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之后,余一衫问道,“景胜,今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浦景胜脸色有些不好看,愧疚道,“在我还在怀集城的时候,我们从牢里被放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了嫂子的身份。当天夜里,我突然就收到了徐先主的传信,他要我务必跟上你们,报告你们的落脚点,所以我一早就等在你跳下来的那个客栈门前,等你们出来之后,我就一路跟着,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余一衫点了点头,“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几次出现太过巧合,原来果真是早有蓄谋。”
浦景胜摇了摇头,“我去怀集城,的确是为了给幼兰买雪寒莲,而偷你的钱,也确实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你从窗台上跳下来追我,也是我刚巧路过那里。说起来,只有在城门外的那次相见不是巧合罢了。”随后他又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是蛮有缘的嘛。”
余一衫的心情却有些不好,并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而是继续问道,“今晚的事,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浦景胜长话短说道,“简单来说,我听命于徐先主,他要我随时报告你们的落脚点,然后向他禀告。其实我并不想害你们,所以我本想问清楚你们去哪,然后就敷衍了事,回来给妹妹送药,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也是来僚元谷的。”
随后他无奈地低下了头,“你们来了僚元谷,这里的事情瞒不过徐先主,我也没办法,所以,对不起,为了幼兰,我只能这样做。”
余一衫点了点头,然后大方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事的景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有家人,能体会你的无奈。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今晚为什么要偷袭我们?偷袭的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没有其他人?这才是我目前最关心的事。”
浦景胜听他这么说,舒了一口气,不过随之却觉得更加愧疚了,“放心吧,虽然徐先主聚集了一群人,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为钱办事,或者是有把柄命门掌握在徐先主的手里。所以他一死,其他人都会一哄而散,没人会替他报仇的。原本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叫徐先主,功力高强,而今晚他竟然亮出了沉渊修罗枪,坐实了自己是枪楼叛徒的身份,就更不会有人为他出头了。至于袭击你们的原因?”浦景胜仔细回忆了一番,“我知道的只是他要对嫂子下手,真实的原因,恐怕只有徐先主知道。”
余一衫凝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冉倾城一生都在四处奔波,为冉绝唱寻药求医,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要取她性命?如果是因为自己,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自己和她在一起,直接把自己给杀了岂不是更简单?
久思无果之后,他便说道,“好了,景胜,既然你已经与他们划清了界线,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浦景胜点了点头,“当初师父身死,幼兰重伤,我无奈之下带着她来到了僚元谷,举目无亲,而幼兰又危在旦夕。我四处求医,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神医鹤仙童,虽然有了解去燃眉之急的方法,但是我却没有钱去买,然后就主动找上了徐先主。他的名声在这僚元谷虽然很不好,但是却有钱能给幼兰买那昂贵的雪寒莲,我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走狗。”
随后他抬起了双手,自言自语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这双手,已经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罪过。有时候我自己看到它们,都想找一把刀把它们砍下来,免得再祸害他人。但是当我回到幼兰身边的时候,我却又告诉自己,这样做不行,我不能让幼兰死,无论以后有什么报应,我都不怕,我只怕幼兰也会离我而去,到时候,这茫茫上界,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浦景胜似乎陷入了一片痛苦的回忆,他双手抱起了头,“这么多年,我都是在这种矛盾之下勉强挣扎。”
余一衫叹了一口气,“幼兰妹妹应该隐隐之间知道你的事吧。今晚她说的话我就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临走的时候,她还把倾城留下来,说叫我们小心你,并提到了你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浦景胜无力地垂下了手,“虽然我一直都瞒着她,但是以她的聪明伶俐,应该早就识破了吧。”
“的确不难猜测,这么些年你一直没给她断过雪寒莲,又没有自己的店铺,如果只是个普通的佣工,哪来那么多的钱供养她?”随后余一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对了,幼兰妹妹现在怎样了?”
浦景胜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在旁边住下了,我给她吃了一点安神草,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余一衫说道,“今晚你们刚离开的时候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你去守着她吧。我也得去看看我妹妹怎样了。”
浦景胜点了点头,就和余一衫一起出了房门。随后余一衫来到了冉绝唱的房间里,冉倾城正坐在床头,面带忧色地看着她。
余一衫走近之后,轻声问道,“妹妹还没醒过来吗?”
冉倾城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现在的情况是怎样?”
余一衫把刚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重复了一遍,随后问道,“倾城,你真的没有仇家吗?或者说,你曾经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冉倾城摇了摇头,“从来都没有过,我十分的笃定。”不过她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爹倒是有着不少的仇家,不然也不会在我娘怀孕的时候,就带她去了青竹林,然后设下重重法阵,目的就是防止仇人寻到他,给我们母子造成伤害。不过这上界敢惹他的人也不多,只是。”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在诈徐先主的时候,徐先主明确地说出了冉一徽已死的事实,“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徐先主会知道我爹已经死了。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一家人之外,再算上海叔叔和剑玄泣,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余一衫仔细地回忆了一遍,随后说道,“不,你还忘了一个人。”
冉倾城抬起头,看到余一衫作出了一个持剑的动作,恍然惊醒,“对了!还有北海松!”
余一衫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必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徐先主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要对付你,我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了,总之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反正麻烦也不会少。”
冉倾城嗯了一声,“看来我得提前修炼成我娘的阵法,如果今晚有海角天涯在身,我们也不会这么艰难。”
她刚说完之后,躺在床上的冉绝唱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就睁开了双眼。余一衫连忙中止了这个话题,轻声问道,“妹妹,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样?”
冉绝唱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声音嘶哑道,“疼,好疼。”刚刚转醒的时候,她的感觉还没有这么强烈,随着感官的逐渐清醒,体内翻涌的剧痛就涌上了脑头。
冉倾城连忙安抚她,但是却没有好转,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声音嘶哑,甚至带出了一丝哭腔,整个身体都裹起了被子,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姐姐,我好疼,真的好疼!”
冉倾城也吓了一跳,慌了神,连忙站了起来,再次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余一衫却对她体内的情况早就有所了解,“妹妹,你刚才耗尽了打通武脉上的所有武息,而郁结内的武息又因为洗涤苍天之助更加强盛,它们不受控制的冲击你体内的郁结,想要涌到空虚的武脉上,相当于你现在在同时冲击体内的剩余六道气旋,所以才会如此剧痛难忍。”
冉倾城一把拽住了正在全面解释的余一衫的胳膊,生气道,“我是要你想办法,不是要你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余一衫感觉头有些大,不是你问的“怎么会这样”么。不过他也没有跟冉倾城讲通道理的想法,而是摊了摊手说道,“我刚才就察觉到了,这才叫你想办法安抚妹妹的情绪,因为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一是打通全部六道气旋,贯通全身武脉,自然就没事了。二是等枯竭的武脉之上的武息自主恢复,再次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也就解决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只有靠妹妹自己抗过去。”
看到冉绝唱痛苦地咬着牙,冉倾城心疼道,“你先输点天地之息,帮她稳固一下平衡,不要再让她的武息冲击郁结不就好了吗?”
余一衫再次摇了摇头,“倾城,你这就是病急乱投医了,我现在确实可以出手帮她稳固平衡,但是也同时会压制住她内体武息的自主恢复。如果她的天地之息再次被耗尽,这种情况仍然会出现,除非你想妹妹一辈子都要靠我输送天地之息才能动武。”
冉倾城生气地推了他一下,“要你真是没用!”然后直接盘腿坐到了床上,把冉绝唱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冉绝唱紧紧地抱着冉倾城,虚弱地说道,“姐姐,我不喊疼了,你别怪姐夫了,又不是他的错,你们别吵架,别。”
余一衫再次站到了床边,笑道,“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们,你还不知道你姐夫我这个脾气,你姐姐现在就算是把我一巴掌打到楼下我也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