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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杯莫停

太阳刚落山,管家便招呼着吃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皆入了席。薄靖远和薄衡成坐在席上洽谈。

让人费解的是,酒席开了两桌。一张桌上酒菜皆有,好酒好菜?而另一张桌子只有一个大碗和一坛桂花酿。

邓夫人一身娇嫩粉色,头带石榴珠钗,将她整个人衬的格外明媚。琦夫人但是与平常并无什么诧异,浅灰色的长裙,淡淡的妆容,倒是显得她人畜无害。

薄桓良身穿玄色长袍,坐于正堂之上。他将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根黑檀木簪子固着。平日本本就是不喜言笑的人,今夜看起来更加的让人难以靠近。

薄靖远见邓夫人打趣道:“今夜的邓夫人犹如天上的北斗星,格外耀目呢。”

邓夫人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是吗?世子谬赞了。”

“哎,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不管本王是不是世子,我都是桓良的皇兄,你也都是我的弟媳。”

邓夫人附和着,“是是是。兄长教训的是。”

管家环视了一圈,对薄桓良道:“王爷,这人都到齐了,可以用膳了。”

苏戊辰笑着打断管家,“我说管家,你的记性可是真的差。这福晋还没来呢,怎么就开席了?”

“苏先生教训的是。瞧我这记性,却是忘了。该骂该骂。”

邓夫人坐于薄桓良左侧,她娇嗔的环住了薄桓良的胳膊,“王爷,你看看,福晋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来。要是这桌上只有我们这些人倒也就算了。可是毕竟王爷你还坐在这里呢。这福晋还没有来,怕是对王爷的不敬啊。”

琦夫人只在一旁笑,一直都不说话。

苏戊辰说道:“今天是第一次家宴,邓夫人还是嘴下留情,少说两句吧。”

薄桓良像是没听到苏戊辰的话,她挑起邓夫人的下巴,“柔柔说的是。那柔柔说,我们该怎么惩罚她呢?”

邓夫人想了想,却又垂下了头,“柔柔可不敢。”

“不敢?”薄桓良微微转眸,“那便由本王替柔柔做主。”

“福晋到。”管家大喊一声。众人全都冲门外看去。

只见桂花自在绽放,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洁白的犹如未染尘的瑞雪,似琼如玉,高洁脱俗,雨带啼痕,白妆素绣,天界遗香,著雨的花瓣显得格外清绝,素素地摇曳在秋风里,不时送来阵阵冷香,此刻显得更是独立百花中,不与群芳同列。

而苏戊辰的眼里那抹淡绿却吸引了他的眼球。

众人微微一愣,薄靖远痴痴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薄衡成莞尔一笑,“三哥,你府中竟有此美人。怎么平日里也没有见过的。”

薄桓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冷声道:“这是福晋。昨天刚进的府。”

薄衡成有些惊讶,“三哥你何时娶的福晋,我怎么不知道的?”

薄桓良解释道:“父皇身体欠佳。于这时娶妻本就不好,遂没有通知你们。今日这家宴,就算是弥补二哥和四弟了。”

“何止没有大肆宴请,就连堂都没拜!”邓夫人在一起插话道。

薄桓良皱眉,喝止道:“柔柔。”

薄衡成和薄靖远四目相对,都不再说什么。

篱然搀扶着郑昭容走到了众人面前。

郑昭容先是走到了薄靖远的面前,“昭容见过二皇兄。”

说完,郑昭容又绕到了薄衡成的面前,“见过四皇弟。”

薄衡成朗声大笑道:“三嫂好眼力。可是我还有一事不解。”

“四弟但说无妨。”

“这来的皇子里就只有我和二哥,所以你知道是哪两个皇子我并不惊艳。我感到惊奇的是你怎知我是四皇子薄衡成的?”

郑昭容抿唇浅笑,“这个很简单。二皇兄是读文,四皇弟善舞。昭容上前一看,一个学富五车,举手投足带着书香墨韵。另一个英气逼人,爽朗干练。我自然能分辨出哪个是二皇兄,哪个是四皇弟了。”

“哈哈哈”,薄衡成转头冲薄桓良笑道,“二哥,你这福晋娶的不错。有头有脑,比你之前娶的那些草包好多了。”

薄靖远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女子确实与他人有些不同。

邓夫人气的瘪嘴,可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在,她也不敢太造次。

郑昭容慢步走到了薄桓良的身边,弯腰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薄桓良看了郑昭容一眼,不瘟不火的说道:“今日是家宴。福晋却姗姗来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啊。”

篱然急忙解释道:“是奴婢想帮福晋打扮的再漂亮些,所以耽误了些时辰。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是福晋的贴身丫鬟。要说起来也是福晋管教不周。这说到底来还是福晋的不是。”

篱然慌了,赶忙又想解释两句,却被郑昭容拦下,“王爷说的是。昭容任凭王爷处置。”

薄桓良抬手指了指邻桌,“你的坐席在那。”

众人皆咋舌,那桌只有一坛酒不说了,连碗热饭都没有。这原本以为是下人无意摆放,却不曾想到是专门为福晋准备的。

且不说这福晋得不得宠,单只说这福晋是郑将军的长女这一点。今日这排场却是非同一般的侮辱了。

郑昭容倒也不恼,她一把揭开酒盖,弄弄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要知道她最爱的就是桂花酿。

郑昭容朝管家吩咐道:“管家,帮我把座椅都摆整齐了。”

“是,福晋。”

郑昭容接着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你去帮我到后厨拿10个大碗来。再拿一双筷子来。”

“是,福晋。”

众人都不知道这郑昭容在摆的是什么花样,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郑昭容将大碗一字摆齐,尽数倒满。

“既然这桌是王爷特意为我准备的。那这桌上我邀请谁入座就是我的事了。”郑昭容抬眸看着薄桓良,征求他的意见。

薄桓良只是点了点头。

“好!来,篱然,坐到我旁边来。”

篱然有些胆怯,但一对上郑昭容的眼睛,又立刻有了勇气,直接坐到了郑昭容的右侧。

郑昭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郑昭容今日如此这般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这背后之人是谁,我就先不追究。但日后必然追究。我是郑将军的长女。我不同其他女子一般,忍气吞声,我有恩必谢,有仇必报。今日这两桌分的好,却是正合我的心意。今日这看的上我的,不说以后能够帮我的,最起码以后能信我的。跟我坐一桌。若是信那个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不信我的,就坐那桌。昭容绝对不记恨。”

薄靖远倒是觉得有意思,“本王原以为来到这里吃饭,也不过是乏味的很。终究是跟寻常家宴一般。但今夜一看,倒是有些意思。这昭容是郑将军的女儿。也算是生在将门世家。果然与其他的女子不同,身上总带着大将风范。”

薄衡成大笑,“我素来是看不上扭捏之人。干干净净的我是最喜欢的。客套礼节,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我是最看不惯的。既然大家都不能选择,那我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说着,薄衡成直接跨步坐到了郑昭容的对面。

郑昭容冲薄衡成点头示意,“昭容今天这么做并非是拉帮结派。今日这么做也并非是昭容之本意。只是既然有人有意,那我就顺水推舟了。”

郑昭容端起一碗就递向薄衡成,自己顺手也端起一碗,“先干为敬。”

薄衡成看着碗里的酒,桂花的香气就在鼻下环绕,薄衡成浅笑,一饮而尽。

郑昭容端起另一碗酒递给了篱然,“你本是我的贴身丫鬟。本就应该顺承着我。如今却没有给你选择。你可曾后悔的?后悔也是可以的。”

篱然本就不胜酒力,但还是拧着鼻子喝下了一大碗,“篱然定会忠心侍主。”

邓夫人完全傻了眼,她何曾见过如此阵势。

琦夫人嘴角带笑,她一直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竟不曾想到她居然有如此豪气。

薄桓良双手环胸,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自己是局外人。

郑昭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笑道:“大家也不要怕,也不是说你坐到我这桌来就是对王爷的不忠心了。要知道我们侍奉的都是王爷一人。”

郑昭容说完,前堂一片哄然大笑。

郑昭容继续说道:“我这人不分尊卑。不论将相王侯,还是一介草民。只要信我的,都可以与我同坐。”

苏戊辰朗声大笑,“我就喜欢福晋这种豪迈爽气之人。”

说着,苏戊辰自己端起了一碗酒,一口见底,然后落座于篱然身侧。

郑昭容也顺着饮了一碗酒,“初次谋面,不知阁下尊称。”

篱然在一旁小声道:“他名为苏戊辰,是王爷的门客。”

郑昭容点了点头,朝苏戊辰微微一笑。

郑昭容端起一碗,放在自己的面前,拿起筷子敲打起来,边说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将进酒,杯莫停!”

薄靖远拍案叫好,“好一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福晋虽生的是女儿身,却比一般男子更富有豪情。我愿意与福晋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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