元贝是做不出南方味道的。”
夏欣蕾无言,想他愿意来这种地方已是受了大委屈,就宽恕他浪费粮食,反正雷也劈不到她头上来。
转眼间,四只蟹变成一堆空壳,夏欣蕾吃得饱饱的,却见他仍没吃什么东西,关心道,“你就吃这么点,不饿吗?”
他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唤来老板买单,继而望着她笑道,“你吃饱了吗?”
“恩,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吃?”
“好奇呗,没想到菜做的那么难吃,这店肯定开不长久,听朋友说这里的菜色很好,结果显然是上当了!”其实他是听了助理安阳的话,安阳说这里的菜是最具地方特色,所以就想带她来尝尝。
刚说完,他转头便对上站在一旁老板青黑的脸,然后尴尬的付了后便拉着夏欣蕾匆匆离开。
马路坑坑洼洼,两旁的小摊尾相接,时间尚早,夜市的客人不多,路灯零乱黯淡的亮着,冷风簌簌,夏欣蕾双手拢在嘴边,呵出热气暖手,断断续续的又夹杂了笑声,她侧脸睨了眼贺子翔冷峻的仿若结了层霜的脸,轻咳,“你说刚刚那个拍档老板的脸像不像这炒糊了的栗子?”
贺子翔嗤的笑出声,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的确很像糊栗子,黄黄的皮突然黑了一大块!我想如果我们不快点走的话,没准老板真会想拿锅铲子敲我!”
正笑着,路边摊冒出一个操着天津口音的女声,“哎呀!先生小姐,我们家的栗子绝对没有炒糊的,要不要买包尝尝?”
他们转头,巧的是正看到一家糖炒栗子铺,此刻一张热情过份的方脸冲他们笑的格外殷勤,这人应该是老板娘,四十岁上下,她男人则从玻璃柜里铲了赤殷殷的栗子往纸袋里装。
“先生小姐,你们放心,我们家是老字号了,栗子颗颗都是精选的,饱满香甜,买一袋尝尝呗?”
“你想吃吗?”贺子翔看了眼炒栗子的大锅,问。
夏欣蕾看了眼不停搓手的老板娘,夜晚冷风刺骨,他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而自己也确实想吃,忙回答,“要!我正好也很久没吃糖炒栗子了。”
老板娘喜悦的笑着,手臂碰了碰她的男人。
“听到了吗?还不赶紧给他们装底下最热乎的栗子!”男人的动作看起来很木讷,过了一小会才把铲了一半的栗子‘呼啦啦’全倒了出来,紧接着拨了拨开始往袋子里铲热乎的。
老板娘趁空跟他们聊上了,“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过我们家炒的栗子保证你们吃了之后还想吃!”
贺子翔指着柜子前摆了一排包装好的栗子,以商人的角度开口,“既然知道我们是外地人,为什么不随便给我们一包就好?”
老板娘哈哈一笑,“我呀是看你们小俩口感情好,肯定是来这玩的,万一凉栗子冷了你们的感情,这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就给你们来包热乎乎的栗子!”
嗯?
她这是什么逻辑?
夏欣蕾古怪的睨她一眼问,“那若是吵闹的情侣,你就给他们凉的吗?”
“是啊,我要看到两个走路分得老远的情侣,就给他们凉的!反正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何必强求呢,是吧?”
夏欣蕾古怪的睨她一眼问,“那如果是吵闹的情侣,你就给他们凉的吗?”
“是啊,我要看到两个走路分得老远的情侣,就给他们凉的!反正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何必强求呢,是吧?”
老板娘见夏欣蕾一愣,于是指着那些包好的栗子,笑得乐不可支,“哈,真伶俐的小姑娘,大姐刚刚在逗你呢!其实上面那些包好的也是刚铲起来不久要给人送去的,给你们底下热的是想祝愿你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就像刚炒熟的栗子,热热乎乎!”
闻言,夏欣蕾有些尴尬,想开口解释却又怕贺子翔不高兴,于是笑而不答。
然一旁的贺子翔看出了她的尴尬,也没生气,因为他说过他会等她!
片刻,栗子包好了,老板把栗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又转交给夏欣蕾,临走前,又对两人说,“栗子凉了不好吃,只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会保证还是和原先一样香甜!”
很久没有这么受过种冷了,即便夏欣蕾裹得厚厚实实的,可还是不知风从哪儿灌进了衣里,或是从袖子,或是从裤管,凉意游窜到全身,贴着皮肤的内衫都是冷沁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