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忘川大部分的识念都集中在黄泉幽界的形体上，莫语凝的躯体仍在她的掌控之下，但已经是次要的了。

玄武轻而易举的来到她身边，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来控制祥云，只能随着微风缓慢漂浮。

援军最多还有一刻钟赶来。玄武计算了一下沈慕然剩下的时间。

只有十息。

他能够看清黄泉幽界发生的事情，沈慕然似乎束手无策，他徒劳的一次次进攻忘川的形体，而后者连理睬都愿意给他。哪怕是在莫语凝的全力帮助下他也难以动摇忘川丝毫。

玄武暗气他的愚蠢，但其实他很明白这不过是自己没有道理的愤怒，他早就该知道沈慕然什么也做不了。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如果还没有进展，他就必须选择别的方法了。

更冒险的方法。

还有五息。

忘川仿佛很轻松，虽然她还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这在莫语凝的脸上很不搭，也令玄武更加愤怒。

四息。

沈慕然用尽全力朝束缚天琴的光索上击去，忘川象征性的弹出一道光芒阻挡他，但并不在意。

很好，她已经放松了警惕。

沈慕然避过了那道光芒，却没有出现在光索上。那是他应有的路径。

忘川吃了一惊。

三息。

玄武手中的黑光已经凝聚好，弯刀的雕文被掩盖。

他的反应比忘川慢一点，但很快也注意到沈慕然的消失。

两息。

沈慕然并没有出现。

一息。

忘川上一次感觉时间这么缓慢还是莫语凝的上一世，她将传功师傅送走后发现她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沈慕然的任务时间结束了。

天琴也不见了。

他还是没有出现。

甚至连玄武祥云上的躯壳也不见了。

只有莫语凝知道他在哪儿。

忘川着实吃了一惊，可她没有反抗的机会了。等待太久的红线一瞬间延长将她牢牢束缚在其内，莫语凝的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倒在祥云上。但这个摔倒还么有完成祥云就消散了，她径直坠落下去。

忘川所有的法力都被封住了。

怎么回事？

她不敢相信。困住她的并不是玄武的红绳，而是青龙的捆仙绳。

那条金色半透明的绳索现在由红线连接更加加强了它的实力，忘川被自己伙伴的法宝所困住。

她并没有坠落多久，仅一眨眼玄武就站在了她的身旁。

然后带着她向来时的方向飞速掠去。

“他在哪儿？”忘川感到前所未有过的虚弱，被封住法力，简直是不敢相信的酷刑。

她所有的底牌都没了。

玄武没有看她。“你离开她的身体我就告诉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沈慕然在哪儿，这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凡间的修者，他只有金丹期吧？对他来说和新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分别。在两位顶尖仙神的监视下逃脱了。

或许白虎会知道，他微微捏紧了布囊，小金发出纤细的抗议声。

不过这不重要了，忘川现在在他手里，而援军赶来要一刻钟，足够他逃之夭夭。

虽然出了许多纰漏，但好在目的达成了。

其实他也没想过会一帆风顺。

一丝笑意爬上他的嘴角，可还没等扩散开来就凝固住了。

在他的身后，刚刚和忘川战斗的方位，更遥远的天空一片火红。

那是怎样的红啊？比最炙热的烈火还要明亮，几乎是一团耀眼的白光。连他都感到眼睛刺痛，甚至要流出眼泪。过了好几息才看清那是红色。

红染的颜色。

玄武心跳一滞，不错，那就是红染的法力，掌管着人间烈火的神灵最强烈的法力。

而且是陨落时的法力。神明活着的时候是不肯呢个如此孤注一掷的。

红染她……怎么了？

忘川明显也看见那片红光，她闭上眼不敢直视。玄武却猛的蹲下来，一把拽住她的衣领。

“怎么回事？！”他怒斥道，毫不在乎自己的力道可能伤到莫语凝的身体。

凡间的布料轻而易举的碎了，忘川栽回祥云上，闭着眼轻声道：“我不知道。”

玄武瞪着她，并不相信这种说辞。

“殿下今日请红染前辈来。”然而忘川还在叙说，“之后的我就不清楚了。”

玄武只感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明白过来了，书空知道了红染在帮助他。

而书空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中立的仙神可以被利用，但一旦她倒向别的阵营，就必须铲除这根杂草。

他得去救她。

玄武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他冲祥云一点，忘川感到了窒息。原来就是莫语凝体会到的感觉。紧接着她落到了地上，因为被捆着，她动弹不得。

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地上，那些液体并没有因为她困住而失去控制。

玄武知道忘川肯定会自救，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一旦红染陨落，他可没有机会去集齐那些奈何古帛。而忘川逃走却是可以阻止的。

女子闭着眼，等待着援军的降临。

玄武驾云奔向那片天空。

它们太远了，靠驾云去的太慢，他的目光停留在弯刀之上。

这太冒险了。

这时候可管不了这么多。

光芒划过云霞，所站之处空无一人。

“哎。”忘川突然感到有人走到她跟前，她以为是援军，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沈慕然。

玄衣青年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弄不清楚，但他觉得很高兴，因为事情终于进入了他的掌控之下。

他掏出一把小刀，按理来说他动不了那根红线，更别说捆仙绳了，但实际上他只是轻轻一挑它们就都断了。

忘川原以为她会恢复法力，所以她无法理解沈慕然这种自取灭亡的行为。

但她没有。

意识在一瞬间沉睡，仿佛她是一缕烟消散了。

莫语凝的躯体僵硬了几秒猛的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那是意识恢复统治权力的标志。

接着她坐起来和沈慕然对视。

“你醒啦。”青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莫语凝却没有笑。

“红染有危险。”她说，目光移向那片天空。

无数个凡界都看见了这个罕见的天象，他们纷纷停下自己的事情惊讶的望向那片天空。每一个都以为只是自己世界的一次异变。

他们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沈慕然立刻反应过来，可他还是不明白。“她不是很强吗？怎么了？”

“如果她死了我们都活不了。”莫语凝下了判断，她说的没错，红染的死会造成长达百年的烈火。直到天道自己接过她的法则或者它们冷却到可以被他人接手。

而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肉体凡胎的他们会第一个死去。

甚至比红染的魂魄降落到人间更快。

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无论是莫语凝还是千秋都应该行动。

但她到不了那片天空，它在比九重天之上更高的地方，那是只有仙神能到达的领域。

如果她时间充分就可以等莲夏她们来接她，但她等不及了，况且莲夏和地芝可能正在赶往天道宫遗址的路上。

书空怎么能在那儿杀死红染。

莫语凝咬住牙，那里曾经沾过天琴的血，她还记得那个蓝衣女子软绵绵的尸骸倒在地上时自己的绝望。

小人儿从沈慕然袖中钻出，莫语凝的神色微微软化，伸出手让她顺着指尖爬入自己衣襟里，那儿直通黄泉幽界。

“我们要去那儿。”莫语凝望向沈慕然，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

“可是……”沈慕然有些犹豫，他知晓空间的距离，那是他们无法触及的领域。

“我不行，你可以。”莫语凝说。

她看了眼地上盘旋的湿气，忘川马上就要恢复意识了，而他们连这里是哪个世界都不清楚。

反正不是其幽了。

沈慕然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还在犹豫，“我今天已经用过一次了，而且小金不在身边。”

“你们可以跨越空间沟通。”莫语凝斩钉截铁道：“识念的使用不耽误肉体。”

她催促道：“快啊，难道你想被活活烧死？”

沈慕然也感觉到炎热，他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但周围的火灵气确实在暴动。

天地间和火有关的一切都在躁动。

战斗中的修士被火焰扰乱，最精确的控灵也无法挽回。

无论是灵界还是凡间，甚至仙界那些傀儡一样的仙神，忘川未凝结的意识，快要降临的援兵。

每一个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数千年前诸神之战后最大的暴动。

萧云竹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感受这些焦躁的灵气，她的对手倒在脚边，显然没有她这样好的心理能力，被偷了个空。

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分辨不清。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慕然伸出了手。

莫语凝环住他的脖子，以一个非常亲昵的姿势抱住他。

空间一次闪动。