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女同事离开后,我看着风烟冥,问了个蠢问题:“你会隐身术?”
风烟冥应我:“你说呢?”
这个男人身上总有股阴邪的气息,让我想起老家伙说的什么阴寒体质,还有在七楼电梯的那两只鬼似乎很怕他。
难道,风烟冥真的不是人?
想到这个可能,我下意识就否定。
我万万不能接受自己被一只鬼给破了身。
“不管我是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不会害你。还有,我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处理,不能时时来陪你了。”
我悄悄翻白眼,谁要你陪了?
大约是我嫌弃的表情太过直白,风烟冥警告我:“你要乖乖的,离那个陆总监远一点,更不准跟任何男人走太近。”之后缠着我又吻又啃了一番,才肯离开。
从厕所出来后,我一直有点魂不守舍的。
我可以接受这世界上有鬼的事,可是我无法接受我居然是被爹妈卖给一只鬼的事实。
“你有心事?”
正在走神,身旁突然响起陆子城的声音,我慌忙扭头,“陆总监?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已经在你旁边站了有好几分钟,你都没有发现我,看来我的存在感太低。”陆子城笑着问:“你是回来领工资的吗?怎么好像不开心?是不是伤口还疼?”
“不是。”我摇摇头,突然脑中灵光闪过,连忙说:“陆总,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哦?”陆子城的神色仍然很平淡,“是什么事?”
我扭头看了看一旁探头探脑想听墙的八卦同事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可以。”
我跟着陆子城到了他的办公室。
陆子城坐在他的位置上,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把小诗的事都详细地对陆子城说了一遍,包括小诗回魂的事。最后提出要求,希望他可以派一个靠得住的人给我,和我一起去查真相。
陆子城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所以说,前天晚上跟在你身后的鬼魂,就是跳楼的那对母女?”
我点头。
“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陆子城说:“那位郑先生那么不客气,想必后台很硬。但我好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他大约不敢对我怎么样。”
“你和我一起去?”我有些发愣,下意识地拒绝:“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陆子城说:“语菲,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很好的朋友。怎么现在变成同事反而生疏了呢?”
我嘀咕了一句,我们可不是同事,你以前是恩人,现在是老板。
这句话可能被陆子城听到了,他失笑:“好了,你也不用纠结,就当是公司给你的任务吧。我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去趟市里。”他想了想说:“这样,明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去郑家。”
明天?
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应该马上就去的。可是总监都发话了,我也不敢多说,约好明天出发的时间,就离开总监的办公室。
这一夜加半天的时间很煎熬,第二天中午,我掐着时间去公司的停车场去等陆子城。
等了十几分钟陆子城才姗姗来迟。看到我,他有些意外,“原本还想去你家接你的,你怎么在这里等我?等很久了吗?”
“还好。”我拉开车门上车,有些着急地说:“总监我们快走吧。”
陆子城很无奈地问:“语菲,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对我这么客气疏远?”
“总监,我们要抓紧时间。”我转移话题:“小诗出院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我怕她出事。”
结果正如我所料,我们来到小诗所在的小区时,发现她家门前停了一部白色的救护车,四周挤满看热闹的人。
我打开车门冲过去,向一个老爷爷问道:“是不是郑家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老爷爷说:“救护车刚来不久,可能是郑家那个昨天接回来的女娃出事了。真是可怜,打小没了亲妈,后妈又喜欢虐待她。现在好了,手都弄断了,这姑娘家家的,以后可要怎么办啊。”老爷爷议论了几句后抬抬下巴,“呐,抬出来了。”
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躺在上面的小诗浑身抽蓄脸色发白,断掉的手又渗出血来,场面看着很吓人。
“小诗怎么了?”我上前拉住一个医护人员问:“她不是已经脱险了吗?怎么会这样?”
“伤口感染导致发高烧,这个情况估计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可是她的家人熬到这么严重才叫救护车,真是心大。”医护人员无奈地对我说:“你快让开,病患的情况很危急,再拖下去恐怕抢不回来。”
我心头发凉,连忙放开医护人员,然后跳上陆子城的车,说:“我们跟去医院。”
陆子城没有多说什么,调转车头跟着救护车一路呼啸着行驶。
来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医生就从急救室出来,宣布抢救无效。
小诗的奶奶掩着面痛哭失声,坐到地上捶胸顿足的,看起来非常伤心。郑先生也显得很悲伤,沉默地掏出烟想抽,被一旁的护士制止了。
我听到噩耗,双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陆子城连忙扶住我。
虽然我和小诗没有深厚的感情,带她的灵魂回归本体也异常顺利,没有因为患难见真情。可是她那么鲜活的一条小生命,死过一回又救回来,最后却被她的家人给作没了。
我的眼睛又酸又疼,一定很红。陆子城拍拍我的肩膀,“人各有命,你别太伤心。”
“小诗本来能救活的,她的家人为什么要出院?”我喃喃地说:“是她的家人害死了她。”
我很自责,就算陆子城昨晚没空,我也应该去看看小诗的。我把她的灵魂带回来,最后却没能护她周全到底。
“姐姐,你不要哭。”一只小小的手突然拉住我,声音脆脆地对我说:“我很开心,这样又可以去找妈妈了。”
我低下头,看到单薄幼小的小诗站在我面前,正仰头看着我,就像前几天我们在电梯遇见时一模一样。
刹那间,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小诗的脸苍白如雪,不再流血不再可怖,我却不敢触摸她。
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小诗?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到你的身体里,我让医生再去抢救,你会没事的。”
“不行的,姐姐。”小诗摇头:“我的身体好冰,我回不去。”
我听姥姥说过,鬼之所以要附到活人的身上,是因为活人有心跳有思想鬼才能依附。一具僵硬的尸体,就类同于桌椅床之类的死物,所以小诗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强行回到身体,可能会发生尸变之类无法预知的严重后果。
“小诗。”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蹲下和她眼睛平视:“可以告诉我,你的爸爸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让你出院吗?”
在旁人看来,我的举动和话语肯定很古怪,郑先生瞬间暴起,冲我叫骂:“你是故意的吧?你在跟什么东西说话?你想吓唬谁?”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走廊都有回声,几个护士连忙过去劝说,让他不要激动。
陆子城上前几步把我护在身后。
我不理会他们,继续问:“小诗,你知道原因的对吗?快告诉我。”
郑先生还在歇斯底里地叫嚷,小诗似乎有些害怕,躲到我身后,小声地说:“姐姐,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你在害怕什么?”我温柔地说:“不要害怕,姐姐会保护你。”
“不要爸爸,我只要妈妈。”小诗害怕地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姐姐,我要去找妈妈。”
小女孩也就四五岁,也许还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她明显的恐惧让我心里产生巨大的疑惑,不由朝她爸爸的方向看过去。
几个护士都劝不住他,他正瞪着我,眼睛撑得又圆又大,活脱脱要把我吃掉一样凶恶。
这个男人太有问题了。
小诗亲近继母却不亲近她的亲生爸爸,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牵着小诗的手,带她离开医院,身后传来她爸爸恶狠狠的警告声:“你惹毛我了!臭丫头你死定了!”
医生估计也看不过去,说了句:“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你在恐吓谁?安静点。”
“你也少她妈多管闲事!”
“郑先生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陆子城一直陪在我的身旁,时不时担忧地看看我。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解释这么多,只是紧紧拉着小诗的手。
走到一楼大堂门口的时候,我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扭头四处张望,一道削瘦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削瘦医生该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