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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诡阵

我现在其实已经不敢完全相信弥渊之前的承诺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他极有可能已经跟凌血薇变成一伙的了,那也就意味着今晚我要一个人孤军奋战……

作为一个普通人,独自面对一只厉鬼外加一个鬼差,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胜算。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弄个明白。

反正有孩子在,弥渊应该不会让我死,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刘医生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了,笑着说:“我们主任说可以让你试试,要是真的管用,我们全科同事都会感谢你的……不过你不能进这间病房,烈灵大师之前特意强调过,施法期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你说谁?!”我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里面的人是烈灵?!”

“是啊,你也知道他呀?听说他跟咱们院长是好朋友呢,这回过来纯粹是友情帮忙,一分钱都没收。”刘医生估计是不知道之前手术室那边发生的事,否则应该不会再用这么崇拜的语气说起烈灵了。

病房里的铃铛声越来越密集,音量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大到了影响我跟刘医生说话的程度。要知道这还是隔着一堵墙呢,普通的铃铛怎么可能发得出这么大的动静?

刘医生也觉得古怪,停下来扭头往病房那边看。然而所有的窗户都遮得严丝合缝,我们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不,我看见了。

有一只手穿过窗户伸了出来!

“刘大夫,我不知道王红在哪间病房,你带我过去一下好吗?”我故意这么说,是想让刘医生离开现在站着的位置,免得被墙里钻出来的东西碰到了。鬼魂毕竟是不干净的东西,活人能不接触还是别接触的好。

刘医生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话,傻了似的盯着窗户看,身体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他也看见了!

我果断扯住胳膊把他拉开了一段距离,而窗户上的那只鬼也已经露了大半个身子出来。

刘医生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窗户,等到看清楚那只鬼的面容时,顿时失声惊叫:“王红!你……你怎么……”

是的,钻出来的这只鬼是王红,是我刚刚拿来当借口的那个病人。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距离零点还差五分钟。今天怎么变了呢,难道烈灵真的是在认真施法、努力阻止凌血薇?

王红径直走到我跟刘医生面前,刘医生抖得更厉害了,我倒是还比较镇定,因为我发现王红笑得非常和善。

“沐大夫,刘大夫,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王红冲着我们鞠了一躬,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天……要是下辈子还能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慢慢地飘远了。

刘医生带着哭腔问我:“沐、沐大夫,我们这是见着鬼了吗?”

“嗯。”我点点头,随后安慰道:“不过你也听见了,她是特意来感谢咱们的,并没有恶意,所以你也不用太害怕了。快到零点了,你赶紧回值班室休息去吧,这边交给我。”

“好好好……”刘医生是真的吓到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值班室,完全忘了要监督我不许进入烈灵所在的病房。

这样正好,我本来还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刚要去推病房门,弥渊终于适时地出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心里发凉,觉得他很有可能已经站到凌血薇那边去了。

弥渊解释道:“烈灵可能会对你不利,保险起见你还是别进去比较好。放心,就算他从中作梗,我也一定能打散凌血薇的魂魄。”

我忍不住嗤笑:“放心?你让我拿什么放心!弥渊,我就问你一句话,聚阴之体是怎么回事?”

弥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心中寒意更甚,几乎能够彻底肯定“梦”中见到的场景真的发生过。

就在这时,病房内陡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刺得我头皮一阵发麻。我听得出来,那就是凌血薇的声音!

弥渊立刻就要往里闯,被我挡住之后急得大吼:“快让开!我得赶快杀了她!”

我冷笑:“杀她?我看你是急着进去救她吧!”

“你胡说什么!”弥渊怒了,然而配上满脸焦躁的表情更像是秘密被戳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病房内,烈灵朗声念咒,凌血薇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几乎要被咒语声完全掩盖。

弥渊心急如焚,直接穿过我的身体冲进病房,连一句辩解都来不及留下。

被穿透的感觉寒凉入骨,但我心里的冷比这森寒百倍。

他果然接受了凌血薇先前的提议,跟她成了盟友,否则何必如此焦急?他口口声声说要打散凌血薇的魂魄,可难道烈灵就是要放她走吗?

急着进去杀她?呵,鬼才信!

聚阴之体,聚阴地……我回想着那些邪恶可怖的词汇,忍不住握紧双拳。凭什么我要被你们算计来算计去,凭什么我只能任由你们摆布,成为你们邪恶计划中的棋子、代孕的工具!今天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让你们如愿!

病房门被从里面封住了,我怀着满腔的怒火用身体撞上去,却直接穿了过去。我收不住力,差点儿扑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

我惊愕地发现自己闯入了另一层独立的空间,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全是浩瀚的星海。

我无暇去观察星海有多么美丽,只想尽快找到返回正常世界的出口。而那些闪烁着辉光的星辰也似乎有生命般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一瞬间,漫天星辰全都化成火焰,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灵魂被灼烧的疼痛远比肉身上的痛苦强烈百倍,我发出跟凌血薇一样凄厉的惨叫,恨不能立刻灰飞烟灭也不愿继续承受这样的痛苦。

如果十八层地狱代表着阴间最残酷的刑罚,那我觉得这个阵法对人造成的折磨,绝对比十八层地狱酷烈百倍。

更可怕的是,烈焰灼烧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魂魄,就连孩子也在我腹中痛苦地痉挛。

他还那么小,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可怕的酷刑!

我顾不得自身的疼痛,咬紧牙关在无边的幻境中横冲直撞。哪怕希望渺茫,也好过束手待毙!

无形的丝线切割着我的身体,我越是奔跑,痛苦就越是强烈。可是为了求生,为了不让孩子继续承受折磨,我必须得坚持下去!

蓦地,一道银光划破星空,我看到了熟悉的巨镰。那些无形的切割着我的丝线也瞬间消失,火焰熄灭,剧痛不再。

铜铃落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满天星河随之溃散,我发现自己站在病房中央。

弥渊手持巨镰满脸怒色,而烈灵和凌血薇却不知去向。病房里,只有我跟他。

但是满地的红绳和铃铛无声地昭示着一切。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聚阴地这回事的,你给我记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再发生第二次,我要你的命!”弥渊似乎在气我坏了他的事。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我问。

其实他欠我的解释,又何止一个。

“你没必要知道。”弥渊忽然欺身上前,一巴掌拍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意识瞬间沉入黑暗。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我听见他冷冷地说:“敢让我儿子受伤,你得付出代价!”

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可是长时间的睡眠并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舒适放松,反倒是让我浑身酸痛有种骨头架子都快散了的感觉。我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出去挨了一顿暴打。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可我就是放心不下病人们,到底还是拖着酸痛的身体去查了一遍房,确认所有病人的状态平稳才把心放下。

哦不对,不能说所有,病人王红昨天晚上去世了。死亡时间不是零点,重症科那边的诡异诅咒应该已经解除了。

这应该是弥渊的功劳,他说了要打散凌血薇的魂魄,果然说到做到了。看来这家伙虽然混蛋,但还算言而有信。

……可我怎么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呢?

我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心里那种隐约的不安也始终挥之不散。

李歆瑶开玩笑地说我就是拼命久了都忘了该怎么放松了,一休息就觉得整个人状态都不对,等明儿上班忙起来肯定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我想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我可能就是忙惯了,突然闲下来就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后来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休息日过完我连续做了三台手术,忙得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了。当天晚上还是我的夜班,得熬到早上才能回家睡觉,酸爽极了。

李歆瑶忙里偷闲地跑来打趣我:“咋样,这回踏实了吧?”

“……嗯。”

“那你干脆把所有夜班都承包了吧,保证你天天吃嘛嘛香。”她继续开玩笑。

“算了,我怕猝死。”

“放心,我们会第一时间把你抢救回来的……然后让你继续值班。”她说后半句的时候自己都快笑抽了。

我满脸黑线地无语。

她变魔术似的掏出个苹果塞进我手里,说:“记得把这个摆办公桌上供着,让夜班之神保佑你一夜无事,一觉睡到大天亮。”

“……好。”

夜班之神是我们开玩笑编出来的,大家值夜班之前都会用苹果给夜班之神“上贡”,祈祷夜班太平不要来危重病人也别有人死。我供了苹果,然而这天晚上一点儿都不太平。

不,应该说我差点就活不到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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