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锦川看向楼上的位置，阮芳华叹气：“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她之前感冒就一直没养好，又被海水给侵入寒气，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白锦川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阮姨，以后晚晚就麻烦你和林妈多照顾一下了。”
正好林妈进来给两人送茶，听到这话笑了笑：“照顾大小姐是我应该做的。”
“林妈，这些补品，麻烦你炖给晚晚吃。”白锦川指了指一旁的几个袋子。
林妈点头，问着：“要不，你上去看看大小姐？”
白锦川眼神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她不会想见到我的。”
“哎……你们年轻人啊！”林妈有些无奈的摇着头。
看着林妈，阮芳华的眼睛里有着感激的神色：“这么多年，多亏了她照顾晚晚。”
“林妈，不如你把家里的人都接过来，我给他们安排工作，这样你在这边也好放心一些。”白锦川也感激林妈对秦月晚的照顾，觉得如果林妈不惦记家里的话，会更好。
林妈一听，满脸感激的看着白锦川：“这……”
“林姐，你就答应吧。”阮芳华也帮着劝说。
“那就太麻烦你了。”曾经秦家人也要帮林妈把家里人都接过来，她没同意，但是现在，自己的孙子一天天长大了，需要更好的教育环境，确实是要搬过来。
白锦川摇头：“不麻烦，你让家里人准备一下，沈阅那边我打个招呼，会给你家里人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做，住宿问题也不用担心。”
林妈道谢后，离开了书房，留下阮芳华和白锦川两人。
“谢谢你，锦川。”阮芳华是替林妈道谢，也是替自己。
笑了笑，幽深的眸子里带着暖意：“阮姨，我只是举手之劳。”
“但是，你和然然……”阮芳华最想知道的，还是白锦川最后会选择谁。
白锦川沉默了，良久开口：“阮姨，这件事情，我还没想好。”
阮芳华理解白锦川，他如果选择宋梓然，必定会舍弃秦月晚，如果选择秦月晚，就会亏欠宋梓然。
两头取舍都让他难以抉择的情况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锦川离开后，阮芳华上了楼，看到秦月晚已经睡了，才悄悄的回到了厨房里。
“这些补品还要熬上几个小时，你先去休息吧，林姐。”看到林妈始终都在厨房里熬着补品，阮芳华有些不忍心。
林妈摆了摆手：“没什么，当初二小姐引产之后，我还熬过八个小时的乌鸡汤呢。”
“星晚引产？”阮芳华愣了一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哎，说来话长……”林妈慢慢的给阮芳华讲着当初秦星晚的事情，阮芳华安静的听着。
两个人在厨房里轮流熬着补品，林妈一点点给阮芳华讲起秦月晚和秦星晚小时候的事情。
林妈说的越多，阮芳华就越是觉得自己亏欠秦月晚的太多，不配做一个母亲。
直到午夜时分，汤熬好了，阮芳华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我去看看她醒了没。”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林妈去做，现在阮芳华来了，林妈当然会给她这个机会，去拉近母女之间的感情。
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秦月晚站在窗子旁，凝视着窗外飘雪的月色。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泛着荧黄色的光。
冬日里寻找吃食的鸟儿，时而蹦过来，落在秦月晚的窗台上，时而受惊似的飞走……
“晚晚……”阮芳华端着补品，看着靠在床边的秦月晚。
秦月晚缓缓转过头，看到是阮芳华，好看的眉眼露出温和一笑：“还没睡？”
“趁热喝了吧。”阮芳华将碗递给秦月晚。
秦月晚很听话的喝掉，又转过头看着院子里的某个方向：“他来过了？”
“来过了。”阮芳华知道秦月晚说的是谁，想必她站在这里，能看到白锦川的车子。
拉上窗帘，秦月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蜷着身子，歪着头看着阮芳华：“不困的话，陪我坐会儿？”
“好。”阮芳华心里有着欣喜，坐在了秦月晚对面的位置上。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冷不冷？”阮芳华好久之后，才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句。
秦月晚轻轻摇头：“我不冷，但是我知道瑞言哥肯定冷。”
阮芳华心里一紧，心疼的看着秦月晚：“还在想他？”
“瑞言哥在那边一定特别的冷。”秦月晚嘟囔了一句，抱着怀里的毯子，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看着秦月晚因为顾瑞言而变得日渐憔悴的脸庞，阮芳华不忍：“孩子，我相信顾瑞言也不想看到他用生命换来的，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是啊，瑞言哥怎么会想看到我这样？”秦月晚怅然，闭上眼。
很久，阮芳华以为秦月晚睡了，才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毯子，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住在秦家的这几天，阮芳华明显的感觉到，秦月晚对顾瑞言的那种愧疚和不舍。
所以，当顾瑞言葬礼举行的时候，阮芳华决定陪着秦月晚一同前往。
秦星晚也陪同在侧，三人开着黑色的车子，停靠在墓园的角落里。
秦月晚拉起黑色羽绒服的领子，挡住自己半张脸，才下了车：“阿星，你帮我去看看瑞言哥。”
“姐，你不过去？”秦星晚觉得，还是让秦月晚自己去看看才好。
“顾叔叔和小晴不会想看到我的。”秦月晚说完，就顺着角落里的方向找了一个位置，站在那。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那边，不敢靠近。
秦星晚去参加了顾瑞言的葬礼，听到顾冼悲痛的哭声和顾小晴的哀嚎，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顾瑞言的骨灰被一点点的下葬在墓地里，秦星晚实在是控制不住，转身跑到一旁的树下，痛哭。
远处的秦月晚隐约的听到前面的真真哭声，她脚下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朝着顾瑞言的墓走上前。
靠近的时候，萧旭看到了秦月晚的身影，朝她摇了摇头，秦月晚才站定，躲在树后。
顾小晴哭的晕倒在萧旭的怀里，顾冼想照顾女儿，又舍不得儿子的样子，让秦月晚死死的抓着树干。
“瑞言哥，对不起。”秦月晚纤长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她控制不住自己悲痛的情绪，颓然的跪在地上，看着顾瑞言的墓碑上，那张露着灿烂笑容的脸。
他那让人安心的笑容，那双温柔的大手，都让秦月晚无法忘记。
还记得顾瑞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被她躲闪的那一次尴尬，秦月晚就懊恼的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正是因为这个后悔，秦月晚以后的多年，只要看到摸头的动作，都会内心愧疚。
下葬结束了，顾冼依然不肯离开，伸出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的说着什么。
秦月晚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顾冼不停抖动的肩膀……
“爸，回去吧。”萧旭让医生照顾好顾小晴，走到顾冼身边，扶着他。
“爸，瑞言已经走了，你还有小晴呢，别哭坏了身子。”萧旭安抚着顾冼，才让他跟着起身离去。
过了好久，秦月晚跪在地上都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知觉，才扶着树干起身。
顾瑞言的墓碑前已经没了顾家人，她迈着沉痛的步子，一步步朝着顾瑞言的墓碑走去。
临近了，她更加清晰的看到那张笑脸时，终于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瑞言哥……”秦月晚跪在那，眼泪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掉照片上那刺眼的微笑。
仿佛顾瑞言正在含笑的看着她，对她说别哭，地上凉一般。
双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积雪，秦月晚摊开手掌心，看到刚刚被树干划破的手正渗出殷红的血。
血顺着掌纹流下，滴落在积雪上，亦如当时顾瑞言身下鲜红刺目的血……
“瑞言哥，你是不是特别恨我？”秦月晚抓起一把被她的血染红的积雪，轻声问着。
可是好久，都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她才回过神，呆呆的看着顾瑞言的墓碑：“对啊，你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瑞言哥，你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对不对？”
掌心的疼，远远不及心里的痛，秦月晚似乎是不在乎掌心的伤痕，抬手抚摸着顾瑞言的照片。
染着些泥土的血弄脏了顾瑞言的照片，秦月晚连忙替他擦掉，可是却越擦越脏。
“对不起，瑞言哥，你看我多笨。”秦月晚从兜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顾瑞言墓碑上的照片。
一下一下的，就好像是在擦拭着一件特别重要的物品似的，但是秦月晚不知道，远处正有一双眼睛，将她所有的动作，都收入那双阴沉的眸子中……
手上的纸巾脏了，秦月晚又换了一张，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照片上的痕迹。
她懊恼的垂着头：“我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瑞言哥，怎么办？”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晕染了她的血迹，一滴滴的，像一朵朵梅花绚烂的开在寒冬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月晚听到一阵脚步声，莫名的觉得熟悉。
她缓缓的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白锦川正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
抬眸看着顾瑞言的照片，秦月晚缓缓起身：“瑞言哥，以后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她仓皇的逃离白锦川的视线，在他靠近的时候，已经消失在顾瑞言的墓碑前。
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白锦川，秦月晚的选择，是最简单也是最有用的，那就是逃避。
看着她纤弱逃跑的背影，白锦川叹气，转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你就好了，可以永远住在她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