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催着要赶快走, 桑葚儿拿起一个硬皮的水果,就说:“冻死人的地方,必须要吃饱了才行,我还要吃哩。小子,你劲大,帮我把这皮扒了。”
这丫头是个假小子,怎么今天水果都没办法剥皮了?但见她挤眉弄眼的,往旁边闪,知道有话要说,赶紧跟着过去了。
果然,桑葚儿轻轻地对他说,要想办法把花媚媚留下来。
袁小子说:“你是大夫,有的是办法,弄点麻药,把她麻倒,她睡觉不就得了嘛?”
“不行不行,医生是治病救人的,不能麻药伤人……”
两个人正在嘀嘀咕咕,花媚媚面有难色,轻轻过来,撩了桑葚儿一把,让她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这个大小姐,要找我说什么呢,桑葚儿狐疑地跟她往洞深处走,心想,她一定舍不得生瓜蛋去,正想怎样开导她,花媚媚却问她有没有纸啊、布片啊什么的。
桑葚儿就问他怎么了?难道要包扎伤口吗?
对方吞吞吐吐地说:“早上起来就不太快活,肚子疼,底下热乎乎的,好像……”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大姨妈来了是吗?”
花媚媚莫名其妙:“我没有大姨妈呀。”
“哎呀你真是的,深山幽谷中长大,不懂这些下里巴人话是不是?”桑葚儿抢白她,“这个都不懂,不就是女孩子成人之后,一个月有一次的,见红见血的,是不是呀?”
“呀,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些?”
见她大惊小怪的,桑葚儿自豪地说:“我是干啥的?是医生啊!在四方镇的时候,女孩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女人有什么妇科病,都是让我看的。看了好多医书,还治过好多女人的毛病呢。你这又不是毛病,是说明你长大了,身体某一方面成熟了,这是好事啊。”
花小姐为难地说:“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这可难不住桑葚儿,她的拂尘里什么都有,虽然没有准备女孩子要用的东西,可是有那件大袍子呀,昨天晚上还当被子盖的,早上就把它收起来了。正好是件夹衣,外面是缎子的,里面是丝绸的,现在就把它取出来,把里子撕下一长条,就解决了姑娘的问题。
花媚媚感激不尽:“幸亏有你这么个当医生的小丫头,解决姐姐的大难题了。”
桑葚儿心想:你才解决了我的大难题呢,正想把你留下来,现在有借口了。
袍子里层撕了一长条,不影响穿用。花媚媚把自己事情办好以后,就说要先拿着,等进了山洞,把袍子给生瓜蛋穿,还能御寒呢!
桑葚儿大惊小怪地说:“你还能进山洞?”
“怎么不能?不是说好了,我也吃了火龙丹了啊。”
“那是两码事,现在你身上来了,你不能去了。”见她惊愕地瞪着眼睛,就说,“身上来了,这对我们女人来说是大事情,下不得冷水,受不得寒的,你如果进了山洞,就是体内有抵御严寒的能力,外面受寒也不得了,那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说不定以后还不能生孩子了呢。”
她将信将疑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有啊!那是什么地方?天下没有比这更严寒的地方了吧!你母亲的双腿已经瘫痪了,不就是寒湿造成的吗?”
这么一说,花媚媚犹豫不决了,后悔莫及:早知道,就把火龙丹给生瓜蛋吃了。
桑葚儿心想:你要给他吃了,我们就不能假戏真作了。只有安慰她几句。
花媚媚不好意思了:“说好了四个人一起去的,我如果不去,怎么救母亲?”
“有我和小子,你还担心什么?你还是我们救出来的呢。”桑葚儿说,“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在山洞里等我们回来就是了。”
她又问,生瓜蛋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桑葚儿就告诉他,火龙洞里没人可不行,他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还要看谷主是不是帮我们了。
见桑葚儿要往前面走,就拉着她的衣服说,里面太黑,我害怕。
“你怕什么?你母亲一个人在那火龙洞那么长时间,难道不更害怕吗?你去也背不动你妈,又不会隐身,还能飞到水帘洞了吗?等我们走了,你就到前面亮堂一点的地方,找点干草,给你母亲铺床,安心等我们回来就是!”
花媚媚也知道自己功夫太浅,只能如此了。
桑葚儿一个人走出来, 袁小子还无所谓,生瓜蛋着急了,问花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桑葚儿就说:花媚媚肚子疼,难受得不得了,让我们三个人先去,别把时间耽误了。
“啊,生病了吗?我看看去。”生瓜蛋就要往里面走。
袁小子把他拦住了,知道又是桑葚儿玩的什么鬼花招,说她有什么病 ?还不是伤心难过吗,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去赶紧把她妈接出来,她的病马上就好了 !
生瓜蛋还是不甘心,冲着山洞里喊:“花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母亲换出来,我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我也不后悔,你好好养病,我一定让你们母女团聚!只是……”
说到这里,生瓜蛋声音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桑葚儿装着生气的样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大豆腐,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我们快走吧!”
“我再说一句吧!”
见生瓜蛋站定还要啰嗦,袁小子有点不耐烦了,也爆了粗口:“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好不好!”
生瓜蛋也不理他,靠在石壁上,冲着里面扯着喉咙又喊了一声:“花小姐,我走了,如果我回不来了,哪怕留下一根头发,您也要给我埋在您的花园里,埋在七彩花的下面,就在那个花架子旁边,让我能够……”
他说不出来了,只是呜呜咽咽地哭。桑葚儿觉得好笑,这样一来,花小姐都不能再回去了,你还想埋在那里?那是风水宝地吗?既然出来混,谁也别想再回到他的小窝里去了。
小子等得心急,拉着生瓜蛋到了山洞门口,二话不说,把他推下水去,自己站在锅盖上飘过水潭,等他上岸,再用锅盖遮挡着他与生瓜蛋赶路。
但是走到小河边有点麻烦了,担心他飘过去被人发现,只有叫他扎进水里,再从对岸悄悄地爬上岸,依然用锅盖挡着他的气息,两人穿进竹林。
因为过了河,就进入了他们炼丹的老巢,尽管来得早,也正是炼丹那些人一天匆忙的劳作开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没人发现他们。
两人径直穿过竹林,走到火龙洞前。
生瓜蛋第一次来,见荒草萋萋,走进去淹没了他的脑袋,心里发毛了,左顾右盼,说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来?
正问着,就见风摇着衰草,哗啦啦响,他扭头就跑,边喊边说:“不得了,有鬼……”
“你才是鬼呢!”桑葚儿骑着拂尘早到了山洞门口了,听他问话,拂尘一扫,荒草向两边分开,现身出来,朗朗地说:“你怎么目中无人?”
“啊,你飞得快——”生瓜蛋壮起胆子,转过身来,跟着她往前走。
桑葚儿像个调兵遣将的将军,来到了大门口,拂尘一挥,门锁自动掉下来,大门就开了。进入山洞,小子把门关上,里面也不亮堂,也不暗黑,看得见路。
其实三个人都吃了火龙丹,进去并不冷,但生瓜蛋进入以后,就发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头上的钟乳石闪闪发着黑幽幽的蓝光,原来都是冰吊子啊,到这么个鬼地方心惊胆战,全身发凉了。
两个少年都到过这个火龙洞,这一次袁小子在前面引路, 桑葚儿在后面殿后,生瓜蛋走在中间。两条腿像弹琵琶似的,战战兢兢走不稳,越往里面走腿越软,最后像是要瘫软的样子,居然停下了。
袁小子回身过来要搀扶他,桑葚儿说,还早着呢,你难道要背着他去不成吗?
生瓜蛋连忙说:“不要背不要背,我自己走得动。怎么、怎么山洞这么深呢?还要走多远?”
桑葚儿说:“我们是练过功的,你是凡人肯定不行,我们坐下来歇歇吧。”
“歇歇,歇歇。”生瓜蛋这个时候满头大汗,但是他依然觉得浑身冰冷,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唉声叹气。
“把手伸出来。”桑葚儿没坐,站在生瓜蛋的对面,很温和地说。
不知她要干什么,生瓜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伸过去,很快,手心多了一个温热的圆珠子,是桑葚儿把火龙丹放在他的手中了。
看见他十指修长,可是每根指头与巴掌的交接处都有老茧,有几分同情。然后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生瓜蛋眨着眼睛,疑惑的望着桑葚儿:“我从水里捞上来的,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你看看,跟你捞上来的有什么不一样?”桑葚儿问道。
“是有点不一样,”生瓜蛋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