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老夫的徒弟,聪明伶俐,有学识,看好你了,做出一点牺牲也在所不惜。”老头子并不知道李白,但喜欢她聪明伶俐,终于喊出声来,“取一段三千烦恼丝去吧!”
既然他这么说了,袁小子也不客气了,捞起他的胡子,让老头子自己捧着,问了长度,就用锅铲锋利的前端只轻轻一划拉,一大把胡子就落到手上,一段白的一段黑的,再看老头子剪短了胡子似乎还利索一些,仿佛为他做了好事一般,裂着嘴笑了。
做好的拂尘柄顶端处做得宽大一些,袁小子只用食指在里面掏了一圈,挖了挖,就挖出一个洞来,桑葚儿取了桃胶,将胡子的断处凝固在一起,塞进那个洞里,再用桃胶固定好……不多时,一把虽然简朴却别具风格的拂尘就做好了。
桑葚儿拿在手里,高兴得手舞足蹈,袁小子使了个眼色,她才想起来,双手捧上,请老太师验收。
老头把自己的拂尘放在石台上,拿着一把自己胡子做的拂尘百感交集,为了走出千年困窘,这还是值得。当即就要袁小子走开,说自己要授课了。
袁小子当然自觉,不是一个师门,也不便偷学武艺,他还有许多事,便悄悄地往外面走了。
他想把锅铲子也带出,那是武器,也是工具,可是一拿走,密室便漆黑一团,对于那个瞎眼的师傅来说无所谓,可不能让小姑娘一个人蹲在漆黑的空间里。
果然,他还没有走出石屋,桑葚儿就有几分惊恐,问他到哪里去。他说,三个人要住三个房间,太师还是住在他的密室里,桑葚儿住石屋里要搭一张床,自己可以住在走廊里,需要弄个地铺。
太师有几分纳闷,两个小家伙家就在山洞外面,为什么不到自己家住去呢?
他只为自己着想,因为现在离开了人就活不下去,有两个孩子陪伴最好,既能朝夕相处,也便于传授技艺。听说他们要住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就说,他自己那世上最好的青玉床,还要搭什么别的床?反正现在自己也睡不成。
桑葚儿马上说不行,师傅的床,徒弟怎么能睡?更何况男女有别。哥哥的安排是最好的,就这么办吧。
她不想一个人蹲在这山洞里,跟着又说:“天不早了,没吃饭的时候天就快黑了,现在外面肯定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砍竹子啊?你怎么搂干草啊?你把锅铲拿走了,这里面黑洞洞的,我也受不了,干脆陪你一起去吧,两人干活快一点。师父先休息一会儿,哪怕打个盹也是好的,徒儿回来再聆听师傅的教诲。”
她一边说一边蹦起来跑出去了,太师也拿她没办法,两个人到了山洞外面,天还没有黑,才夕阳西下,傍晚时分。
袁小子说:“做两张床铺很简单,其实我一个人全部搞得定,但是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我实在不放心,还是出来好。只是耽误你练功了。”
“没事儿,反正为自己的床出把力也是应该的。”
桑葚儿感念他对自己的照顾,就要多干点活。走到竹林里,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瞄准了一根小碗粗的竹子,左脚一踢,哗啦一声,毛竹应声而倒。
小子大惊:“可不得了,你怎么现在这么厉害了?”
“呵呵,师父拂尘尾毛成了我的腿筋,想不厉害都不行吧。”她兴奋起来,手舞足蹈,暗念口诀,口诀没念完,赶紧停止,因为发现不对劲,那倒下的竹子居然又要复位。
因为停止口诀,那棵毛竹既不倒下,也不返回原地生根,居然就那么斜在空中,吓得小子连忙跳开,生怕毛竹打到她了,赶紧把那根毛竹接住放到地下,干脆就把砍毛竹的事交给她了。
桑葚儿说,自己不是砍毛竹而是踢毛竹,一连踢了几脚,毛竹哗哗倒了一地。小子连忙喊够了,够了她才罢休。在一边有点纳闷,说自己学了一句口诀,只能用一种方式,为什么不能灵活变通呢?难道不成要当师傅的跟屁虫吗?
她想到石屋里石兽的古怪发音,一边挥起拂尘,一边用这种语言来命令毛竹自己行走——成了!意念所到,毛竹乖乖地听话,居然顺着地面拖到了山洞跟前。高兴地大叫起来:“我也有法术了——”
袁小子只是笑着不说话,默默地搂起两捆干草,再用他的锅铲引路,很快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搬了进去。
石屋不小,石壁上的大门也只开了一半,在最边上的一个角落有一大片空地。小子就在那里做床铺。锅铲靠在石屋与密室中间,两边都亮若白昼。
桑葚儿轻轻悄悄地进了密室,见师傅没有动静,就要退出来。太师说话了,问他们是不是搞好了?
她嘻嘻一笑:“我还以为师傅睡着了呢,材料弄回来了,我哥在忙着呢,让我赶紧来和师傅学艺,您老人家要累了,休息就是。”
太师严肃地说:“修行之人,讲不得冬寒夏热、夜黑白明,难道你就累了不成?”
“没有没有,我精神好得很呢,到师傅闭关的地方修行,不知道热也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累,也不知道乏,赶紧学习吧!”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太师知道她坐下了,也一本正经授道。师傅只是口授,她不但坐着全神贯注地听,膝盖上还摊着一本《坐忘功》,一边还要提问。老头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也不知道她看着书本,想是基础入门,让她学学,以后也便于自学。
既有文字,又有图例。老师讲解从耳朵里进,膝盖上摊开的书从眼睛进,入脑入心,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传道结束,桑葚儿已经滚瓜透熟。
走出密室,看见自己的房间弄好了,还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房间:竹子夹的草帘把石室隔出了一块,里面有她小小的床铺,床上铺着厚厚的草,被褥,甚至还有个稻草做的枕头。床铺的边上,一张小小的石台,放着一个喝水的杯子,上面盖着面巾,还有他姐姐的铜镜、梳子,简直把家都搬过来了。
走出石屋,光线微弱多了,但还是看得见。与她一墙之隔是一张地铺,地下只有一张草席子,小子正在上面打坐呢。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问她课上完了吗?
桑葚儿反而问他:“这就是你的床铺? 为什么不把你的床铺搬过来?”
他说:“不需要了,自从在师傅的修行台上练功之后,已经不怕冷热不知困乏了,除了你师傅弄的那个酷寒经受不了,其它都不在话下。现在我们给他弄了好吃的,你没发觉走廊里没有阴风了吗?简直是季如春呢。你女孩子身子骨单薄,还是保养一些好。”
“要打坐也要进去啊,”桑葚儿说他太老实,“两个师傅教授的也不会犯冲。我这师傅厉害多了,你悄悄地过去听,他也不会发觉,你也不交学费,不听白不听,怎么这么傻呀?”
“一心不能二用,一女不事二夫,一徒不拜二师……”袁小子絮絮叨叨地说。
“什么什么乱糟糟的,你一个大小伙子,难道还想当贞洁烈妇?”桑葚儿听他拿女人打比方不高兴了,就说,“你在你师傅闭关那个地方修行,功力大增不少,他那个破石头,比这密室可差多了。哪怕你进去打坐,收益不也大得多?”
小子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他觉得人应该讲信用,既然没收自己当徒弟,自己就不应该偷听,哪怕是人家的地盘都不应该占用。
任她好说歹说,小子说不占这个便宜,修行之后再也没感觉到累了,想到天也不早,平常到这个时候都打瞌睡了,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桑葚儿也说,师傅也不知道他闭着眼睛养神还是睡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
两人商议了一阵,觉得应该先到山洞那边去。因为,和生瓜蛋约定的是五更天,道观里有人打更,他如果先去了,而我们不在那里,本来胆子就小,一看到山洞堵塞着没人,还不吓坏了吗?
两人走出走廊的大门,到山洞分岔的地方,小子还记得,穿山甲穿通的都是泥土,通向西边现在堵塞的是大石头,是从顶上掉落下来的,就看是否能奈何得了它。
袁小子以为还在东山观挖水池,可以刀切豆腐一样,可是锅铲砸上去只是冒起一些火花,手都震疼了也没有什么反应。有几分沮丧,说打不通山洞怎么办?
“那我们就翻山越岭赶过去呗。”桑葚儿说得很简单,却已经开始行动。迫不及待要试验一下她的功力,拂尘拿在手里,在主洞口被堵住的那个地方站立,按照师傅教的口诀,对着巨大的石头念念有词,堵塞通道的巨石没有打通,堵在大门口的巨石却向他们这里移动,外面的泥土纷纷涌进来,似乎要将他们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