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只是那淡淡二字,他把伞遮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很轻很浅,像是循循善诱般的语气:“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秦月晚也不知怎么了,心中就是没来由的憋闷委屈。
她从白锦川怀中抬起头来,好看的眸子里氤氲上了层薄薄雾气,委屈的声线忍不住哽咽:“白锦川,我冷。”
自父亲离开,她撑着秦家逼着自己变得坚强,亦逼着自己不掉眼泪。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一再抛却底下,哭的像个没用的孩子。
白锦川毫不犹豫的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而后紧抱住她,走到别墅门口坦然自若的吩咐门卫开门。
……
直到温度透过瓷杯贴上秦月晚的手心,她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带了一个男人回家。
林妈端着姜茶进来,望向正在替秦月晚盖被子的白锦川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她将姜茶放在桌上,悄无声息的又走了出去。
白锦川悠悠叹了口气,挽起精致的袖口端过姜茶,很头疼似的蹙着眉:“你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秦月晚撇撇嘴,立刻缩到了被子底下,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
他伸手揉了揉她尚未干透的发,从碗中舀出一勺姜茶递了过去。
“不喝。”她皱了皱鼻头,“很苦。”
白锦川抿了一口,眉眼满是温柔,口吻轻的像是在哄孩子:“不苦,我替你尝过了。”
秦月晚身上开始燥了起来,脸上也越来越热。别过头,依旧是那撒娇似的两个字:“不喝。”
“真的不喝?”
“真的不喝。”
白锦川唇侧撩出丝缕邪笑,低头喝了一大口姜茶,秦月晚还正纳罕他这动作的含义,男人的吻突然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唔……”
秦月晚错愕的瞪大了双眼,生姜清新的香气顺着她的唇齿滑落至喉咙间,充斥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有一瞬,情感占据了理智的上峰。
可怎耐她涨红了脸,还没来的及回吻堪堪竟要窒息。
白锦川笑着放开了她,喑哑的嗓音嗓音里带了几分戏谑:“白太太,若似你这般连换气都不会,叫我后半生的幸福该怎么办?”
细白的贝齿咬了咬唇,秦月晚双臂交叠勾过他的脖颈,突然凑上前去,战战兢兢的擦着他的唇角吻了过去。
白锦川有片刻失神,原本斜在她床边的身子朝她翻了过来低低压了下去,盯着她那双干净出水来的眸子,道:“才半天不见,你这行事风格倒胆大了些。”
秦月晚乖觉的轻笑着,食指擦过唇瓣,绯红的脸颊上生出一股烟视媚行的味道,“倒不是胆大,跟白公子待的久了,脸皮自然也就变厚了。”
“你这是存心挑衅。”他伸手勾住她小巧的下颌,垂首俯身,印在她唇间轻而易举的撬开了她的牙关继而得寸进尺的夺城掠地。
向来孺子可教的秦月晚面染潮红,轻盈的指尖扯拉着白锦川的衬衫,放了矜持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的孟浪。
白锦川眼角笑意更盛,伸手正欲往她睡裙底侧的大腿滑落,指尖却无意触碰到她火一般灼热的身子。
“白锦川……”她咕哝了声,专心致志的解着他衬衫的扣子,似乎在不满他突然的停顿。
男人探手去摸她的额头,脸色陡然又变得难看。
这么烫,这女人是烧疯了吗。
白锦川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晚晚,你发烧了。”
秦月晚撅起嘴,阖眸不大舒服的嘤咛着。
白锦川忍不住暗骂一声,刚站起身来,又被身后突然间伸出的一只小手给紧紧拉住。
“晚晚,我去给你叫医生。”他头疼的看着她。
“别走,别走……”秦月晚紧紧闭着眼,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蹙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常年不曾有过温存的心头,忽的就像是落上了一片羽毛,软软的,又痒痒的。
白锦川又坐了回去,指腹轻柔的存存滑过秦月晚的眉心,下意识便唤出了个缱绻的名字。
梓然。
秦月晚眉头越皱越紧,似睡的极不安生。
白锦川几次起身想去找医生来,却都被她给牢牢的握住手心。
几次下来,他索性也就没了这念头。
这一夜,秦月晚忽然就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也是这个温暖和煦的季节,她走过游乐场的长椅,看男孩深邃的如同深潭般不可测的眼神眷恋甚至是憧憬的望着一对对和谐幸福的家庭。
那眼神于一个孩童来说,实在太过谲怪;如同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般,引人忍不住去探寻。
她买了两支冰激凌,不自然的微笑着走了过去递给他一支。
男孩灰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似在询问缘由。
她没绷住,强塞到他手里一支冰激凌,“我妈妈跟我说,要照顾流浪儿童。”
她当时红了脸,是因为说了谎。
她只是单纯觉得,他很好看。
男孩看了一眼手中冰激凌,很久才说:“我不是流浪儿童……”
“那你怎么不跟家人一起,还有你怎么受伤了?”
男孩倨傲的挑着眉,这次却没有开口。
“肯定是跟同学打架了,”她又暼了眼男孩身上的伤语气肯定,“不过,我爸爸跟我说话,要想不被欺负,就只有变得更强。只有变强大了,那些欺负你的人才会忌惮你。”
男孩看了她一眼,搭在木椅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冰激凌吃完了,她拍了拍手,意兴阑珊准备离开。
“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男孩清越的声音寂然响起。
她坐了回去,短短的小腿搭在长椅上一晃一晃的:“我没有妈妈了……爸爸也很忙,只有在每周送我去学钢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不过我还有个妹妹,她……”
“糟了,我妹妹不见了!”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紧张的小脸上汗水涔涔。
男孩可惜的睨了眼手中快要融掉的冰激凌,对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大喊道:“你等着我,我以后会还你冰激凌。”
“记得我喜欢吃草莓味。”
那天回家她因为把妹妹弄丢了被久未归家的父亲给狠狠的骂了一顿,父亲身后走出个年轻的女人朝她不住轻笑。
好在后来妹妹找到了,可当她再去那个游乐场时,男孩却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秦月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眼睛有些肿,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吃痛的额头,目光在挪移途中却猛的震了一震。
白锦川坐在自己的矮凳上,头倚着床睡的正熟。
晨曦洒在他高挺的鼻梁间,如神祗般颠倒众生。
他纯白的海岛棉衬衫衣扣被松垮的解到了腹部,麦色的胸肌上凌乱的添了些许陈年伤痕,这些竟然秦月晚从未注意到的。
秦月晚很没骨气的吞了口唾沫,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上了他略带点青色胡渣的下颌,和他颚间堪称完美的弧度。
男人睡的不沉,突然间掀眸把秦月晚给吓了一大跳。
她的手还没来的及往回撤,恰好被他给抓了个现行。
她温凉的手转至他胸口,轻轻抚上了一道褐色的疤,“锦川,这怎么弄的?”
“很多年了,”他敷衍着一笔带过,伸手抓了她的手,另一只碰了碰她的额头,轻松一笑:“还好,终于退烧了。”
秦月晚歪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有一瞬觉得她也不一定非要把他的过去给清清楚楚的了解。
“大小姐,白先生,出来吃早饭吧。”林妈含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秦月晚一怔,大抵也明白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余年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白形象就在昨晚那个雨夜被毁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坐在自己对面眨着双灼人的桃花眼笑的春水盈盈。
她快速的穿戴整齐,拖着白锦川出去时,脸红的都不敢看林妈一眼。
才刚在餐桌旁坐定,沈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白锦川按了接听,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他。
白锦川喝了口豆浆,揉了揉太阳穴。
“跟我说,你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月晚咽了咽唾沫,心知事情来的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
果然,白锦川的车才刚开到秦氏楼下,大片大片的记者就涌了过来,把整个大厦给围的水泄不通。
秦月晚拿着最新的一份西城早报,手指捏紧了纸张骨节嘎嘣作响,浑身气的不住轻颤。
原来,昨天在夏庄全程都有记者跟拍。她跟刘行长揪扯的那一幕,被有心人拍摄了下来杜撰成她朝三暮四,去勾引一个谢顶色衰的有夫之妇。
“这些不负责任的媒体,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胡扯八道,简直太过分了。”沈阅替秦月晚不平。
此时的秦月晚死死咬住了下唇,怒火滔天。
小晴刚才已经打来了电话,说因为这件事公司的股价已经比跳楼机降的还快了。
白锦川睨她一眼,伸手捏了她的下颌,命令道:“松开。”
秦月晚闻言,力道骤然收了回来,在下唇上留下了一行细细密密的齿痕。
她于他,总是这样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