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浩寒阁的余一衫正哼着小曲缓步走着。他原本打算先回向平村看看爹娘,但是律主告诉他,向平村在浩瀚阁西边,而太中城在浩寒阁东边,若是先回向平村,只怕时间上是来不及。所以建议他先去太中城,待龙丹大会之后再回向平村。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心中忍不住一阵兴奋,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一丝期待。期待着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看到远方的商路上,一群人在那里吆喝着去哪里哪里的车队,心中十分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商路,以前只是在故事书中看到过。所谓商路,其实就是有比较多人同行的大道。古时因为凶兽遍地,通商商贾都会选择在商路前集结,毕竟人多就是力量,再招揽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护送,这才能保证不葬身兽腹。虽然现在凶兽已经被挤压到深林荒野之中生存,商路之上再难见到,但是这种习俗却保留了下来。
“太中城车队,十纹银一位!”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吆喝引起了他的注意。十纹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晃了晃。里面有着一些为数不多的碎银,还是他厚脸皮向律主求的。律主在律阁一待就是几十年,哪里会有钱财。所以便命朱惆去向池映雪讨要。可以看得出来,他与池映雪似乎早就相识,两人之间还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关系。如今向他讨盘缠,令他觉得很没面子。朱惆取来之后,他一直都在念叨,“俗物害人!真是俗物害人!”
虽然律主不惜牺牲“美色”讨来了一些碎银,但是数量也不多,余一衫本想再多要点,但是看律主那副模样,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便不在多言。律主似乎与池掌门之间有隐藏的很深很深的故事呢?他心中忍不住揣度道。
但是无论如何,他若拿出这十纹银,只怕到了太中城,就要露宿街头了。也不知道太中城接不接受卖艺,他想了想,觉得希望渺茫。
不就是赶路么!自己就跟着这个车队跑,就是不坐!没人规定跟着也得要钱吧?余一衫心中一横,自己又不是没有长途跋涉过,发起狠来,那也是与万兽同奔的人物!
心中已有定数,余一衫也不着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待到那个车队似乎一切都准备就位,浩浩荡荡的向商路上出发,他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了上去。
车队不知载的什么东西,似乎很重,所以行进速度也不快。除了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围在车队外围,其余的人都坐在马车上。余一衫打量了一番那几个人,看得出身体是很结实,但是,似乎好像武息略弱。律决本就是沟通天地之息的奇妙功法,余一衫现在已经能隐隐察觉一个人的武息,如果察觉不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太强,如律主一般,律主站在他身前,他便什么也感觉不出来。而另外一种,就是那人实在太弱,所以武息稀薄到几乎不可闻。
但是律主也说过,武息强弱,只是一个人的持久力有别,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武修高低。难道这几个人是属于那种高爆发低持久的人?余一衫又仔细看了一遍,也不像啊。
其实他不知道,他所看的书那都是久远之前的事情了。现如今的商道,经过专门的清扫,凶兽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所谓护卫,大多都是走一个过场罢了,为的是让人安心。
随着摇摇晃晃的车队,不知走了多久,车队就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从车上缓缓走下了几个衣着华丽的人,与护卫一起坐在路旁歇息。余一衫也觉得口干舌燥,不过他从来没自己出过远门,所以当时也只想到问律主要了点碎银。干粮清水一概没有。不得不说律主也是一个活宝,他也没想到赶路需要干粮清水这种常识,毕竟他虽然出过远门,那也是几十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的他,也是饿来伸手渴来伸手任何需求只要伸手就行了,自有人为他解决。
余一衫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一片树林,远远望去附近似乎都没有什么水源。他又不敢走太远,以免跟丢了车队。毕竟自己又不认识路,若是一条路那还好说,就怕万一有个岔路口,那就不好玩了。
而车队也似乎发现了他。刚才那个吆喝的人轻轻的对一旁的人说道,“公子,那个人自我们出发就一直跟在后面。”
被叫做公子的人一席华袍,没有过多坠饰,但是仍然隐隐有着一股华气,令人一眼就觉得不像是普通人家。他凝眉看了看跟在不远处的余一衫,笑道,“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心怀叵测之辈,林叔,你去把他请来吧。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林叔应了一声,缓步走向余一衫,而余一衫正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去找个水源时,便看到方才吆喝之人正向他走来。他心中一惊,不会跟队也要钱吧?他心中恶寒地想到。
“年轻人。”林叔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我家公子有请。”
余一衫点了点头,随后似乎下了大决心一般,暗自想道,大不了过去花钱买水!
随着林叔来到车队,林叔轻声道,“公子,人来了。”
那个公子回头暗自打量余一衫,一席儒袍干净整洁,虽然步行了甚久,但是不见他气息杂乱,挥汗如雨,身上挂着一个笛子,虽然只露出了一个尾角,但是晶莹剔透,不似凡品。他心中便有定数。“在下林久成,敢问阁下名讳?”
余一衫虽然见他一身华气,但是却毫无武息,便知道他一定是商贾之后,并未修武。所以也就未有隐瞒:“在下余一衫。要去太中城,因为不熟路,所以才跟着贵商队,还望林公子不要计较。”
林久成豪气一笑,说道:“余公子不必拘泥。正巧我的马车上还有一席之地,若余公子不嫌弃,就随车队一起上路吧。”
“那怎么行?”余一衫第一次被人叫做余公子,心中一阵飘飘然。但是想到自己那羞涩的囊中,痛心的拒绝道,“林公子,我还是跟在外面吧。”
林久成似乎瞧出了什么,便说道,“余公子,在下生平最喜欢结交四方朋友,今日与余公子一见如故,所以忍不住想攀谈一番,余公子就放心的与我共乘吧,放心,在下不会收你一分一文的。”
余一衫瞧了瞧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好事?不过既然有人要免费请你乘车,他自然不会傻到拒绝。便应了下来。
林久成见他答应,心中一阵欢喜,见他似乎未带可以果腹的东西,便将自己的干粮与清水分了一些给他。随后修正完毕的商队准备再次起行,林久成也请余一衫到了自己的车上。
两人坐下,林久成问道,“余兄弟,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刚才还是余公子,现在就变成了余兄弟,可见林久成结交的能力绝不一般。
余一衫也蛮喜欢眼前这个公子哥的。毕竟他心性善良,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坎坎。自然不会讨厌眼前这个对他还挺不错的公子哥。“实不相瞒,这算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吧。”
“果然如此。”林久一副了然,“不知余兄弟此次前往太中城,可是为了不久之后的龙丹大会?”
“咦?”余一衫惊讶道,“林兄弟也知道这龙丹大会?”
林久成哈哈一笑,“余兄弟有所不知,我家世代都在太中城行商,这龙丹大会自是不会陌生。见余兄弟身手不凡,所以才猜测余兄弟是为了龙丹大会而来。却不知余兄弟是哪派的高人弟子?”
余一衫眼睛转了转,半真半假道,“我是浩寒阁的弟子。”若说真,他也不算浩寒阁弟子,充其量算是律主弟子。若说假,常人根本不知律主与浩寒阁的关系。虽然眼前之人看起来不像心怀不轨的人,但是余一衫也不会傻到倾心相诉。
“原来是浩寒阁高徒!”林久成肃穆道,“在下有眼无珠,还望余兄弟见谅。”说罢,便是一个拱手弯身。
余一衫挠了挠头,连忙道,“林兄弟不必如此,你这样,却是让我十分不自在了。”
林久成缓身,心中暗自思索了一番,问道:“余兄弟这次自己前往太中城,想必还没有落脚之地吧?”
余一衫点了点头。确实他这次是瞎子过河,全靠摸索。
林久成叹了一口气,“余兄弟有所不知啊。太中城平时就繁华,天下商贾都会途径此地。如今正值龙丹大会,更是奇人异士共聚一城,余兄弟孤身前往,怕是寻不到安身之地呀!”
余一衫愣住了。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以前他以为有钱就能找到住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有钱无房。
林久成见他面漏为难之色,便安慰道,“余兄弟,不必忧心,其实在下家中在太中成,也有一分半亩之地。若余兄弟不嫌弃,就在那里落脚吧。”
余一衫虽然不想随意受人恩惠。他也懂受恩容易报恩难。但是毕竟自己在太中城举目无亲,比起露宿街头来说,他更愿意受了这份恩惠。“如此便有劳林兄弟伸出援手了。若日后林兄弟有需要,一衫一定报答今日之恩!”
林久成似乎一直在等他这句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人随后亲切的攀谈了起来,也算是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