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宁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慕容允才收回视线仔细的看着手中翠绿的玉镯,他见玉镯品相不凡,且做工精致,定不是寻常之物,那位姑娘应该也不是个寻常之人。
于是,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一个暗卫就出现在马车之外静听他的吩咐。
“江吴,去查查方才撞到本皇子马车的人是谁,去了哪里,查到后立即向我禀告。”慕容允说着,随后命令车夫调转车头,不去皇宫了,转而回了驿馆。
他想,距离他和宇文厉商定的娶玉辞心的婚期还有几天时间,在这之前他先不去皇宫里,等江吴查清楚那位姑娘的身份之后,他再另作打算。
至于玉辞心,死了就死了,他堂堂暮雪国皇子,是肯定不会娶一个死人回去的。而且娶亲嘛,总要娶个他心仪的才好,他看刚才那位撞到他的姑娘就挺合适的。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宁安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现在一心想知道侍女在她耳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等她好不容易抵达九千岁府的时候,看着门口挂上的白灯笼,贴上的挽联,摆放好的花圈......那煞目的白将她心中的期盼击落的粉碎,她才放下从前与她和解,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死了?
她慌忙的下马,冲进府中直奔灵堂,她要确认那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而随在宁安身后抵达九千岁府的傅玉铭也是难以接受,犹记他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几个月前,那时候她和上官烨一起都在湘州,没想到那一别之后竟然是永远了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雪云寺后山的凉亭中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和她起了一点小争执,但是后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娘亲坟前的她的音容笑貌就扎根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后来他一直期盼着能与她再见面,没想到却是在湘州,却是以朋友妻的身份。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伤的血淋淋的。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子,没想到居然是朋友才新婚不久的妻子。
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一个却是刚刚进入他心里的女子,一时间他竟是那么的不愿接受。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不告而别,用做生意来麻痹自己,不让他去想她。而今,他好不容易要忘记她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她的死讯,他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死呢?
可现在看着九千岁府门口挂着的这些,由不得他不信。
颓然的下马,他同样随着宁安一起前往灵堂,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要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宁安和傅玉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灵堂,看着灵堂正中央摆放着的棺木,还有棺木旁边面色沉痛的上官烨,他们顿时彷如雷击的怔在了原地,那抬起了的脚愣是不敢再朝着棺木迈出一步。
后来还是傅玉铭先迈出了步子朝着棺木走去,他先是向棺木里看了一眼,看到里面沉睡着脸色苍白毫无声息的玉辞心,瞳孔猛地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她真的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感觉到眼中有湿意出现,傅玉铭仰了仰头,将那湿意逼了回去,然后闭了闭眼,走到上官烨身边,将手覆上了他的肩,沉声道:“烨兄,节哀顺变。”
上官烨没有搭理他,他的视线一直都凝在棺木里装着的玉辞心的脸上,深情而又伤痛。
宁安后来也缓步走了过来,她只是朝着棺木里看了一眼,泪水就汹涌而下,她还记得前几日见面的时候玉辞心说要带着她一起出去游玩呢,怎么才过了几天她就食言了呢?
沉默的在一旁流着泪,宁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才刚和她成为朋友,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对她说过,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她当初救自己的恩情,她就永远的离开了,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在玉辞心的棺木前站了很久,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了,长公主府派人过来接她,她才挪动了脚步。只是长时间的站立让她的腿麻木了,才动一下就倒了下去,还好傅玉铭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才没事。
宁安恍恍惚惚的被接回了长公主府,傅玉铭最后深深地看了玉辞心一眼也转身离开,灵堂里就剩下上官烨一个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具雕像一样从未动过。
秦未央收到上官烨的传信的时候他并不在宾州,而是在与京城不远的丰州城中,赶过来最快也要两天的路程。看到上官烨写的信里言语间的急切,他放下手头的事情就快马加鞭来了,中间还因为速度太快,跑死了一匹马,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赶到了京城。
可是当他抵达之时,看着府门口悬挂的白灯笼,便知为时已晚。
深吸了一口气,他走进了府中,随着仆人的指引走到了灵堂里。
他看了一眼棺木中的玉辞心,再看了一眼边上的上官烨,低低的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啊,他其实还挺欣赏玉辞心的,就凭着她的一手好琴艺也足以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况且她还是一个极有才华的女子。只是天妒英才,还没等来他的诊治,她就在这如花的年纪香消玉殒了,他也着实为她惋惜。
劝慰的其他话他也说不出口,只能拍了拍上官烨的肩头,让他节哀顺变,之后他便抬步离开了。
上官烨知道玉辞心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所以他守在她的棺木旁整整两天两夜才将她安葬,安葬的地方就在王府对面的那片花圃中。那里环境优美,自从他将那边买下之后除了他就再也无人会去,所以很是清静,不会担心有人会打扰到她。
他安葬她的时候,没人让任何人来送行,除了和她交好的秋絮跟着以外,连宁安他都没有让她跟着。
下葬的时候,他取出了当时赐婚后他派元七去送给她的那条水晶项链,那时她收下后就一直没佩戴过,哪怕在婚礼上也没见到这条项链的影子。如今能看到它,这还是他从她的梳妆匣中找出来的。
他把项链佩戴在玉辞心身上,与她做了最后的告别之后才吩咐人盖棺,然后手捧黄土亲自将她掩埋。
将她埋好之后,他遣散了所有人,包括跟来看着玉辞心被埋下的秋絮。之后他坐在她的坟前抱着墓碑沉默了很久,然后便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喝醉了就在她的坟茔上躺着,直到酒醒。
他给玉辞心坟前立的墓碑上写着“爱妻玉辞心之墓”七个大字,字的一笔一划都是他亲手刻上的,字上的红是他用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染就的。
墓碑上没有写立碑人,但是在碑的左下角刻了一个痕迹很淡的“煌”字。
那是他的名字,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