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和浣纱抱着舟儿在医馆对面的酒楼等着,沈沐秋则以丝巾遮面,在医馆内厅中由老大夫把脉。
老大夫收回手,满面笑容,拿起手边的笔开始写方子,口中笑道:“恭喜夫人,您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只是夫人近日心有郁结,难免伤了些身子,老夫开些方子,让夫人调养调养,最重要的还是夫人自己要看开些,如今一身两命,夫人该知道轻重的。”
大夫一直在说着,可沈沐秋却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会呢?只有一次,她只忘了一次,可现在...这个孩子,要怎么办?凤无疾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殒命,可一旦这个孩子出生,而凤无疾还好好的活着,那时,凤王府要怎么办?沈家要怎么办?会因为这个孩子,让凤王府和沈家万劫不复!
见沈沐秋走出药铺,英儿和浣纱立刻抱着舟儿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浣纱紧张问道。
沈沐秋看着二人,努力挤出些笑容来,“不碍事,大夫说是我午间吃坏了东西。”
“怎么会?府里的食物都是精挑细选的,小姐用的膳食王爷和舟儿也用了,怎么偏偏小姐吃坏了肚子?”英儿不解。
沈沐秋努力维持脸上神情,笑着接过舟儿,状似不在意似的说:“大概是我近来身子弱的缘故。走,回府吧。对了,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你们可记住了?”
浣纱和英儿虽有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或许小姐是不希望王爷担心吧。
回到凤王府,舟儿已经趴在沈沐秋肩头睡熟,沈沐秋让英儿和浣纱抱着舟儿去她们房中休息,自己则回到自己房中。
推开房门,沈沐秋缓缓走了进去,转身掩门,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回来了?”凤无疾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沐秋吓了一跳,慌张回头,看着坐在桌边的凤无疾,她竟没有注意到房中有人。
“怎么了?怎么神色如此慌张?”凤无疾起身,走到沈沐秋身前,揽过她的双肩,柔声问道。
沈沐秋抬头,盯着凤无疾的脸,她不能让眼前这个满腹抱负,待她极好的俊秀男子因为她的疏忽而毁掉费尽心力创下的基业。
“怎么了?”凤无疾提高声量问道,担忧神色显而易见。
沈沐秋回神,看着凤无疾,缓缓问道:“无疾,今日我外出,你可有让人暗中跟着我?”
“什么?”凤无疾不解,不知道沈沐秋怎么突然问出这个不相干的问题,看着沈沐秋一直等着回应,凤无疾缓缓回道:“自你我但诚相待后,我便不曾派人暗中跟着你。如今你这样问,是因为今儿个察觉有人跟踪还是因着什么不信任于我?”
沈沐秋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是夫妻,本该坦诚相待的,可如今,要她如何开口?她缓缓搂住凤无疾腰身,眼泪不自禁落下,哽咽道:“无疾,你不该娶我的,不该信任我的,我也会疏忽,也会大意。”
凤无疾心中微慌,沈沐秋这样言行反常,必是出了什么事。
“秋儿,到底怎么了?有何事不能和我说的?”凤无疾将沈沐秋拉出怀中,让她坐到椅子上。
沈沐秋泪眼婆娑的看着凤无疾,一手抓着凤无疾,一手抚上自己腹部,缓缓闭上眼,短短瞬间便做出一个让自己心疼的决定,“那日浣纱匆忙而来,告诉我抚顺一事,我一时慌乱,并没有服药。只那一次...无疾,我错了,我不该大意的!”
凤无疾面色骤冷,震惊地盯着沈沐秋。
“无疾,对不起,我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让你为难的。”沈沐秋哭着说,孩子还可以再有,她不能让一个孩子打破凤无疾所有计划。
凤无疾剑眉微皱,虽是盯着沈沐秋,却没有看见她的眼里。
见凤无疾一直盯着自己不言语,沈沐秋只以为他被此事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她摇了摇凤无疾的手,轻声说道:“无疾,我懂医术,我知道该怎样做。”
“不行!”凤无疾立刻接话,反握住沈沐秋,疼惜说道:“你什么都不要做,有我在,我会想法子的。”
“无疾,这个孩子可以留下吗?怎么留?”沈沐秋略有些激动的说,从怀疑自己有孩子那刻起,她虽担心,却也有做娘亲的喜悦。如果...如果凤无疾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又不会威胁凤家,那多好!可是,要怎么做?
凤无疾看到沈沐秋眼里燃起的希冀,心中情绪有些异样,哪个女子不希望能有自己孩儿?此前未曾怀上倒也罢了,如今一个孩儿就好好的在自己腹中,又有几个女子舍得下的?
“秋儿,我身子已好,这个孩子并不会让我遭遇不测。但你要让我好好筹谋一番,毕竟这个孩子的出生会让凤王府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你务须担忧,一切有我,我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凤无疾也在沈沐秋身边坐下,紧紧的搂过沈沐秋,这所有一切并不会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简单易办,但所有情绪都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
沈沐秋皱着眉,带着探究的神情盯住凤无疾的双眸,想看出他是否只是宽慰她。
“好了,你还不信我吗?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凤无疾轻抚着沈沐秋后背,所有思绪都在心中盘旋。
沈沐秋点点头,她愿意相信凤无疾,如果能够保住孩子,又不会威胁凤王府,多好!
书房内,凤无疾一下一下的轻敲着书案,愁眉不展。
丁一站在书房内,他已知王妃有孕一事,也难怪王爷会如此担忧。
“丁一,王妃有孕一事除你之外不许任何人知晓,暗卫和军器监一切如常。”凤无疾忽然开口说道。
丁一不解,问道:“王爷,那十月怀胎后,小王爷出世,只怕想瞒也瞒不住啊!”
凤无疾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月色清冷,更显得此刻的他一身孤寂。他缓缓说道:“本王自有办法.只是府中眼线甚多,除了王妃身边的那个,其他人都在两个月内找个理由遣出去!”
“王爷,为什么不一同赶出府?她在王妃身边岂不更易看出端倪来?”丁一不解,走到凤无疾身侧。
凤无疾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本想让沈沐秋自此无忧,可如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不得不重新筹谋。
“王爷?”丁一轻唤了一声。
凤无疾回过神来,说道:“等走到最后那一步时,本王或许还要借助他来护秋儿母子平安。他虽不待见本王,却不会让秋儿陷于危境。”
知道长孙锦让白墨同行回帝都时,凤无疾便猜测他是为了沐秋。长孙锦定然知道沐秋疼爱舟儿,她也总想着能让白墨来帝都陪舟儿过年,如果此事也是那人传给长孙锦的,那可见长孙锦有多在乎沐秋一言一行。有长孙锦在,至少沐秋母子的安危无虞。
自知道有孕后,沈沐秋便不再每晚带着舟儿,舟儿毕竟是孩子,怕他晚间睡觉不安稳会碰着自己,每晚都由浣纱和英儿轮着带他。
凤无疾将心中计划告诉沈沐秋,在她未显怀时暂且待在凤王府,一旦肚子显怀,就会找个理由,让她离开王府。
而离开王府后的去处,凤无疾还没有安排好,毕竟事出突然,他必须从长计议,所安排的去处也要精心选择,确保隐秘且安全无虞。
对于此计划,沈沐秋欣然接受,这也是最简单,最两全其美的法子。
长孙锦和白墨回到帝都时已是腊月二十,长孙燕为他们接风洗尘,也为了宣扬长孙锦功劳,邀请各王公大臣进宫庆祝。
自然凤无疾和沈沐秋也在其中,长孙燕还下旨让白兰舟同行。
舟儿看见白墨竟然有些陌生,靠在英儿怀中,白墨朝他伸手,他竟往沈沐秋身上爬去。
沈沐秋看了眼凤无疾,为怕他人疑心,沈沐秋笑着接过舟儿,她笑着对白墨说道:“白大人,几个月不见,舟儿对你都陌生了。这段时日你住到凤王府吧,也好和舟儿亲近亲近。”
“是,微臣谢王爷王妃。您将舟儿照顾的这般好,白墨感激不尽。”白墨握拳说道,朝沈沐秋行了一礼。
沈沐秋退后一步,实在不该受此礼,白墨应该还不知道沐之枫同她的关系,否则便不会感谢她了。
凤无疾见状,怕沈沐秋又想起抚顺一事,说道:“好了,白大人客气了,王妃心善,自然不会看着舟儿孤苦无依的。”话说完,凤无疾很自然的从沈沐秋怀中抱过舟儿,外人看来这也只是凤无疾同样疼爱舟儿,并不会想到其他。
长孙锦从远处缓缓走来,一双眼紧紧盯着沈沐秋,数月不见,她更加清瘦了。
“微臣见过国舅爷。”白墨连忙行了礼。
长孙锦抬手示意他起身,继而转向沈沐秋,温和说道:“数月不见,沈姑娘清瘦了。”
沈沐秋一愣,低头看了看自个儿,随后笑着应道:“沐秋在帝都一切都好,倒是国舅爷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受苦了,如今回帝都,也该好好调养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