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可能只有祁少昀还不知道的事情果然瞒没瞒多久。
林微舒不想骗他,与其撒谎搪塞过去,她倒更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因为现在的结果已经很糟糕了,不会更糟糕了。
而有些事也没有瞒的必要了。
林易山觉得不太好,“可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告诉他,他能不能接受的了?他一定会想,为什么我们不早一点跟他说,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再告诉他恐怕……”
“我之前不告诉他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还不确定那个人真的有那份证据,二是,”林微舒目光变得有些长远,“我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的黑暗,如果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就不用让他知道。”
林易山握住她冰冷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
林微舒说:“不过我没有想到,那个人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他的目的也很坚持,就只是想要带走安平。”
“所以……我连缓兵之计都用不上,他心思缜密,几乎把我的后路都给断了,既快又狠又准。”
林微舒轻声叹了口气:“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这么威胁还一点反抗都做不得。”
林微舒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林易山握紧她的手走进家门,两人一抬头,居然就见祁少昀站在前面。
就几米的距离,他就站在那儿,面色阴沉,眼神冰冷幽沉。
林微舒当即就是一番哑然,她虽然想过认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没有想过竟会是在这么个情景。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祁少昀也没急着开口,只是锐利的目光冷冰冰地盯在林易山握着林微舒的手。
那眼神足够可以冻死一头大象,讥嘲的意味明显,林易山的心刺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地把手松开。
祁少昀有些被恶心到,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两下,“感情很好嘛,如果不是因为我大概你们应该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今晚他本就受了不少的刺激,整个人阴沉的戾气都散了出来,现在看到这一幕当然不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以前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做不到了。
林微舒:“少……”
祁少昀没心情听她说什么大道理,他烦躁地蹙眉,冷声打断道:“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都说出来。”
林微舒知道,他都听见了,他什么都听见了,现在她想要撒谎都不行了。
“既然你都听见了,我就都告诉你吧。”林微舒也没想瞒他,说:“你跟我过来。”
林易山本想跟谁去,却见祁少昀冷冷地瞥了个眼神过来,恶意满满,他只得不追上去了。
祁少昀转身跟林微舒上去。
林微舒带他去了阁楼,不开灯,黑暗中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这么说话可能好点,你会听的更清楚。”
祁少昀知道,这是他们的担诚相对。
林微舒摸到张椅子坐下去,她缓了下语气,回忆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边开口说道:“你知道的,像我们这些豪门世家有钱有地位,在外人看来是风光无限,但也正是因为表面风光,所以实地里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而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如果一旦有人掌握证据交上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祁少昀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豪门世家的权衡表面看起来坚不可摧,但之所以可以那么强势就是因为有人把黑暗的一面遮下了,一旦这些东西流出去,是足够可以毁掉一个世家的。
哪怕是历史悠久长远的祁家。
就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这些东西,所以祁少昀才觉得恶心反感,可他能怎么办,也许他以后也会变成这些人。
他不想变成这些一个个面目全非的人,表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却捅一刀。
“你还要听我说下去吗?”林微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又轻又淡又带着点无奈。
祁少昀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颤,他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叫许熙尘?”
林微舒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祁少昀竟然会认识这个人,她有些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祁少昀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忽然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该知道的,许熙尘这个人当初走的那么突然,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想过许熙尘对沈安平有不一样的心思,却没有想过他心思那么大竟然会做到这份上来。
祁少昀是震惊的也是佩服的,他想,大概是许熙尘想到他不会轻易把沈安平让出去的。
他手撑着额头,冷笑出声:“我就知道是他,许熙尘啊……”
许熙尘啊,果然和那些人不一样,又和一些人一样,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他手段算是高明,用这种办法彻底带走沈安平,真是绝妙。
怪不得他会突然之间消失大半年呢,原来早就是居心叵测。
林微舒:“他的来意很明确,就是想要带走安平,他说安平是他小时候失散多年的妹妹,现在找到了她自然要把她带走,也没见他有什么恶意,就是要我放安平离开,并且保证让我们以后都不能去打扰她的生活。”
祁少昀不相信,谁相信那是一个哥哥愿意为妹妹做的事情?许熙尘的眼神哪里是看妹妹的眼神。
“我是想不明白,如果他只是为了安平,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带走她,就不能跟我们好好谈一下吗?”这是林微舒最疑惑也是最想不通的地方。
祁少昀又凉凉地笑出一声:“他就是喜欢把我逼的没有退路,怎么可能会来跟我们和谈……”
笑完他就没有了表情,虽然林微舒看不到,但听得出他语气的冷漠。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把她让出去。”祁少昀凉笑道,“他知道的挺多。”
听到这里,林微舒神色有点儿变,她语速很快地问了句。
“喜欢她?”
空气刹那间静默,没了声音。
祁少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是不是,也不知道算不算,他只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沈安平这个人,也可能再也遇不到像她一样能够让他方寸大乱的人。
这样的人,再也不会有。
只因为,除了她,谁也不行。
这场母子谈话最后还是终止在祁少昀的沉默中,林微舒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答。
林微舒好像也知道祁少昀不会回答,因为像祁少昀这种人,说不得那两个字的,也不能说。
第二天一早上醒来,祁少昀起床拉开窗帘便是铺天盖地的白色,昨晚就停了一会雪,然后一直下没有停过。
院子里的凉亭都铺满了雪花,地上,花上,白茫茫一片。
他记得,沈安平刚来的那一年,她好像很怕他,总是想着办法躲他,而躲他去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后花园的院子里,她就安安静静在那儿扫落叶。
那应该是春天,她来的时候。
也是在那一年正式住进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些什么,添了一个女孩叫沈安平的色彩。
在那时祁少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孩会离开,他以为她来了就会在他家一辈子,他以为她一直都会在他身边。
那时他的以为,是一辈子。
现在想来也是挺可笑,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吧。
祁少昀没什么表情地把窗帘拉回去,眼前暗下,整个房间陷入阴暗。
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
他抬脚走出房间,却在转身下楼的时候看见隔壁房间的门半开着,也许是见到无数次熟悉的一幕,也许心里还带有侥幸。
总之祁少昀就鬼差神使地走过去了。
房里不是昨天那样的整齐干净,映入眼帘的是截然相反的,乱七八糟,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扫到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