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无度河一路向下,原本繁茂的针叶林渐渐的稀少,直至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藤老树,似乎早已失去了生命一般,胡乱地斜爬在河边。
原本清澈的河水也似乎受到了污染一般,渐渐失去了原本的青涩,如同渐渐成熟起来的人一般,直至被一片浑浊玷污了纯净。
一路上除了山林之间的虫鸟走兽之鸣,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余一衫也并没有停止运转律决,他的律魂一直都处于高度融合运转的状态,时间一长,难免有些疲惫之感。而四周却没有任何武息的存在,似乎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进了一片毫无生命的绝地。
没过多久,冉倾城突然叫住了他,“余公子,我们先停下,事情有些不对!”
余一衫停闻此语,原本急行的身形略微一顿,停了下来。“冉姑娘,你又发现什么了吗?”
冉倾城也停了下来,原本毫无异样的脸上浅浅的浮出了一丝嫣红,可以瞧得出,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已经使她有些气有不济。“余公子,我们可能已经走过了。”
“不可能!”余一衫对自己的律决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在他全力运转之下,即便律主站在一旁,他也能感受到一股独特的气,这种气虽不像武息一般明显,但是每个人都有,而且特点均不一样。“我十分确定,我们一路来的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冉倾城稍微缓了一口气,答道,“我不并是不相信余公子,只是我们可能已经到了天限沼泽的外围,却仍是毫无踪迹。也许,剑奴已经逃入了天限沼泽,也许,我从一开始便猜错了,他并没有朝这个方向走。”
余一衫见她似乎有些怀疑她自己的推断,便思索了一番,提议道,“冉姑娘,你在这里静待片刻,我再深入一番,如果仍是毫无发现,我们便回头如何?”
冉倾城白了他一眼,“你就忍心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
余一衫摊了摊手,问道,“那依冉姑娘所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冉倾城刚想说什么,玉齿轻启,身体却突然凝固了一般,因为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而余一衫显然发现的比她更早,“小心!”一声惊喝,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冉倾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被他拽入了怀中,随后一直藏匿于手袖之中的清疏笛翻转而出,迎向了不知从何射来的剑芒。两者相碰,清疏笛似乎更胜一筹,那指剑芒瞬间被打散。
而那个人似乎一击不成之后便跑了,两人并未再次受到袭击。冉倾城刚刚从余悸之中缓过来,却发现自己被余一衫揽在怀中,顿时脸上一片寒霜,不见他有放开的意思,冷冷道,“余公子,可以放手了吗?”
余一衫方才仅仅是隐隐感受到了有人的踪迹,随后便是一道剑芒朝着冉倾城袭击而来,所以便下意识的将她拉过来,之后便全身凝注,却再未能感受到那个人的踪迹,此时听闻冉倾城冷冷的话语,一低头,便与冉倾城的双目对上了。顿时放开了手,连连后退了几步。
冉倾城脸上似乎一阵青紫变幻,自己从来都没有被任何男人贴近到如此之近的距离,更别说被人拥入怀中,她也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到是余一衫先开口解释道,“冉姑娘,对不起,方才事发突然,在下并不是有意冒犯。”
见冉倾城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余一衫连忙趁热打铁道,“冉姑娘,方才那人剑芒阴狠,一击直指心脏之处而来,与我们在上游所见的尸体之伤吻合!定是剑奴无疑!”
果然,冉倾城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而是剑奴的下落更重要,轻齿道,“余公子能够感受到剑奴朝哪个方向离去了吗?”
余一衫笃定道,“天限沼泽的深处!”
冉倾城听闻此语,原本美好的想法似乎都被击碎一般,脸色数度变幻。最终幽幽叹了一口气,坚定道,“多谢余公子一路上的帮助,那剑奴既然已经破罐破摔,逃入天限沼泽之内,余公子自然不必再涉险境。只是那龙丹,每五年只有一次机会,对倾城来说,又太过重要,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吧。”
余一衫听她言下之意,似乎是要只身独创天限沼泽,暗自道,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子。但是自己既然已经参与了,又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便道,“冉姑娘,在下做事,讲究一个有始有终。反正左右无事,就陪冉姑娘一起去见识见识那天限沼泽有何不同之处,竟敢号称有进无出?”
冉倾城似乎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这样回答,良久幽幽道,“余公子,你不怕吗?”
余一衫笑道,“生死有命,其实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在等待死亡。况且如果能和冉姑娘死在一起,倒也算一件快事。”
冉倾城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起来余一衫。一张清秀的脸庞,似乎总是隐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自己从来都没仔细地看过他,此时才发现,他那微微的微笑之中似乎含着一股难言的魔力,可以安抚他人的心。“余公子,我该说你是勇者无畏呢,还是色胆包天呢。”
余一衫愣住了。勇者无畏似乎确实很像他现在的状态,可这色胆包天又从何谈起?
冉倾城继续如数家珍道,“在太中城中,你便偷偷瞄了我一眼,出城之后,还没到无度河的路上,你偷偷瞄了七眼。到了无定河到方才,你又瞄过十几次,后来我都视而不见了,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次。”
“噗!”余一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己在太中城瞄她是因为昨夜她突然出现在窗台外,所以再次相见,难免有所好奇。出了太中城来无度河的路上瞄她,是想看她能不能跟上自己的脚步,毕竟她的武息略比自己薄弱。到了无定河之后,自己就是纯然的好奇了。一个武息薄弱的人如何能够在自己都有些吃不消的情况下扔保持一份淡然。
谁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全部都暴漏在冉倾城的眼下,他下意识的说道,“你就当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毕竟稚心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他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跟女人讲道理,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如果你强行要讲,那也行。反正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自己。
冉倾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余一衫是第一次见她笑。虽然掩着一层薄纱,但是仍是掩盖不了她那风华绝代的脸庞。余一衫连忙别开了脸,不敢去看她,而心中却是一阵狂跳。
冉倾城笑了一会,幽幽道,“那么,倾城便与公子一起,去瞧一瞧这天限沼泽究竟是不是只是徒有虚名!”
余一衫点了点头,冉倾城又轻声叫住了他,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冉倾城第一次出手,只见她双指翻花,轻声默念到什么。随着她的呢喃,一团奇异的光芒凝结在原地,似乎附着到了地上,随后消失无形。做完一切之后,冉倾城解释道,“这道光芒我能感受它在何处。如果我们在天限沼泽之中迷路或者遭遇不测,便可靠着感应它的方向,退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便一起往深处走去。就在他们刚进入不久,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便似乎产生了一丝变幻,目眩神迷之中,似乎空间时间都在进行着一种奇妙的变幻。待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竟是荡然无存,变成了另外一幅天地!
而已经深入的两人,却不知身后发生的事情。随着越行越远,慢慢的枯藤老树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漆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泥地,常人肯定不知黑泥地的可怕,而前行的两人却心中十分清楚。这些黑泥地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若踏错,必会深陷其中,最后被其吞噬,变成一堆荒骨。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发现了前方的一片黑泥地上,有一双浅浅的脚印,蜿蜒向远方。那脚印显得步履蹒跚,似乎是深受重伤一般。
余一衫下意识便问道,“冉姑娘,你觉得这脚印是剑奴留下来的吗?”
而冉倾城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余公子,只怕倾城这次连累到你了。”
余一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冉姑娘这是何意?”
“我们有些先入为主了。来到无度河,便遇到河水中的血腥味。追着血腥味,我们看到了几具尸体。便下意识的认为,人是被剑奴所杀。随后根据推断,我们来到了天限沼泽的边缘,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袭击了我们,然后便向天限沼泽深入。”
冉倾城指了指面前凌乱的脚步印,“然后便发现了这脚步印,虽然是显得十分合理,仿佛剑奴身受重伤一般,见到我们来到天限沼泽之外,便认为我们已经发现了他,所以强忍伤体,进行偷袭,一击不成,便无法顾及其他,潜入天限沼泽,然后留下了这片凌乱的脚印。但是!”
“但是我们却忽视了一点。首先,我们并不能确定那些人是被剑奴所杀。只不过见他们前来搜寻剑奴,身上又带有剑伤,所以便下意识的认为是剑奴所为。顺着这个想法去想,方才我们在天限沼泽外犹豫不决的时候,便遇到了剑芒袭击,袭击者一击不成,便逃入天限沼泽,我们便也下意识的认为那人便是剑奴。”
“剑奴何许人也?北海松唯一的徒弟!当年便身负累累血债。想必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能从太中城秘牢之中逃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毫无脑子的人。我们方才在天限沼泽外停留,但是只要是明眼人皆能看出,我们是搜寻无果。所以他只需继续隐匿片刻,说不定我们就会离去。然而我们只是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就遇到了袭击,如果真是剑奴,那他未免也太心急了!”
“就算他真的是剑奴,他心急了,入了天限沼泽之后,他自然是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你觉得,一个逃命的人,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脚步印,让追他的人看到吗?只怕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更何况是一个能从太中城秘牢中逃出的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