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斜下垂落,暮霭之色染红了晚霞,归巢的鸟雀成群列队地振翅而过,引得一盏盏灯笼高高挂起,映红了整个僚元谷。
浦景胜早已就在就近的一家酒肆之中订了一个雅间,随后就来叫余一衫和冉倾城出门。冉倾城要换一件衣服,于是余一衫就先出了房门,趁着浦景胜进屋带浦幼兰出来的空档,敲了敲冉绝唱的门,“妹妹,开门!是我!”
不一会,房门打开,冉绝唱探出了一个脑袋,张望了一下,冉倾城并不在,于是问道,“姐夫,你找我干嘛?”
余一衫说道,“景胜和他妹妹要宴请我们,你也换身衣服一起去吧。”
冉绝唱皱了一下眉头,“浦景胜和浦幼兰?”
余一衫点了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冉绝唱似乎有些不高兴,“我不去,你们去吧。”说完之后她就再次咣当一声把门给扣上了,留下一脸懵逼的余一衫。
冉倾城再次换上了水粉的长袖袍,刚出门就看到余一衫傻站在冉绝唱的门前,于是就问道,“怎么了?干嘛傻站在那里?”
余一衫回过神,“我刚才叫妹妹一起去,她直接甩给我一句我去不,你们去吧,然后就把门又给关上了。”
冉倾城噗嗤一笑,“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吃闭门羹了。算了,妹妹她也许天生与浦景胜兄妹八字不合,不想去就算了,你也没必要强行要拉她去。”
余一衫点了点头,“好吧。”这个时候,浦景胜也带着浦幼兰出来了,看到站在门外的冉倾城和余一衫,问道,“余兄弟,嫂子,酒家不远,出了门左拐几步就到,房间我已经订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回过头看到了一旁的浦幼兰,她脸上虽然依旧带着一些不太健康的潮红,但是脸色却也不如昨日那般灰白。纵然如此,她还是显得谦谦有礼,“余大哥,冉姐姐,幼兰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现在又帮哥哥他摆脱了徐先主的控制,幼兰铭感五内,此生难谢!”说完,她就微微弯腰,似乎是要行礼的模样。
冉倾城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好了幼兰,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哥都说过了,你的身体并不能算是好了,这礼就免了吧。”随后她又对着浦景胜说道,“小浦,走吧,前面带路。”
浦景胜嬉笑道,“遵命!嫂子!”然后就要扶着浦幼兰往前走,可是浦幼兰却突然甩开了他搀过来的手,“哥,你不用这样,我哪有那么娇弱,整天都要你扶着才能走?”
“这?”浦景胜愣了一下,余一衫走上前,似乎查探了一下她的体内,“幼兰说的对,其实你不应该一直让她卧床,反而适当让她自己走一走,会比较好。否则长期以往,反而会加快她武脉衰竭的速度。”
浦景胜听到余一衫也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那好,我领着你下台阶,下了之后你再自己一个人走。”
浦幼兰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就随着浦景胜一起走了下去。余一衫和冉倾城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来到了客栈旁边的一家酒肆之中。
雅间是一个单独隔离开来的房间,其中屏风,棋桌,各种装饰琳琅满目,可以看出浦景胜这次是下了血本。
众人落座,不一会就有人把酒菜上齐了,浦景胜挥了挥手,把要来服侍的几个下人全部挥走,然后主动起身把酒杯斟满。
余一衫突然止住了他,“好了,别那么麻烦了。倾城她不会喝酒,幼兰也不能喝酒,今天就你我两人,我们各自为战,好吧?”
浦幼兰在一旁说道,“哥哥,余大哥,你们都坐下吧。我来帮你们斟酒吧。”
说完她刚想起身,余一衫就又说道,“这更使不得了。说实话让你给我们斟酒,还不如让你哥来呢。万一把你累出个好歹,你哥只怕是要跟我拼命了。”
浦幼兰微微脸红了一下,“我哥他才不会呢。”浦景胜顺嘴说道,“幼兰,你就别跟着瞎忙活了,一切我来就行了。”
冉倾城十指敲打着桌面,轻声道,“好了,你们就因为个谁斟酒都能在这讨论半天,只怕这宴就没法吃了。都听我的,谁要喝自己倒,好吧?”
余一衫早已习惯了她的发号施令,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既然他都没意见,浦景胜和浦幼兰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随后余一衫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来之前我就说明白了,今天这场宴,算是我们的临别宴了。明天你们就要离开僚元谷,去寻找还拥有转脉之法的人,而我们也要出发去北海妖麟了。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起了,我也不喜欢听,景胜,来!”
浦景胜也连忙端起了酒杯,和他碰了之后一饮而尽,随后问道,“余兄弟,你们要去北海妖麟吗?我在这僚元谷也这么多年了,北海妖麟我也去过数次,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可以问我,一些基本的消息我还是有的。”
余一衫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我们就是去找一个人,如果找到了我们就要回去了。”
而这个时候,冉倾城却开口道,“小浦,你听说过郝宸这个人吗?”
浦景胜愣了一下,“知道啊,北海妖麟的四公子。不过我虽然知道这个人,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要找他吗?”
冉倾城摇了摇头,“不是找他,不过我们跟他在太中城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想请他帮忙,但是我们也从来都没去过北海妖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你能大概说一下吗?”
浦景胜点了点头,“这有何难。北海妖麟是世袭相传,入门者都是妖麟一族的族人……”
冉倾城笑道,“这些我们都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由谁掌权之类的,免得我们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掌权人,那就不好了。”
浦景胜哦了一下,随后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他们都是妖麟化形,但是性情都很温和,你们既然见过四公子,就不难看得出,他就算是身为皇族,也是平易近人,更不用说其余族人了。上一任的族长年事已高,基本不再参与众事,所以现在实际掌权的,应该是大皇子郝别赴,至于其他人嘛。”他略微思索了一番,“我只知道二皇子郝令武一心向武,就连他们族人也没怎么见过,三皇子郝君雅更是常年累月都不在族内。至于四皇子郝宸嘛,我知道的就更少了,而他也是最后一位皇子。除开这四位皇子,其他人也没什么权势,或者说,他们对于权势并没有太大兴趣,倒是比我们这些争名夺利的人要显得要清高的多。”
余一衫见冉倾城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于是就又端起一杯来,“好了,正事说完了,该聊点别的了吧。对了景胜,你打算好了从哪里开始找寻吗?”
浦景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万幸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差,否则当年就可能死掉了。”
余一衫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浦幼兰突然惊呼道,“啊?什么时候?”
浦景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早都过去了,幼兰你不用担心。不过那次事,说起来也蛮危险的。”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我记得那一天,我突然接到徐先主的指使,要我跟踪一个人。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个人,然后我们跟上之后,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吧,最后他在一个深山里直接夜宿了。这个时候我肚子痛,就去方便,谁知道回来之后,我的同伴就已经死了,而那个人也不见了。吓得我赶紧连夜返回了。因为这件事徐先主还克扣了我的钱,那段时间我也是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够了雪寒莲的钱。后来一大段时间内,我都是靠采僚元谷的野果充饥呢。”
浦幼兰低下头,弱弱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余一衫笑了一下,“只怕你哥他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靠采摘野果充饥了吧?他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浦幼兰抬头看了一眼浦景胜,随后什么也没说,再次低下了头。
浦景胜却挥了挥手,“好了,话好像又聊歪了,不说这些了,来,我们喝酒!”
随后他们两人杯盏交错,一时之间也喝的兴起了,开始互相吹起牛来。
“嗝!”浦景胜红着脸颊,说道,“你不知道,那时我一声怒吼!直接吓得那些鼠辈四散而逃!我师父说过,战之上,武极者易三分,睿智者易三分,化奇者易三分,而这最后一分,就是气势!气盛之下,战无不胜,所向睥睨!”
余一衫也同样红着脸,“你那些歪瓜裂枣算得了什么,我曾经在太中城的时候,一声怒吼,直接吓得刀无锋举手来降!就你说的那些人,绑在一起都比不过刀无锋吧?”
浦景胜哈哈大笑了一阵,“你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我不信!”
余一衫急眼道,“我没吹牛!是有目击证人的!”随后他想了想,直接把一旁正在吃饭的冉倾城拽了过来,“倾城!你说,我有没有在吹牛!”
冉倾城本来对他们之间的谈话没什么兴趣,但是余一衫直接把她给拽了过来,她微微凝了一下眉头,最后说道,“没有,你说的是。然后你就顺利把他擒拿了下来,最后在他百般恳求之下,你才放他离开。”
余一衫满意的点了点头,“怎么样?我都说了我不是在吹牛吧?”
浦景胜瞪大了双眼,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不亏是余兄弟,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