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倘若这两个亿找回来好说,若找不回来,公司的资金链可就彻底的断了啊。”
秦月晚拧紧了眉,细弱的手指死死攒成拳头,“大家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股东们自然清楚资金链崩溃是什么概念,不同于被收购,一但资金链出了问题,那就意味着公司彻底的破产,而自己多年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甚至还会负债累累。
“秦总,这哪还有办法啊,资金回笼的速度也不够,秦氏这次八成是没救了。”股东们唉声叹气。
秦月晚摁着眉心,枯瘦的手指拍在桌面上,清冷自持的声音里略带了些颤抖:“各位稍安勿躁,只要我们能找到郑常春,填补上项目的亏损,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倘若找不到郑常春,只要我们撑起在做的项目,扩大收益,就能加快资金的回笼。”
“秦总说的轻巧,”为首的大股东王之沛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且不说郑常春找不找的到,资金一但崩溃,在做的项目全部都得停工,上哪有收益?秦总一个女人,背后还有白氏撑腰,自然不把秦氏放在眼里,可我们都是往秦氏里投过钱的,我们可不能血本无归啊!”
秦月晚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子,怒呵道:“王总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指责我不负责任吗?”
“我可没这么说,”王之沛翻了个白眼,“只是希望秦总别说这种画饼充饥的话给我们听,还得拿出点实锤的办法来给我们看看,好歹秦氏也是秦老半生的心血。”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秦月晚的脸色不太好看,从桌上拿起包就往外走,“各位股东,我秦月晚一定会想办法抱保住秦氏,不会让各位血本无归的。秦氏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依然能够屹立,我不会放弃它,希望各位也不要放弃。”
众股东闻言依旧只是耷拉着脑袋,满脸的阴郁之色。秦月晚知道,这次不同于以前秦氏所经历过的危机,如若行差踏错半步,就会把秦氏给彻彻底底的葬送掉。
离开公司,她首先就去了公安局备案。郑常春已经有半个月没来公司上班了,这笔金额不小的财务窟窿显然也是他早就预谋好的。
公安局也没有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时,是在他东郊的一幢别墅里。
秦月晚想不明白,无论是父亲生前还是死后,公司对郑常春向来是不薄的,而郑常春也一直是恪尽职守,忠心耿耿。秦月晚也正是看中了他为人谨慎心细,所以才留他继续做财务总监。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给公司做假账。
小晴又打来电话,说已经有媒体知道这件事了,正在秦氏的楼下等着堵人,让秦月晚暂时先不要回公司。
挂了电话,秦月晚烦躁的把发丝捋至脑后,尽管知道郑常春一定藏在极为隐蔽的地方,却还是想去东郊的别墅碰碰运气。
风渐渐变凉了些许,秦月晚坐上了的士,看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的挣脱出视线,模糊成一条色彩斑斓的带子。
不多时,司机在东郊的那幢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姜黄色的落叶洒了满地,薄薄的,脆脆的,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响声。
别墅的大门是朱红色的,边缘处蹭掉了些许漆调,露出了铁门原本的银色,给整幢年代久远的老宅平添了些许悲怆衰败的氛围。
秦月晚兀自盯着别墅院内出神,陡然之间朱门突然被人从内推开,她不由得一惊。
出来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朴素的褐色纯棉体恤,手中还拖着一个塑料的大行李箱。
见秦月晚用好奇的盯着自己,女人拢了拢枯草一般的白发,走近了她率先开口问:“姑娘有事?这家人都搬走了,房子也早就卖出去了。”
秦月晚眼中疑惑更甚,视线落在她的行李箱上,“阿姨,你住在这里吗?那您认识郑常春吗?”
女人在听到“郑常春”这个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又几分怪异,停顿了许久才木讷的说:“不、不认识。”
说完,女人作势要走。秦月晚回头望了眼别墅门口的门牌号,与警察给的完全一致,她不可能找错。
女人样逶迤的小路绕去,看情形十分熟悉这里。秦月晚心下生疑,当即就快走了两步堵在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身体一颤,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有些哆嗦:“姑娘,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注意到女人目光的躲闪,秦月晚语气不由得沉了下来:“你撒谎!”
女人表情一僵,“没、没有,我……真不认识郑总。”
“哦?郑总?”秦月晚尾音上挑,女人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把唇抿的紧紧的。秦月晚恬淡的笑了笑,“阿姨,我又没跟你说他的身份,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郑总呢?”
女人嗫嚅了许久,从嘴里干巴巴的憋出了一句“我猜的”就扭头往回走。
秦月晚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没成想女人跑的还很快,带着秦月晚一直在别墅附近的绿化带四周绕圈。
秦月晚使了个心眼,等女人再跑的时候她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果不其然,女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正撞见一脸闲适的秦月晚青石板上等着自己。
秦月晚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护在身后,笑吟吟的问道:“阿姨,你的体力,蛮不错的。”
能有这样的体力,一定不是长年在家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何况这女人的一双手分外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看来是她之前的猜想错了。
“小姑娘,我跟你又没什么仇怨,你快把我的行李还给我!”女人涨红了一张脸,想从秦月晚的手中抢夺行李箱,却被秦月晚灵巧的一个转身给躲开了。她的目光不曾离开那行李箱分毫,可见这行李中有她十分珍视的东西。
“想我还你行李可以,”秦月晚懒懒的后退了一步,睨着女人道:“不过阿姨你得告诉我,你跟郑常春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要一提及“郑常春”这三个字,女人的表情就显得很是避讳。可她忍不住看了眼行李,目光又有些犹疑。一番权衡之下,她终于很是纠结的朝着秦月晚大喊:“我只是个下人而已,有什么好问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月晚盯着她的眼睛,循循善诱道:“那阿姨,你知道郑常春他们一家去哪儿吗?”
“我……”女人抬眸望了眼秦月晚手中自己的行李,默默咽了口口水,如蚊呐一般的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
“阿姨,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郑常春他现在涉及到诈骗,抓到是要坐牢的,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而不说出来,那你可也就犯了包庇罪。”秦月晚冷冷威胁道。
女人眼神猛的一阵,喃喃小声说:“郑先生一家都是好人,我不能对不起他们,不能。”
秦月晚听的不太真切,淡漠道:“阿姨,既然这样,我只好报警了,毕竟郑常春犯的可是不小的罪名。”
说着,她就装腔拿出手机来,放在耳边。
“等等姑娘!我说,我全都说!”
女人咬着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秦月晚满意的点了点头,复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女人带着她到了一处偏僻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是郑先生家的保姆,郑先生一家,都是好人啊。”
郑常春是好人呵,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两遍了。
秦月晚冷讽的勾着唇角,淡漠着打断女人的话:“阿姨,如果郑常春他是个好人,就不会做假账卷着公司两亿的资金逃之夭夭,导致我们公司濒临破产。”
“姑娘,你别心急听我慢慢的说。”女人又叹了口气,“我在他们家做工自己五六年了,郑先生的为人我很清楚,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生而为人谁没有苦衷,只他郑常春一个人有苦衷就要整个偌大的秦氏为他的苦衷买单吗?秦月晚悻悻想着,但出于一种对人的礼貌她这次并没有再打断女人的话。
从女人接下来的话中得知,郑常春有一儿一女,儿子名牌高校毕业,自恃年少气盛去学人家创业结果赔的负债累累又不敢告诉家里,只好去借了高利贷。要看就要还息,他又想着去赌博碰碰运气,可赌场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结果理所当然的是输,于是他又去借高利贷还钱,长此以往下来就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而郑常春的女儿,从小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心脏衰竭而离开人世。郑常春多年来积攒下了不少积蓄想去美国给女儿做换心手术,虽然手术成功率不高,供体也只能存活十年,可郑常春依旧执着的想让女儿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
谁料儿子又出了这种事,手心手背毕竟都是肉,郑常春只好先拿钱换了儿子的命。可女儿又面临着高额的医疗费用,他迫不得已才篡改了公司的项目,做了这笔假账。
末了,女人说:“姑娘,郑先生做假账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他都是为了他一双儿女啊。”
秦月晚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